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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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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高悬于枝头,似弓似眉,月光下的小巢里,一对鸟儿依偎而眠。墙边草丛里的鲜花上凝着初春的露水,娇艳欲滴。
木头做的床架微微颤动着,天青色的纱帘自然地垂到地面,偶尔随着床架抖动,像仙女柔曼的舞衣,但已足够遮住榻上的旖旎光景。
宁锦沅热得一把扯开寝衣的绑带,露出雪白的肌肤,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边无声滴落,他的手紧紧抓着被褥,咬着唇不让声音溢出。
可身上那人显然对他此举很不满,他俯下身,贴上宁锦沅温软的唇瓣,牙齿使了点劲,立即涔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宁锦沅吃疼下想要撇头躲开,却被他托着头按了回来,继续折磨他那可怜的嘴唇,宁锦沅睫毛微颤,仰着头艰难的迎合。
“沅沅,睁开眼,看着我。” 他这话是在宁锦沅耳边说的,呼出的热气熏红了宁锦沅的耳朵。
宁锦沅睁开双眼,瞳孔里映出玉蒹瑕近在咫尺的脸以及他落下来的长发。他伸手拿起那缕头发,还故意扯了扯。
玉蒹瑕吃痛地“嘶”了一声,将手往宁锦沅寝衣里伸进去,下一秒宁锦沅感觉浑身酥麻,禁不住得轻轻颤抖。
玉蒹瑕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还扯吗?”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如逐渐升温的清水,慢慢要把人煮熟。
宁锦沅没回答,他的手又不安分起来,带着惩罚的意味,宁锦沅脸色红得滴血,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不……”
“沅沅……沅沅……”玉蒹瑕呼唤着他的名字,有条不紊地在他的额头、嘴唇、脖颈、肩头、锁骨逐个盖上印记。
宁锦沅猛地睁开眼睛,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头发上抓了一把,发现头发都被汗浸湿了,身上的寝衣也是。他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天色已经大亮,床帘也用钩子挂起来,安静地垂着。
“原来是场梦……”他有些恍惚,接着把头往被子里一埋,“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啊,对象还是玉蒹瑕,啊啊啊……”
正哀嚎着,他突然感觉到什么,赶紧一把将被子掀开,弹下了床。
“公子,你是不是起了?”墨昀听到里面的响动,敲了敲门,开口询问道。
宁锦沅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然后强装冷静道:“醒、醒了,进来吧。”
墨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她们手上端着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品。
墨昀见他裹着被子,赤着脚呆呆地站在床边,立刻急了,赶紧跑过来,道:“哎呀公子,你怎么这样就下床了,现在才初春,天凉着呢,受寒了可怎么是好?快坐下,我给你把鞋穿上,还有衣裳。”说着没等宁锦沅反应就推他坐到床边。
宁锦沅一脸呆滞地坐着看墨昀和那两个丫鬟帮他穿鞋袜、找衣服,一通忙活。
墨昀见他呆坐在那不动,唤了一声:“公子?” 他走近才发现不对劲,问道:“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红?脖子上还有些汗水,昨晚很热吗?不能吧,这才二月……”
“啊?我脸很红吗?”宁锦沅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擦了下脖子,果然一手的汗。
墨昀点头:“公子,你……真的没事吗?”
宁锦沅有些心虚,搪塞道:“啊……我没事啊,只是没睡醒而已,哈……”
跟着进来的一个身着黄裙的丫鬟走过来,看着宁锦沅“哎呀”一声道:“公子,你这身衣裳还是快换下来吧,虽说已经入春,但早晨寒气也重,穿着汗湿的衣裳受凉了怎么办?” 她转头唤另一个着粉裙的丫鬟:“采芯,快找一件公子的里衣来。”
采芯应了一声就要去开箱柜,宁锦沅叫住了她:“等等,把衣服拿到浴房去吧,” 他看向那个黄裙丫鬟,“采怡,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吧,我要沐浴。”
墨昀不解:“这个时间沐浴?”
采怡道:“这样也好,我这就去准备。”然后便和采芯一起出去了。
浴房的热水很快备好,宁锦沅让他们都下去,然后褪去寝衣,进到浴桶里。
他将大半个身子没入水中,这水的温度刚刚好,很暖和,某些片段不禁又钻进了脑海,肌肤相触的冰凉与相拥的温暖伴着热意的浪潮扑了上来,快要将他整个人都蒸熟了。
宁锦沅不胜其扰,他甩了甩头,将那些虚幻的梦境丢了出去。可没一会,耳边又响起梦中暧昧的呼唤,还配上了滴答水声的背景音,霎时又唤起了在贺州血池里渡气的情景,像摄人心魂的魔音,萦绕着久久不散。
宁锦沅郁闷地拍了下水面,惹得水体剧烈颤动了一会。他草草洗完了这个澡,快速穿戴整齐,小跑着离开了浴房。守在门口的墨昀直接被他无视了,墨昀奇怪地跟了上去,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之后宁锦沅自己悄悄洗了那件裤子,此事才算遮掩过去。
用过早膳,采芯收拾时问了一句:“公子,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小狐狸啊?”
宁锦沅这才想起来这事,随口编了个谎:“哦……我忘了说了,那只狐狸的主人找到了,已经跟他回家去了。”
采芯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可惜:“这样啊,它挺可爱的,这突然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宁锦沅心道:你要是知道它是谁,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过经这一提醒,宁锦沅也想到关于近来发生的事还没找玉蒹瑕问清楚,可是关于他们俩的事他还没想明白,况且现在一闭上眼全是梦里的情景,更别说见面了……他揉了揉眉心。
顾音楠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扑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宁锦沅一把抓住,“干嘛?”
顾音楠嘻嘻道: “你发什么呆呢?在家里困傻了吧,走,一起出去玩。”说着就要拉他起来。
宁锦沅手被他拉着,仍坐着不动,问道:“去哪?”
顾音楠:“花神庙呀,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花朝节吧,你姐也去了。” 宁锦沅:“你怎么知道?”
顾音楠:“因为她和我二姐一起去的呀,好像还约了好几个人,说是同去拜花神、踏青游玩的。所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嘛。”
宁锦沅默默抽回手:“花朝节不是女子们聚会游玩的日子吗?花神庙一定都是女子,我们去干什么?”
顾音楠:“谁说花庙都是女子的,许多未婚男子也会前去祭拜花神、悬挂荷包和红绸带,以求婚事顺遂。”
宁锦沅淡淡道:“所以呢?” 顾音楠挑眉道:“所以……你不心动吗?”
宁锦沅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貌美的姑娘吧,还说什么拜花神,不心动,你自己去吧。”
顾音楠把他拖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是是是,我就是去看姑娘的行了吧,反正你也没事,去求个平安符也好嘛,走吧。” 他转头吩咐道:“墨昀,去套马车。
宁锦沅已经放弃抵抗:“你别拽我,我自己会走。”
花神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后院种了大片的桃树和梨树外,与其他庙并无二致。倒是庙后的清黛河景色秀美,是个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今天来花神庙的人的确很多,进进出出的十分热闹,平时也是很少能有这般景象了。
宁锦沅和顾音楠在庙中和尚的带领下来到正殿,顾名思义,花神庙供奉的自然是花神,宁锦沅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塑像:案台上的塑像是一位面容温婉的女子,手执花枝,身着彩衣,额间点着一朵淡金色的梨花,头戴花冠,红色披帛翩然飞舞。
他们进来时,有两位女子正要离开,转身时差点撞上他们,愣了一下,顾音楠冲她们笑了一下,道:“没事吧。”
她们微欠了欠身,然后推搡着向门外走,后者还转头看了宁锦沅一眼,宁锦沅礼貌地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她用手帕掩着唇,轻笑着快步出了正殿。
顾音楠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突然后悔带你出来了。” 宁锦沅白了他一眼:“呵呵。”
两人拜过花神,顾音楠非拉着宁锦沅到后院系荷包。小和尚拿着两个荷包和红绸带给他们说:“施主可以在这条绸带上写上自己的祈愿,然后将它与荷包绑在一起,挂到后院的树枝上,可以保佑施主心愿得成。”
“啊?这荷包也太多了吧,还有位置给我们吗?”顾音楠和宁锦沅一进后院就看见每棵树上都挂着密密麻麻的荷包和红绸带。
宁锦沅:“过去看看吧。”
两人绕了一圈都没找到空位,最后在一颗桃树前停下,顾音楠抬头看着高处的绿叶,一脸苦恼:“来晚了,低处都被人挂满了,只剩下比较高的地方了。不然我去借把梯子吧。”他说着转头就要走,还没跨出去就停下脚步,惊讶地叫了声:“霖王殿下?”
宁锦沅闻言一愣,转头一看还真是玉蒹瑕,他正朝这边走来。
不知他们惊讶,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姑娘们,虽不敢靠近,但都远远地驻足观望,凑在一起切切私语。
不知为何,宁锦沅觉得有些不太愉悦,感觉心脏有些酸麻。
玉蒹瑕对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他面前,道:“好久不见,沅沅。”
他的声音不大,显然顾忌着场合可以压低了,但这样反而如同一根引线,又一次炸出了宁锦沅好不容易逐渐淡忘的那个梦境。他脸上有些发烫,,不自觉地撇开眼,随口应了一声。
玉蒹瑕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又问了句:“是要挂荷包吗?” 宁锦沅低着头出神,顾音楠大大咧咧地道:“是啊,可惜来晚了,低处没地方挂了。王爷,您也是来拜花神的?”
玉蒹瑕:“不是。” 顾音楠“哈哈”笑了两声:“想来也是啊,那您是来?”
“寻人。” 他说完看着宁锦沅道:“我帮你挂吧。”
不等宁锦沅回应,他拿过绑着红绸带的荷包,足尖一点,一跃而起,将红绸带在桃树最高处的枝丫上缠了几圈绑好,而后轻松落地。
周围的人都顾不上挂荷包了,纷纷看向这边,发出小声的惊呼。那些女子更是掩饰不住眼里的钦慕和赞赏。
宁锦沅道:“谢谢。” 玉蒹瑕莞尔:“沅沅,这里人太多了,要一去走走吗?” 宁锦沅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有事想问。
顾音楠向宁锦沅招招手,玉蒹瑕眯起眼看向他,顾音楠尬笑着跟他对视,然后迅速拉着宁锦沅的手往后退几步,在他耳边轻声道:“阿沅,我觉得霖王怕是还惦记着你姐呢,你姐就快成亲了,你还是好好安抚他吧,免得日后麻烦。我看他对你还不错,做不成亲戚也可以做朋友嘛。不过你们本来也是亲戚。”
宁锦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想,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宁锦沅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顾音楠吧声音提高道三个人都能听到的程度道:“那啊沅你就好好陪王爷吧,祝你们玩得开心呀。”
顾音楠还在后面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宁锦沅不由嗤笑出声,玉蒹瑕问:“怎么了?” 宁锦沅:“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顾侯爷为人沉稳,大智若愚,怎么顾音楠没遗传到一星半点呢。”
玉蒹瑕也笑了:“可能……他比较像顾夫人吧,听闻顾夫人年轻时也是性子活泼,古灵精怪的,不爱女工书画,偏爱行侠江湖,老侯爷也就是在游历时认识她的。两位小姐的性子反倒更像顾侯,稳重端庄,、才貌双全、聪慧过人。”
“稳重端庄、才貌双全、聪慧过人?你还挺了解的嘛。”
玉蒹瑕看着他皱起的眉心,忍不住闷笑了几声,宁锦沅瞥他一眼:“笑什么?”
玉蒹瑕抑住笑意:“没、没什么,咳咳……这话不是我说的,两年前我还在边关,母后派人寄了几张女子的画像和一封信过来,里面就提到了顾侯的两个女儿,这是信中的原话。”
宁锦沅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尴尬地“哦”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问道“所以,京中那么多名门贵女,真的没一个能入你的眼吗?这些年太后娘娘为你的婚事怕是操碎了心吧,连我姐姐都差点……”
玉蒹瑕突然停下脚步,宁锦沅不解地看着他,玉蒹瑕正色道:“与她们本人如何无关,只是我早已有意中人,旁人再好也难以入眼。”
宁锦沅莫名觉得他此时的目光有些炽热,让人无法与之对视;又如冬日的暖阳,让人感到舒适。
宁锦沅见玉蒹瑕动了动唇,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心上似有万蝶振翅飞舞,跳动得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