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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吟游[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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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磅礴落下,雨滴砸在地上时声音沉闷而响亮,雨声中间或响起一两声闪电的轰鸣,将天地映的透亮。
房间里窗帘拉的很严实,昏暗中可以看出烛台散落了一地,小少爷塞维尔抱着膝盖靠在墙角,闭着眼似在小憩,只是脸色未免过于苍白。
开关门的声音很轻的响起,仆人走了进来:“少爷……”
小少爷睁开了眼—他有一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睛—眼神却很空,没有说话。
兰斯走到他身前,又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小少爷好似才反应过来,哑着声音叫了声:“兰斯……”
兰斯温柔的“嗯”了一声,把手轻轻伸向了他。
小少爷下意识向后瑟缩了一下。
兰斯痛苦的闭上眼,抱住了他。
小少爷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倒在他怀里,冰冷又麻木。
兰斯将刀送入了他的后心。
塞维尔没感觉到疼,反而有种恍然释怀的感觉,嘴角竟轻勾起了一丝笑意。
“兰斯……”
兰斯轻轻放开了他,柔声道:“睡吧少爷,一切都会结束的。”
塞维尔闭上了眼睛,遮住了那对翠绿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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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维尔!”
吟游者睁开眼,露出一双漂亮的翠绿的眸子,从嗓子里划出一个音来“嗯?”
他在极致绝望中重生,此后世上不再会有克洛斯庄园的塞维尔小少爷,有的只是吟游者塞维尔。
他漂亮,自由,肆意妄为,所有人都爱他。
即使他神色冷淡,行事混乱,不愿接受他人善意与情感,他们依旧爱他。
——所有人都爱他。
“塞维尔,你知道吗?隔壁奥尔本亡国了!”
少年的声音明快又活泼,力图引起眼前之人的一丝注意。
“奥尔本?”吟游者笑了。
那是曾经以无数看不见的虚假束缚着他的国家。
吟游者准备再次启航。
“塞维尔,你要去哪儿?”少年问。
吟游者懒洋洋的拉高衣领:“谁知道呢?”
他笑着说:“我哪儿不能去?”
塞维尔走的悄无声息,少年对着空掉的房间,气愤地跺了跺脚。
奥尔本最近很混乱,域内有志之士争权不断,域外各大王国虎视眈眈。
吟游者看了许久,转去了克洛斯庄园。
——他曾经的家。
原本种满应季花朵与常青树的院子里爬满了荆棘,那些带刺的藤蔓攀上房屋,将它围了起来。
这副景象映在吟游者幽深翠绿的眼眸中,好似碧色森林深处搭建的一座荆棘城堡,瑰丽而神秘。
塞维尔本想远远看上一眼,如今他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了。
荆棘原本在向他涌来,却又只是绕着他转了一圈,在未触及他之前悄然褪去,露出了被遮住的屋子。
只有一根纤细的荆棘留了下来,削去了满身尖利的刺,轻柔地缠上了他的小指。
塞维尔抬起手看了看,没拿掉它。
他放下手,走进了大门。
原本的陈设分毫未变,只是客厅正中央多了一副棺木,破坏了整体的和谐感。
塞维尔眼神在棺木上留了一会儿,转去了一旁。
兰斯坐在椅子上,半边身体隐在阴影中,手里拿了一方白绢布,反复的擦拭着一把匕首。
曾经杀了他的那把匕首。
塞维尔皱了皱眉。
死亡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但兰斯究其根本是杀了他,说心里没有一丝芥蒂是不可能的。
兰斯仔仔细细叠好绢布,收了匕首,轻声说:“少爷,你回来了啊。”
塞维尔抬了抬眉骨。
做了这么多年吟游诗人,他足迹走过的地方数不胜数,这种情况倒也见过不少。
吟游者扬起稍显恶劣的笑,轻柔的说:“我是真的。”
原本被荆棘团团围住,屋子里本是极其昏暗的,现在荆棘散了大半,并不炽热的阳光洒了进来。
兰斯好似才注意到,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微微有些发抖。
他走到塞维尔面前单膝半跪于地,伸手触碰他被荆棘牵着的手,声音更轻了:“少爷,你回来了啊?”
塞维尔笑了:“是啊,你当初杀了我,我来向你索命啊!”
兰斯竟也笑了,他执起塞维尔的手,将匕首放入了他的手心:
“曾经的管家利用你的信任将你困在庄园,于是我将他囚于深渊之底;”
“国王曾以规则束缚你,所以我让他现在被他的民众讨伐;”
“精灵无视你的呼求,于是我取走了他引以为傲的歌声;”
“天使以爱情欺骗于你,所以我让他所有喜爱的人厌恶他;”
“我从曾欺骗于你的恶魔手里骗来力量屠杀了你曾信仰的神明,又反手将刀送入了他的心脏。”
国家混乱,信仰崩塌,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人世于他的意义只牵在了那一个人的身上。
在塞维尔的印象里,这位仆人永远是沉默的,终日垂着眼眸时总会给人以怯懦的感觉。
他在极偶尔的时候,也会觉得他弯在嘴角的浅淡笑意,与轻垂下的眸光里透着一股温和纵容的味道。
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
兰斯握着他的手,第一次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眸:“只剩我了,少爷,所有曾负你的人都有了报应,只剩我了,我拿走了你的生命,合该你自己报复回来。”
他握着他的手用刀尖抵上自己的心脏:“在那之前,我可以——”
塞维尔终于知道这位仆人为何要终日遮着眼眸了,是为了掩饰眼底那份过于汹涌的——
“——向您讨个吻吗?”
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