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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孰爱孰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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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像一个凡人那样摇晃着失去知觉的人,喊着他的名字来确定他有没有死。一眼望去,魂魄也好好地附着肉身,想必只是晕了过去而已。之前把我弄得失去灵力,整日简直就不当同等人看待,这下落在我的手里,本座定要你好好偿还了,哼哼。
青儿和我把那两人往马背上搬,她抬腿,我抬身子。碧落身形轻盈,我怕青儿担心,便没用法术帮忙。等到搬运那东方愈时,体型完全与碧落不同,青儿吃力得直喘气,搬了没多久便满头是汗,我叹口气,默默地念了个口诀。若是不小小作弊一下,估计合我们二人之力甭想把这家伙搬上马背了。
李炎凉站在原地看着我们做这一切,没有说话。夕阳已经下了山,渐渐地起了些晚风,把地上的血吹成了黑色。
这马背上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拜月教沧月左右使。
桃花走到我身边道:“你妹……真是好笑,原来你是和他们一伙的么?”
我决定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便回天庭去,这人间的一切,与我也没有什么多大关系了。
于是笑着回答道:“现在才看出来?”
“擦……”桃花表情很扭曲,说不清是愤恨还是嘲讽,“你妹也是?”
我明白他说的我妹是真的我妹,他妈的,每次都要这么思考一下。
“对。恩公真是太聪明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在临走之前再戏弄戏弄凡人,或许是身上没了枷锁,骨头又轻了起来。
“你妹……”他是真的生气了,将那剑猛地插在地上,爆了一个气场,大概这就是纯阳弟子撒气的方法吧,我想。
我抽了东方愈衣带,把他结结实实地捆在马背上。
青儿看了直皱眉,道:“姐姐……这样会不会很难受——先生我自己来捆好了,我自己能行的。”
“呵呵呵,不用,你家先生你抱着他不就好了。”我阴险地笑了几下,“这样当然很难受,额——不过他比较喜欢这样的运载方式。”
“哦……”青儿将信将疑。
我们俩策马顺着刚刚的路线前进,枪花二人在后头惆怅的望着我们的背影。我对我的作弊行为感到相当惭愧,于是回头喊了声:“只是这一次放过我们而已,下一次战斗不要手软就好啦~~~”
桃花不能不说相当之郁闷,原本干掉了这两个强敌,一举平定拜月教就轻松多了。但是李炎凉却非要应那个什么赌局,结果却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想很想对李炎凉破口大骂,骂他“猪头!”“SB!”“你太二了!”“*你妹!”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方才其实如果李炎凉不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可能也会对那小女孩心软。
因为他们是在江湖上跑的人,他们明白失去心里重要之人的痛苦,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孩子。那么做只是为了弥补一个孩子的执念而已。
只是,后果始料未及罢了。
他知道李炎凉的心里一定比自己更加自责和纠结,后者站在原处,望着那几人远去的方向出神。
桃花走到兄弟身边,轻拍了下他肩膀:“走吧,这两个人这次元气大伤,下次肯定更加打不过我们,他们必定是我们箩筐里的菜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李炎凉叹口气:“我想的并不是这些。”他抬起头来看看原处地上的尸体,有几具,确实是平民的打扮,想起那沧月右使的话——你天策府竟沦落到砍杀灾民的地步了么?
确实,私夺军粮罪无可恕。但早年他与桃花二人闯荡江湖的时候,不也做过劫贫济富的事情么?其中也劫过贪官的府邸,这也算是在朝廷头上动刀子了,可那时却觉得做这样的事情光荣无比,乃是侠客风范。可今日却要站到几个为了果腹抢粮灾民的对立面上么?
忽然,地上有一匹马轻嘶了一下,挣扎着起了身。李炎凉心里一动,忙去看宁素素赠他的那匹绝地。他蹲下身子,抚上绝地黑色的皮毛,那阵暖意叫他欣喜不已。
绝地没有死,那些躺在地上的马都没有死,只是被类似于点穴的手法定身了而已。李炎凉和桃花各乘了一骑,往那本部而去。
也许那两人是出于获得战马才这么做的,再或者,他们根本不是嗜杀的人?李炎凉想着这个问题。
“桃花,”一边赶路,李炎凉一边发问,“你对抗拜月教的原因是什么?”
“额……那啥,其实这个嘛,只是因为哥的门派要去打拜月教,所以哥也得打。这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发现,我根本不知道拜月教曾经犯下过什么罪孽。”李炎凉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们杀过你们天策好多人的……”
“不,那只是出于自卫原因。说实话,命令里除了冠冕堂皇的‘丧尽天良’、‘作恶多端’、‘祸国殃民’等等词语之外,并没有说他们实际的恶行。”
桃花笑了,他第一次以一个道士的口气说话:“可惜他们重伤过我兄弟,那么与我桃花便是敌人了。人生下来的时候赤条条,哪应有什么爱恨?天下之大,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正义?权衡正恶,你只要按着你心中的那把尺就好了。我问你,你能痛恨那将天策天枪营将士化作血泥的拜月教吗?”
“恨。”李炎凉老实回答。
“对。凡事并没有对错,只求心安便可。若是有一天你倒戈去了那拜月教把了个拜月妹子,只要你心安,那便是有你的理由,哥也会支持你的。”
无条件的支持我么,李炎凉忽然觉得心头一暖,有这样的兄弟真是不错:“你的意思是对我无条件信任么?”
“对……就是这个意思,”桃花漫不经心地回答,余光不幸瞥见李炎凉微笑的表情,“额,你也会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哥么?”
“当然。”李炎凉回答地挺认真。
“好,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了,现在你闭上眼睛,我来告诉你走转右转,我要看你敢闭多久眼睛~~~”
李炎凉哈哈一笑:“好啊,你花样还真多。”说完便闭上了眼,任由那马儿不紧不慢地小跑。
桃花道左左左他便往左走,桃花道右右右他便往右。
片刻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个水塘,桃花嘿嘿一笑,“直走。”
李炎凉径直往前走去,桃花忍住笑跟在他后头准备围观悲剧。结果前者走到水塘边缘的时候忽然转身给了桃花一招沧月,把他连人带马推到了水塘子里头。
桃花满身是水,坐在地上哭叫道:“你怎么会知道前头有水塘的啊!”
“傻得不要不要的——你这个游戏五年前已经跟我玩过了!!!摔得哥一身泥,我再上第二次当就真二了!”
洛道江津村南面的那块广场上,驻扎着大批天策纯阳两方的人。营地上伙头兵正在做饭,倒有着几分温情的气息。
李炎凉与场上士兵交谈了几句,得知洛道已完全攻下,不禁心上一喜。将士见是天枪营的李副统领,都不敢多拖延,忙报与主帅得知,不时便有人唤他入帐。
他进得帐内,见了那个天策府最高位置的人,郑重地行礼,道:“天枪营副统领李炎凉在。”
“你可知道天枪营牺牲了多少人么?”
“属下……不知。”
“作为统领,竟然无知到如此程度,”李承恩语气生硬,“我来告诉你,一共是一百七十九位。”
“属下……应该与他们一起死的。”李炎凉心头紧得难受,那些,都是他的兄弟。
李承恩沉默了很久,来回踱步了无数次,似是陷入了一种挣扎。
半晌之后李炎凉听到了一个略带慈爱的声音:“起来吧……作为统领,你没做好。作为人子,你做的很好,毕竟你回来了……其实爹以为你再都不会回来了……”
李炎凉抬起头,看到李承恩微微发白的鬓角,小声喊了一声:“爹。”
“好儿,你会恨我把你安插在前线么。”李承恩叹了口气,“可是不那么做,我便对不起我的心了。”
“不恨,孩儿自愿为国效力。”李炎凉想起与这位将军由疏至亲的点点滴滴,有点动容。
“好,这里便有一个让你为国效力的机会。”他拿出一个信封来,“后天将会兵下巴陵,巴陵虎岩岗驻有天策天杀营分部的副统领宋广山,你拿这信交与他,让他到时做好准备一起行动。”
“是!”
说罢李承恩又以父亲的身份说了许多提点和关照的话语,不再详述。
李炎凉忽而想起洛道的灾民,便问父亲:“李渡城以及长守村、江津村的百姓现况如何?”
“正关押在城内,若为拜月教余孽,一律原地处斩。”
李炎凉心头一冷,但对于这位父亲,他一向是不好说什么的。结束了谈话,便退出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