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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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还是很讨厌海啊……”船在海上航行第三天的早晨，我坐在船头的甲板上，任凭海风将身上的衣物吹得猎猎作响。
好吧，即使我是个胎果，但从某种意义上算起来，我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口中的“山客”。
我并非是来自虚海的“海客”，而是被那该死的鸣蚀给“软着陆”掉进了四大内海之一的白海——也就是此时此刻我所身处的船只，正航行着的这片海域。
我对这片海域，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我将要去往的地方，是与范国之间隔着恭洲国的柳北国。这与其说是我的目的地，不如说是这条船的目的地。事实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买错了船票上错了船而导致的。我的本意是去往更南方的斋国或是奏国，结果却完全搞反了方向。
事已至此，再如何怨天尤人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因此我很平静就接受了自己如今面临的处境。听船上的人说，恭算是彻底走到头了，据说供台甫已经病逝，供王离天命的终结也不远了。好在柳北国现任的刘王十年前平安翻过了第二座山（建国30年），因此柳目前还算得上是个比较安定的国家。当然，前提条件是撇开恭彻底亡败后，将会给柳造成的影响。
再过半天就能由白海进入黑海的海域了……我眺望远处黑云蔽日的天空，喃喃自语道：“难道黑海就一定要符合它的“黑”海之名，连天空都必须是要黑色的么？”
“喂……”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船员听到了我的无心之词，顺着我看着的方向望去，然后他怀中原本抱着的东西不知不觉落散了一地。
“妖魔啊！！是妖魔啊啊！！！”他蓦然惨嚎一声，随后即像发失心疯一样扔掉了怀里剩余的东西，尖叫着往船舱里逃去，仿佛那样就能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了。
伴随妖魔而至的果然还有配套齐全设施完备的狂风大浪，船只立刻如风中漂泊的一片小树叶般翩翩起舞。天灾降临时，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给出的反应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交织在一起的乐章，永远会在此时被弱小者们源源不断地倾情演奏。
“妈呀！救命啊！”
“孩子！我的孩子啊！啊呀呀！”
慌乱中不知是谁故意或无意狠狠推了我一把，害我一个没站稳，就被大幅摇摆的甲板给甩进了海里。
所以说我讨厌海啊啊啊啊！！我欲哭无泪地在心中怒吼咆哮。
很快，我的不平衡心理也被随后发生的事情摆平了——不断有人落船入水——来同我作伴。没几分钟，海面上已经漂满了或死或还有一口气的人。像曾经每逢过年时家中才会下锅的饺子，在沸腾的开水里般上下翻覆沉浮；唯一不同的是海中一个浪花能淹没一大批“饺子”，让他们再也浮不出水面。
可恨那些天空中飞舞的鸟型妖魔，不仅乐于将船上的人逼下水，更热衷于像海鸟捕鱼那般将落水之人抓到半空中分而食之。幸亏我天生水性极佳，但百忙的躲避之中也难免呛了几口苦咸的海水。
下方的水流开始骚动起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庞大而可怕的东西，正从海面下游过……如果此刻我能像那些有翅膀的鸟妖魔那样飞在空中，俯瞰海面全景，那我一定会惊讶于残破的船只下方那道蛇形的黑影。
一个巨大的、两腮张着青蓝色鳍翼的蛇脑袋，伴随着澎湃的浪涛破出水面，两只澄黄色的大眼睛像大富之族豪宅府邸门前挂着的大灯笼般闪闪发亮。
我张大了嘴，乖乖，这是不是我家的老祖宗啊？时不时有海水灌进我嘴里，可我丝毫也没有觉察到苦涩，在我心底反而有一种甜蜜正在弥散——我想我可能找到亲戚了。
那条巨蛇钻出海面快活地扑腾来扑腾去，向半空中的鸟妖发动袭击。很快，鸟妖也像刚才它们袭击过的人类一样，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海面逐渐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除却留下的一片残骸外，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海蛇酒足饭饱，施施然沉回海底，一脸准备回家睡觉养膘的慵懒模样（别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蛇脸的表情还有谁能比我更熟悉的么？）。我顾不上那些仍在船中的行李，直接化作蛇身形态，匆匆忙忙向我的老祖宗追赶游去。
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拼命游啊游，奈何对方身长力状，一摆尾就能游出好远好远。眼看着我总算追到对方的尾巴尖儿了，可是这洋流湍急的，我想我就算开口喊叫，那声音也不见得能逆流传达到对方那连长在什么部位都不清楚的耳朵里。
于是我急中生智，张嘴就对着那张几乎与我半个身子同长的尾鳍咬了下去……
【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谁！？是谁咬我？！是谁在咬人家的尾巴啊啊啊~！！】
我完全没料到，这条看起来巨大无比的老祖宗蛇，居然是那么地怕痛。它疯狂扭动哭号起来，尾鳍一扇，就把我这条细小娇嫩的蛇给抽飞出了水面……
待我重新“噗通”一声掉回水里，大海蛇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实在是有够迟钝。
它用它那对大黄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脸色忽地就由黑转红，看得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位姑娘……】大海蛇都口齿不清了，【您找小生有、有事么？】
……按照我自己情况的推论，体型越大年岁越长，就它这小山一般的身型，竟然还有脸自称“小生”？我闻言当即默了默。好吧，也许是我孤陋寡闻。鳞族的妖怪认为自己活上几百岁都还算是年轻的，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谁能告诉我，那可疑的脸红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我自出生起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同类。今天看到了你，非常好奇，就追上来一探究竟了。你能告诉我些关于我们蛇妖的事情么？”
我尽量挑些平和的、不容易出错的词汇来表述我别扭矛盾的心思，希望它能够正确理解我话中的含义。
不出我所料，对方听到我这番奇怪的话之后，先是略带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去思索和组织语言，好半晌才抬头看向我，深情款款满面羞涩道：【姑娘您、您想问什么小生都会……都会如实回答您的……】
我忽然觉得这六月的海水，竟然是那么地冰冰凉、透心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