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卡路里”一只被阉割的腊肠犬》子云天

1、追忆“卡路里”一只被阉割的腊肠犬

　　“卡路里”是我姐家“全心饲养”的一只精力旺盛的雄性腊肠犬。它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是书中常提到的头部自信地昂起，端庄自信且又勇敢谨慎，而是五官长相滑稽，又有点“违法”的样子。其长似大狗的头部呈锥形，两眼有些暴突，嘴唇紧密延伸并覆盖下颌，鼻孔张的很开，也许正因为“卡路里”的头部感官长得太过于发达，其面部表情显得尤其丰富，常随着人们的情绪和观看它的表情在不断的变化，让人感觉它的“城府”波深和有些“虚伪”，这一点有些让人“讨厌”。
　　说真的，起初在众多宠物里，我对腊肠犬的印象不太深，只知在它富有弹性肌肉的身躯下面，有四肢发达短腿，而我初见到的“卡路里”，四肢及身躯如同小河马般粗壮，小小的短腿使不长的身躯几乎完全靠近地面，当它第一次出现时真让我吃惊不小，我还以为是一头被截短了四肢的“黑皮土猪”，感觉很不协调。
　　也许是血缘的关系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卡路里”每次见到我如同见到久别亲人，那激动劲真让人有些受不了！尤其从它散发阵阵猪鬃味的嘴里发出的哼哼声音，更让人“心力交瘁”，其声如同一只公河马被人捂在被窝中里发出的哭叫声似的，真不知其它人家的腊肠犬会不会也这样。
　　我对于“卡路里”的超热情，虽有些反感，但从不怠慢人家，每次去我姐那，都会顺带上些它最喜欢吃的鸡腿。现在想起来，或许就是这些鸡腿惹的祸，使“卡路里”由此对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姐家原先是市直机关老家属院，院子很大，绿化也很好，一座墙面布满了爬藤植物五层青砖小楼格外引人注目。由于院子地处省城西南角，没有了许多高层建筑，所以视线较为开阔。天气晴好时，能看见远处寺庙的古塔。透过院子的围栏，还能看见不远处新建的生态公园和园内大片荷花池、木质小亭、长廊、石桥……
　　然而，也不知是何原因，院内一些好象似探亲的家属开始散养了许多鸡鸭，甚至养起了小柴狗，也就是从这天起“卡路里”的行为与举止逐渐发生了变化，它变的焦虑不安，除常爱在家中来回狂奔之外，还不时发出只有在公驴发情时才能变化出的那种怪叫声！更让人心忧的是它那张本来就长得有点“违法”的脸，变得更加有“犯罪”感。
　　而我从它的焦虑的眼神中，更能感觉到它的一种“饥渴”。
　　也许有这种思维或情感上有些障碍的狗，如同嗜酒者那样，会没完没了地追求所谓的新奇，甚至可以冒险，去追求刺激。
　　我没想到事态的发展会那样出乎意料，难以顾及。一天，也就在我准备下楼回单位开门的瞬间，“卡路里”如同一只发了疯似的大黑鼠，一下从我腿下窜了出去，并飞快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没过多时，我就听到楼下传出阵阵惨烈的鸡鸣狗叫声和女人们追杀拍打叫骂声。我预感事态的发生定与“卡路里”此次“越宅”有关，便急忙加快步伐下到楼下，而眼前的景象更令我大吃一惊！
　　只见“卡路里”满嘴鸡鸭毛血，一双极为“犯法”但又十分幼稚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在它不长的肥胖身躯旁几乎布满了刚被它咬死的白肥鸭，而在它粗壮的短腿下还压着一只小黄鸡正苦苦在挣扎…..
　　“卡路里”不断喘着粗气,就在我认为它会就此罢休的念头刚出现，它迅速撇开压在腿下那只可怜的小黄鸡，又一次飞快追杀另几只吓得魂不守舍老母鸡。
　　我与一帮鸡主和鸭主的喊叫身非但不能制止“卡路里”野蛮行径，更好象激发起它的雄性荷尔蒙，只见它发疯似的拼命追赶那些可怜老母鸡。就在这些老母鸡即将命丧黄泉的那一刻，奇迹般地窜出一只黄色短毛的雌性小柴狗，“卡路里”突然停止了追赶，此时，我能明显感觉到“卡路里”的情绪和那张激动的脸及眼神发生了重大变化，它一下变的很温柔，一张原本凶猛的脸，瞬间变成好似萨模耶犬的笑脸。
　　由于公司还有事要处理，我没太多功夫去阻止“卡路里”与小柴狗的进一步交往和处理它刚“进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给我姐打了一个电话，便急匆匆驱车前往单位。
　　晚上11点，我刚刚入睡，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只听电话一方的我姐，十分无奈和有些伤感地责问我：“你为何没看好它，你知不知它犯下多大滔天罪行？”
　　“你知道吗？我傍晚下班回家，就见一帮老头老太，手里拎着死鸡死鸭，各个义愤填膺似的堵在家门口，那一声声,一泪泪的声讨‘卡路里’，那场面，就差同臂高呼‘打倒恶霸地主‘卡路里’了。”
　　我问：“为啥？不就是咬死几只鸡吗，”我姐道：“何止几只，是几十只呀！”
　　“‘卡路里’不但咬死九只鸡，十三只鸭，还被人家指控在光天化日下，一天之内‘□□’了两家人的小女狗‘彩彩’和‘青青’。”
　　我笑着说：“那怎么办？死了鸡鸭好赔，‘卡路里’犯了‘□□罪’该如何处理？”
　　我姐道：“张老太提议并获受害一方家属认可，让我明天马上找人就地将‘卡路里’变成‘小太监’，或是送人！并提出索要两只小女狗的精神赔偿费。”
　　我姐道：“我当时也非常不解的质问对方，你们评啥非要它变成‘小太监’，评什么要精神赔偿？”
　　“你听听这些人怎么说”，“因为你家这条狗长相太让人意外，比河马的长相还要丑，谁知日后她俩会生下什么怪模怪样的狗，我们大家不放心！”
　　我姐道：“当时听对方这样讲是又气又好笑，心想谁让我们‘卡路里’形象太不光辉，只好自认倒霉，没法子一人赔了五十元。”
　　我说：“现在要找阉狗狗的很难了，再说把“卡路里”真变成“小太监“会不会太惨无人道了。”
　　我姐道：“那也没办法，也得找。你或许有所不知，前个月，你姐夫的一位好友夫妻俩来我们家玩，随身带来一只很纯的‘白比熊’，可‘卡路里’也就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不知怎么偷偷也把人家给搞了，现在还不知‘白比熊’过些日子会产下什么样子的狗狗，真不敢去想。这次是好友来家玩，人家不好意思责备，下次就没这样幸运啦，如果在外它再□□一个什么名犬之类的，赔钱是小事，也许还会惹上什么官司，那就不好办了。”
　　我说：“如果找不到呢？”我姐道：“那只有送人了。”
　　我说：“送人你舍得？要不甘干脆你找个外科医生给它做掉也成，这样小手术对专职外科大夫不算什么难事。”
　　我姐道：“这或许是个好办法，明天就让我一位朋友试试。”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我姐打电话来说：“把‘卡路里’做了，而且手术很成功，只是我那做手术的医生朋友心理和生理均受到冲击。听一位常与他交往的好友讲，自从做了‘卡路里’手术，他们夫妻感情出现危机，据说他老婆怀疑他在外有了其他女人，因为他不想再碰她老婆了。”
　　我说：“不会吧，阉狗又不是阉人，他怎么这样敏感！”
　　我姐道：“从心理学角度看，这很正常。因为他第一次阉狗，又是他要好朋友家的狗，会出现一定的焦虑心理，而随之的失态心理也会产生逐渐放大效应，使之人的生理行为感觉统合失调。由于大脑对躯体感觉器官所得到的信息不能进行正确的组织和分析，以致整个机体不能有效运动，因此，就很容易暂时性造成身体某项功能失去症状，这种现象，只需经过一定时间调养就会好。”
　　我说：“想不到，医生阉只腊肠狗也会心里造成这么强烈的影响。但愿你那医生朋友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而最令我感到困惑和无奈的是，在“卡路里”事件爆发后不久，据说，在一次我姐所在单位“整治不文明行为，创建和谐卫生大院”全体职工动员大会上，市直机关领导还诙谐的点名表扬了“卡路里”行为，总的意思就是说“咬的很好，咬出了问题”。我真不知我姐在场听到如此表扬，会是什么感受！
　　又过了些日子，我拎了不少“卡路里”最喜欢吃的食物去我姐家。一进门，就发现“卡路里”很淑女似的慢慢摇着尾巴迎了上来，完全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劲对待我。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卡路里”喉咙里所发出的声音有点像老年“母海豚”发出的声音，已完全没有原先见到我时，常发出的公河马被人捂在被窝中传出的那种沉闷声音，体形比几周前看到它时又胖许多，更像一头怀了孕的母河马身材。
　　我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些伤感，急忙从兜里拿出它平时最喜爱吃的鸡腿喂它，可它只是上前嗅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我，慢吞吞地走到它的窝里，静静趴着，看着我。
　　此时，我从“卡路里”忧郁的眼神中，能很明显感觉它有一种“自卑感”和“恐惧感”，其身心已遭受了重创，完全失去了过去常想“违法乱纪”的那张激情脸和胆量，这或许就是“卡路里”由于生理上的变化，影响到其心理状态，进而对其性格特征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不禁让人联想起古代宦官，其实都是一些因惨遭阉割而失去了生命本能的可怜人。他们尽管身处宫廷却位在贱役，皇帝、后妃以及皇子、皇孙们从不把他们当人看，即使是世俗人的话语中，他们也被鄙称为阉竖、刑腐、阉狗。所以他们面对的是生理的缺陷、卑贱的地位、家庭的排斥及社会的歧视，因而备感屈辱与自卑。司马迁在受宫刑后痛不欲生，屈辱无已，他写道：“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棰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由于是残余之身，所以宦官情绪极不稳定，常常自我哀怜。
　　离开姐家后，我一路上思索、担心着“卡路里”，它目前所呈现出与以往完全迥异的性格特征，也许终身会影响和制约着它今后的行为，从而进一步导致它更畸形性格的形成。因为，在古代，对于每一个宦官来说，阉割手术都是他们一生中的噩梦。那狗狗呢？也许是同样！
　　没过多久，在一个雨电交加的夜晚，我姐打电话给我说“卡路里”死了！它是自己不小心咬破伤口，从而引起其它并发症死的”，我姐说：“她很后悔！”她说着说着就哭了，从电话里我听出她哭的很伤心….
　　这个晚上我也没睡，屋外的雨一直不停着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