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伊忱Orange

1、第 1 章

　　夜已深，漆黑的天幕中点缀着几颗星，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点微弱的光芒，街边路灯昏黄，照不亮漆黑的小巷。
　　“你是谁？”慕槿亦靠在墙上，白皙的手捂着被一拳击中的腹部，闷声问。
　　他面前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披风里的人，宽大的黑色帽檐在那人脸上投下大片阴影，看不清面容。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黑衣人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听到这个声音，慕槿亦俊秀的面孔上写满难以置信：“你……难道是夏清辞？”
　　黑衣人没答话，只是冷笑着摘下帽子。
　　大片的阴影瞬间散去，在从巷口透进的一丝昏暗的灯光中，慕槿亦看见了一张斯文干净的脸。

　　“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还活着？”夏清辞轻笑，眼神却渐渐变得冰冷。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夏清辞像是戴上了一张微笑的面具，他低低地道：“哥哥，你知道从前的我，有多喜欢你吗？”
　　没等慕槿亦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喜欢得……恨不得天天都能跟你黏在一起，哪怕一秒都舍不得分开。我恨不得你变成一个娇弱的女人，让我好好疼爱……”
　　“不过……这些都是‘从前’了……从前我有多喜欢你，现在就有多恨你！”说到最后，他只浮于表面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
　　夏清辞原本漆黑的瞳仁隐隐泛起一丝血色，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嘶声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骗我？！为什么？！”
　　慕槿亦的脸上一片冰冷：“骗你？夏清辞，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我，慕槿亦，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你。”
　　夏清辞的眸子霎时变得一片猩红，他不知从哪儿掏来一把匕首，失控地刺向慕槿亦。
　　慕槿亦白色的衬衫晕染出大片血色，缓缓倒向地面。

　　夏清辞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片刻后，他本来泛着血色的眸子变得漆黑温润，眼里的戏谑也全然消失，仿佛换了个人。
　　他闭上眼，似乎用了一点时间来适应黑暗。当再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他猛地蹲下，扶起慕槿亦瘦削的身子：“慕槿亦！”
　　慕槿亦闭着眼，有些痛苦地皱眉。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睁开眼。

　　夏清辞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回到本来的位置。
　　还好，没伤到要害。
　　好像……他本以为慕槿亦会躲开的。

　　“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薄唇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我当然不怕你杀我。”慕槿亦脸色苍白，眉眼却柔和，还微微带着些笑意，“因为你是单纯善良的小辞，而不是那个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仇恨的夏清辞啊……”
　　夏清辞一愣：“你已经发现了？那你为什么不躲开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慕槿亦轻声道。
　　“而且……”他温柔地眨了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另一个原因。”
　　夏清辞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却感觉两片柔软的唇瓣飞快擦过自己的脸颊。
　　他苍白的脸霎时红了一大片，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因为……”慕槿亦温柔地笑，却也微微红了脸，“我也喜欢你啊……”
　　“你说什么？！”似是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夏清辞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原地。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慕槿亦见他呆呆的模样，忍俊不禁，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也生动了些。
　　夏清辞的目光还是有些呆滞，却就听见慕槿亦低低地道：“可惜……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
　　他缓缓闭上眼，唇角却挂着一抹释然的笑。

　　“慕槿亦！”夏清辞这才注意到他逐渐冰凉的体温。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和他慌乱的叫喊同时响起：“哥！”
　　夏清辞猛地转头，却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己身后，眼神空洞。
　　正是慕槿亦的妹妹，慕瑾汐。

　　夏清辞没管她，死死抱着慕槿亦，竭力想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递给他：“慕槿亦！慕槿亦！你他妈快给老子醒过来！你再不醒信不信老子把你妹杀了给你陪葬！慕槿亦！”
　　他声嘶力竭地喊，状若疯癫。
　　可惜只是徒劳。
　　慕槿亦再没回应他。
　　夏清辞失力地跌坐在一旁，嗓音嘶哑：“你不是最疼你妹吗？老子都要杀她了，你他妈怎么还不醒……”

　　他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秋天，那个他和慕槿亦并肩坐在天台上的下午。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温柔地拂过他们的发梢。
　　那时的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触碰到彼此的心跳。
　　他还记得他孩子气地问慕槿亦：“长大以后，哥哥能娶我吗？我想和哥哥结婚！”
　　慕槿亦失笑：“我们都是男孩子，怎么结婚呀？”
　　他任性地道：“我不管，反正我只喜欢哥哥！只想和哥哥结婚！”
　　慕槿亦皱了皱眉，修长白皙的食指抵着下巴，很苦恼的样子，片刻之后，却又温柔地笑起来：“那等小辞长大了再说吧！只要那时你的心意还没变，我就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那是独属于他的温柔。

　　如今，那人仍是这般温柔地笑着，却再也不会睁开眼。
　　如今，他终于知晓他的心意，却为时晚矣。
　　夏清辞蹲在慕槿亦身旁，握着他冰冷的手指，沉默良久。

　　半晌，他抬头看向慕瑾汐，狭长的眼尾微微泛着红：“滚 。”
　　慕瑾汐没动。
　　夏清辞也不急，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安置好你哥。现在，趁我没发疯之前，赶紧滚。”
　　慕瑾汐道：“除非你把我哥还给我，否则我绝对不会走！”
　　夏清辞的眼睛慢慢被猩红覆盖，浑身都散发着浓重的戾气。可为了不伤到慕瑾汐，他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尽全力压下那个蠢蠢欲动的‘夏清辞’：“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让你赶紧滚！你哥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说完，他不等慕瑾汐回答，就一把抱起慕槿亦，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小巷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