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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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
皇宫冷冷清清，肃静的气氛有些令人悚然。
宫灯，黯然。
唯有应天宫里忽明忽灭地闪烁着点点烛光。
龙奇，帝都国一代君王。虽然年仅二十一岁，这诺大的帝都国确是他一手打下的。
他静静地，临风而立。
是夜，无月。
烛光，似火之精火之灵一般闪烁，跳跃……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俊朗的外表下，是难以掩饰的威严。然，那清俊的眉宇间却尽是褶皱。紧琐的眉头良久没有舒缓的意思。双眸幽幽地望着窗外，目光停留的地方，叫做“落云轩”，轩内住了一个绝世美人，这会儿，她是否已安然入睡。棱角分明的脸，通透凌厉。高挺的鼻梁显示了他非一般的身份。而那饱满圆润的双唇，紧闭，似乎根本不愿去开启。
没有通报，没有任何前兆，应天宫的门突然推开。来不及多想什么，来不及回避，一个人影径自走了进来。
烛火忽明忽灭，跳跃不定，而且仅有那么一点，能照亮的范围自然不是很大。
慢慢地，来人走进了烛火能及的地方，距离龙奇只几步远。
那是一名男子，容貌清俊。略微的清瘦让他的脸棱角分明，透出了男性刚毅的骨感美。而那眼睛——有些犀利，却又感觉是暗淡的，没有光泽，没有生气。男子着一袭幽蓝色长袍，面料十分考究，隐约还可以看到其上精美别致的暗纹。
“慕容亦见过皇上。”在距离龙奇只几步远的地方，男子弯腰向龙奇行礼，样子却有些不像中原人士。
难道没有听到？龙奇依旧笔挺挺地，临窗而立。
晚秋凉飕飕的风已然多了些许的刺骨之意。
慕容亦有些奇怪，皇上这是怎么了？记得上次见到他时，还是那副不可一世，桀骜不羁的样子，而现在，他，有些孤单的身影，冷漠，沉郁，竟一时让慕容亦觉得陌生极了。
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他变得怎样，他还是龙奇，是他慕容亦的龙奇，是他想保护的龙奇。
略微有些刺骨的寒风，从窗外，从落云轩的方向，徐徐而来。带来了沁人的凉意，带来了无尽的孤寂。龙奇笔直地，临窗而立，任寒风肆意地在脸上拍打。
慕容亦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如此单薄的背影竟会属于龙奇！上次见到他时，他还开心地告诉他，他已然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在那个时候，他还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与生具有的轩昂器宇怎么也掩饰不住年少的羞涩，粉粉的红晕在他俊朗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泛滥开来。他笑得有些傻气，却真的很开心。慕容亦甚至都可以听出他的声音因过度的激动而微微在颤抖。然而，一个月后，现在，他依旧像个孩子，只是好像丢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找不回，只能一个人，静静的，似在等待。
是谁伤了他！？
看着他孤单的背影，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时时刻刻伴他左右的冲动，想保护他，一刻不离。而这种欲望，有时候连慕容亦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疯了，龙奇毕竟是和自己一样的男儿之身，可是……不想看到他难过，不想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更不想他被人伤害到。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不知道，慕容亦真的搞不清楚。
“你，是朕值得信任的人，对吗！”龙奇终于不再沉默。他问他，很平静。
可是，慕容亦却开始不平静了——他，竟在他面前称自己为“朕”！
慕容亦心一紧，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死寂的眼睛也在龙奇说完话的瞬间睁到最大。
他却并未转过身。
“是。”不自觉地，慕容亦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龙奇苦笑，终于，终于转面向他。他幽幽地笑着，苦涩得令人心碎的笑容。“为什么？如此相信你，朕一直不明白呀！”
他是很奇怪，自打第一次见到慕容亦起，龙奇就十分地信任他。他可以什么都放心地交与他，什么都可以，甚至，甚至的他的性命。为何如此，龙奇很怀疑自己是否疯了，对一个与自己同为男身的人，他竟有如此的情。一直不明白呀。
“所以你一定会帮朕。”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始终未能察觉到慕容亦的改变——原本就暗淡的眼睛，此刻，在听完他的一个“朕”之后，俞发阴沉，甚至都透出了惊悚的死亡的气息。全都因为他的一个“朕”。
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吗？可是他却清请楚楚地听到了呀！他在自己面前，一遍又一遍地称他自己为朕。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的龙奇并没有生气，取而代之，他炽热，光芒四射的眼睛看上了他死寂，暗淡无光的眼睛，似在问他：“你，会吗？”
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变了。
有些木然，慕容亦不自觉地赶紧将目光移向一边，语气坚定地说道：“会。”
是的，他当然会。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龙奇想，只要他跟他说，他一定会为他达成心愿。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慕容亦一定会帮他。当然，他是决不会让他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真是怪呢！慕容亦竟会为了一个男子什么都愿意去做，有那么些时候，他真的怀疑自己是疯了。
“很好。那，杀了樊归云。”
像一阵夜风，宛如朴玉般轻轻飘过。一个字一个字，龙奇说得清请楚楚，明明白白，语调出奇的平静。
他临窗而立，晚秋已然有了刺骨寒意的风飕飕地刮着，他的背却挺得笔直笔直的。
风，绕过龙奇颀长的身子，将仅有的一点烛火吹得闪跃不定，忽明忽暗间，是慕容亦带着奇怪表情的清俊的面庞。
*** *** ***
情到浓时心不悔，爱到深处人憔悴。
凉飕飕有些刺骨的寒风肆意地吹着。已是深夜，却无丝毫睡意。有时候会想，龙奇将我软禁在此，在一个有着幽深湖泊的轩内，难道就不怕……现在，我就站在落云湖边，我随时可以跳下去，结束我的生命。可是，我知道，就算我跳了，就算落雁就此从人世间消失了，他仍不会放过归云哥哥。龙奇就是那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他会更坚定地杀了樊归云。所以，将我软禁在此，他自然很放心，他也很清楚，落雁不是那么傻的女子。
缓缓地，我绕过了落云湖。
风肆无忌惮地继续。无情的风，吹得我好痛，真的好痛。我可以感觉到它们从我的衣袖窜入，疯狂地向上爬。爱到深处人憔悴，同一个多月前相比，我瘦了好多。雍容华贵的衣裳如今已真的不再适合我了。
与我落云轩相连的，是应天宫，那里，住了一个绝世君王，那里，住了桀骜不羁的龙奇。
是夜，无月。
我却找到了前往应天宫的方向。
那不是一条熟悉的路，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第一次走在这小径上，清香夹字寒风中，吹进我的鼻腔，我诧异，这阵阵的清香竟是我最爱的夜来香。忍不住，我深深呼吸一口这诱人的香气，苦笑。我从未到过这小径，虽然它就在落云湖的对面，所以我当然不曾知晓这里种上了这些花儿。无月的夜，幽黑的夜空有些阴森。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着这阵阵的花香指引我前进的方向。无月的夜，森森的寒光映着我暖色调的衣裳，极不搭配。
已是晚秋，小径两边的夜来香却依然开得很盛。浓郁的花香，伴着劲凉的夜风，透心凉。
我一步一步朝前，万籁俱静的通幽曲径，我听得到温热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心跳，有些快，有些紊乱，有些让我莫名心虚的感觉。
恍惚中，我看到了应天宫内忽明忽暗的烛火。
急促的喘息声，毫无规律可言的心跳声，一时间，我忽然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我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该去向何处。晚秋萧瑟的风肆意地吹着，吹向这里，吹朝那边。至少它还知道自己的归处，而我呢？孤单地立于寒风中，却不知晓究竟何处才是我落雁的归宿。
幽幽如月一样的寒光映着暖色调的衣裳，透出了不安与死亡的气息。
*** *** ***
“你说过会帮朕的！”龙奇的语气中搀杂了不友善，但也不错，这样至少可以让他感觉到他的存在。
慕容亦依旧面无表情，瘦削的脸，死灰一样的眼睛，修长的身子。摇曳的烛火在他前方不远的桌上忽明忽暗。他就立于那烛火能及的范围内，坚如磐石。
“皇上，樊将军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他一直跟随皇上，辅助您夺得如今之地位。帝都国的建立，樊将军功不可没。”他有些低沉但很好听的声音在诺大的应天宫内回荡。
“功不可没，”龙奇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脸上尽是诡异的笑：“倒不如直接说这皇上的称号应该归他所有吧！”他笑着，苦涩，诡异。
风开始越吹越猛烈。
窗旁轻巧的竹帘灵动地在夜风中翻转。发，龙奇乌黑的发丝亦然。
无月的夜。空旷宽敞的应天宫里只点了一支蜡烛。烛火，藏匿于暗处摇曳的火花，微弱地哭泣，在疯狂席卷过来的秋风中忽明忽暗，却丝毫没有熄灭的意思。
瑟索的秋风中，慕容亦直挺挺地站在桌前，站在距离龙奇只几步远的地方。
烛火灵动地跳跃，时不时地照明了慕容亦俊秀的面容和上面暗淡毫无生气的眼眸。
沉默，令人心惊。
*** *** ***
应天宫。
我还是来了，我没有逃避，我们之间终究是要有个了断。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命的话，那就必须面对，必须毫无怨言地接受，遵守。
无月的夜，扁上刚劲飞舞的字却更加夺目——应天宫，也许只有龙奇这样的人才适合它吧。
然……
秋风凛冽，我只穿了一袭单薄的橘红色轻纱软裙。我喜欢它，那是日薄西山灿烂的斜阳的颜色，是余辉中振翅高飞的雁的颜色。暖色调的温暖的衣裳，无意间透出了与之极不相称的森森寒光。
寒光，仿若千年的蚀骨的寒冰，穿透了我的肌肤，像在啃噬着我的骨，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应天宫门口，脚步再一次停了下来。
＊＊＊ ＊＊＊ ＊＊＊
应天宫内，气氛不是简单的怪异可以名状。
“不可以。”慕容亦在努力平息心中的不安后，幽幽地道，“归云，是我们的兄弟。”
兄弟！
龙奇的心不禁颤了一下，手不自觉地触到了腰间，在那里，别了精美别致的竹笛。
…… ……
“我们结拜吧！”
翠竹修修，繁花艳艳。被视为人间仙境的齐云谷醉竹林里，三个英姿飒爽的男子玉树临风。
“我们就结拜吧！”看上去最年轻的男子唇边带了灿烂如旭日的微笑。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俊朗的面庞上，凌厉通透。
另外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啊！”
齐云谷。
醉竹林。
没有焚香，却有苍穹为之作证。
“皇天在上，我，慕容亦。”
“樊归云。”
“龙奇。”
“在此结为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简单的仪式，古老的誓言。蓝衣的慕容亦，白衣的樊归云，青衣的龙奇，在齐云谷，在醉竹林，结成了兄弟。
礼罢，三人起身，皆玉树临风。
“那，谁作大哥呢？”白衣的樊归云，宁静的唇边挂了一个温柔若春风般的笑容。他笑的样子很是好看，令人着迷，让你忍不住，看了又看。俊雅的面容，深邃的双眸，有意无意中透着如清风一样沁人的韵味。
“咳咳，那个，我，已经18了。”青衫的龙奇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说着。他以为，这“大哥”非他莫属，因为他们两个看起来应该不比自己大吧！
诚然，蓝衣的慕容亦是三人当中最清瘦的一个，而樊归云，总是微微笑着的脸，看上去也绝对不会超过他龙奇。
然。
似乎早有“预谋”，两人相视一笑，既而转面向龙奇：“三弟。”
慕容亦的笑！
他其实很少笑。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是三人之中最摄人心魄的。死灰一样的双眼，没有光泽，像是暗夜里稍纵即逝的光点，只有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瞬的亮泽……却在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好看极了。
“……”龙奇睁大了双目，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们两……
“我已经快二十一了。”声音很冷，那气息，让人以为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冬季。不笑的时候慕容亦的表情总是让人肃然起敬。略微的清瘦让他的脸真正的棱角分明，透出了男性独有的刚毅之美。
“哦？那，我们应该叫你‘大哥’了。”樊归云微微欠身，道：“归云见过慕容大哥。”
…… ……
慕容亦的一个“兄弟”，将龙奇拉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春日。三年前，他与慕容亦，樊归云三人在号称“人间仙境”的齐云谷醉竹林里结为兄弟。
他的手还在腰间，爱怜地抚着那精美别致的竹笛。
几步之外便是慕容亦，他的亦大哥。
龙奇又一次将目光留在了落云轩的方向，此刻，她是否已安然入睡？
又是沉默，令人心惊。
没有月亮的夜晚，四野沉寂的皇宫，气势恢弘的应天宫，还有宫里两个不同凡响的男子，各怀心事。
这次，慕容亦真的“死”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龙奇变得如此冷漠，甚至想到杀自己一直以来很尊重的二哥——那个辅助他打下今天伟业的樊归云。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我喽？”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声音，可是，他还是这么说了。
“……”慕容亦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现在的龙奇已然铁了心要杀樊归云，因为他原本恍若星辰的双目中已然多了平日绝对没有的杀气。慕容亦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他当然早已看出来了，只是自己却一直不愿承认而已。
而龙奇，他知道不仅自己不是樊归云的对手，当今世上能够敌得过他的人也为数不多，可偏偏慕容亦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肯定胜券在握。
“很好，”龙奇苦笑一声，“可是我还是要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樊归云！”
他似在咆哮，脸上是慕容亦从未见过的诡异的笑。
＊＊＊ ＊＊＊ ＊＊＊
应天宫的门口，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直到听到龙奇那一声怒吼：“我一定会杀了樊归云！”我终于被提醒。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