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外》做梦的猫

3、第 3 章

　　“嗯？”

　　“你进宫以后，会时不时的带些小东西过来，有些我见了好玩的就放在身边了，上面，好像都有奇宝斋的印迹，可能会有人认为奇宝斋和宫里有联系也说不定，我最初就是这么猜测的，所以没说什么。”赵祯想了想，觉得这个借口好像还是说不过去，但一时思路还是有些乱，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我也想不明白，最近的心情总是不太好。”

　　“唉。”梦柔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走到棋盘边上，看了一会儿。

　　黑白双方已经分不清胜负，战局很乱，一望便知下棋者心事之纷乱，梦柔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棋眼在哪里，执黑放了下去，才抬头对一直看着她的赵祯说：“其实，有些事情，不必这么乱的。”

　　“是啊，想太多了反而不好。”赵祯随口应道，有些勉强，梦柔叹了口气，突然偏过头笑：“不然，你扔了这江山，随我出去走走。”

　　“呵。”明知她是说笑，赵祯还是笑了：“有时候，真想，江湖……什么样？”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梦柔摇头：“我虽然与江湖人有联系，但不算入江湖，哦对了。”梦柔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如此看来，这宫里现在也并不安全，一会儿我去御书房和你常去的地方看看，给你设些机关。”见赵祯点头笑的随和，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了展昭，心思一动：“不然……把展昭调进来保护你吧。”

　　“嗯？”赵祯一愣：“大内这么多人呢。”不是没动过这心思，但一想包拯那面也需要人，展昭跟他多年，自然是用的顺手了，而且这件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八王也调了一些人手过来，也没有必要非把他召进宫来：“何况白天他一直跟着包拯，晚上若进宫，虽然他可在御前行走，但毕竟是外臣……”

　　“带刀护卫可以进内宫啊。”梦柔突然坚持起来：“而且，我看你这些大内高手，虽然身手都不错，但真论起实战的经验来，还真不及外头一般的捕快，更何况是南侠了，再说，现在是非常时期，皇兄也不确定身边是不是真的有内奸，万一要有怎么办，我觉得，开封的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这倒也是。”赵祯只听得进梦柔的话了，也没想过为什么她会坚持，想想她说的也对，但转念一想：“可你在外面也不安全，不如也跟着进来吧，上次见过母后你就再没进宫，算算也有些时日了，母后也想你，不妨你就陪她去住些日子，她还是喜欢听你说些外头的事。”

　　“这……”把展昭调进宫里，就不必在开封相见了，可免不少尴尬，可若应了赵祯进宫的话……

　　宫虽大，每次进宫几乎都是陪在皇兄身边，那不是见面的机会更多了，刚要摇头拒绝，就听赵祯说：“嗯，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与八皇叔说一声，你就住进来些日子，不然八皇叔在外头也会担心，我就不信他没说过你。”

　　“这倒没有。”这话是实话，八王虽然心里担心，可嘴上从未说过什么，倒是母妃狄娘娘总是念叨着要自己回去了。

　　“你就别推了，在外头都呆了这么多年了，算算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吧，按理说你这个年纪，早就该出嫁了，可你呢，还居无定所的，且不说合不合皇家的规矩，也不像个姑娘家，虽然最近事情多，但也不能忘了这个事，母后也在帮你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皇兄”梦柔无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可是男装，这个打扮去学女红，紫衣侯的名头不是被坏了。”

　　“呵”赵祯笑了：“难不成你就一直这样了？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

　　“皇兄。”梦柔无奈：“梦柔虽是赵家人，但骨子里生风，早在外头飘荡惯了，不习惯，也不会去侍奉夫家。”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这件事情出来以后，我倒是考虑是不是要恢复你身份了。”赵祯说：“不过现在可能不是时候，既然有人利用你的身份已经走了一步，就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举动，若恢复你的身份，恐怕会惹来不便，对查幕后的人也不是件便利的事儿。”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梦柔摇头：“嫁人，对我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

　　“这什么话，到底是个女子，怎么可以不嫁人。”赵祯不同意：“若你真看中了哪家公子，和皇兄说一声，皇兄替你做主，不过，不管怎么说也要配得起身份，八皇叔惜你如金，别辜负了他。”

　　梦柔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但也没法不承认，赵祯说的就是真的，不是没与父王说过心有所属的事，但第一次被拒绝以后，梦柔就再没提过，家族的压力，展昭的不定，让自己的感情变的飘渺不真实，也曾试过爱别人，但，唉，难道真要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去遵守皇家的礼仪？

　　“怎么？真有喜欢的人了？”赵祯看梦柔沉思，含笑问。

　　“嗯。”梦柔点头，复而又摇头：“无所谓，反正也不能在一起。”

　　“哪家的人，说来皇兄听听。”

　　“算了，不提这事了，看样子，奇宝斋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突破口，我回去守守看，也许会有收获。”

　　“不行，明知道那有危险，你还去，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回南清宫（八王府），要不就你进宫，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嗯，不要乱跑可以，回宫。”梦柔摇头笑：“不想回来，我这一身市井气，在这宫里不合适，有时候拉开距离反而会减少矛盾，真若住进来，你还不得被我气病了。”

　　“乱讲，柔儿哪有市井气。”赵祯笑：“嗯，不回来也罢，但是你要保证你的安全，不要四处乱跑。”

　　“嗯知道。”

　　梦柔从宫里出来一都在想奇宝斋的事。

　　赵祯在奇宝斋遇刺，不管是他说的理由也好，还是自己身份已经外泄，都只能说明奇宝斋已经被对手所注意到了，说不定真会有新的举动，再说自己进开封住下的这些日子以来，店都是交给掌柜肖川打理，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打定主意，梦柔找地方换回女装便径直向奇宝斋走了过去。

　　还没近店，梦柔的心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由来的心慌，提示着她将会有事发生，让她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店。

　　奇宝斋，有异。

　　不同于别的店铺，奇宝斋从来都不是门庭若市，大多数老客户都会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送订单和银票过来，除非有需要交流的想法，否则他们不会轻易踏步奇宝斋，像公孙策便是少数常到店里的人，慢慢的，这已经形成了规矩，所以梦柔在不在店里都不会妨碍生意，但今天，门口却有了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新鲜的面孔，她见都没见过。

　　犹豫再三，梦柔还是决定涉险去看看。

　　果然，进店的时候，肖掌柜没有迎出来，店里只有客人，而她这个主人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确定没有熟悉的面孔，梦柔脚步缓了一缓，打定了主意向柜台走去，嘴里还问着：“掌柜的可在？我家主人订的东西好了没？”

　　“敢问姑娘是哪家的？”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梦柔回头一看，居然是肖掌柜神情自若的出来了，但他跟了自己多年，只一个照面，梦柔就看出了他眼里有话，心里立即防备了起来，嘴上却没停，继续道：“小女是子颜家的，一个月前，我家主人向掌柜的订了些药水，不知道可能提货了？”

　　“这个，应该好了，姑娘等下，我去看看。”

　　“有劳掌柜了。”

　　肖掌柜说完去柜台后面找东西，梦柔站在原地等，心里盘算着这屋里这些人的身份。

　　大约有七八个人左右，呼吸绵长节奏均匀，看样子身手都不坏，至少应该在自己之上，也不知道目的是为什么，为何自己进来却没有动手的意思，难道目标不是自己？但皇上今天似乎也没有要出宫的举动，那内奸……是不是能排除？

　　不过盏茶的功夫，肖掌柜已经出来了，手里捧了个锦盒，梦柔看在眼里，暗称肖掌柜聪明。

　　那盒子也是她的精心设计，原理是自古传下来的锁具，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华贵些的盒子罢了，可是里面却有暗格，放入一些纸制的文件足够，不知晓机关的人若用外力强行打开，里面的东西就会被刀具毁坏，这盒子经她改过之后，轻薄了许多，初一入手，倒也看不出暗格来。

　　梦柔还没把盒子接到手里来，店里有人就站了起来：“请问姑娘可是易容大师子颜府上的人？”

　　“是，您认得我家主人？”梦柔镇定的回头应对，肖掌柜俯合的点头，没插话。

　　“子颜大师人现在在京城？”那人个子很高，一身书生打扮，手里无武器，但眼尖的梦柔却看出他腰间带的是把软剑，心里提防了起来，敢用软兵器的人，武功自是不会低到哪去。

　　此人话来的虽突然，但言辞间却礼貌有加，并不惹人反感，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梦柔眼这人眼生，心里盘算着跟着往下应：“并不在，前些日子是偶尔来到这里时订下的货，恰巧小女子近日进京为夫人购物，所以主人告诉小女人顺路来看看，若是好了便拿回去，若是不好，掌柜的自然会送过去的，不必催。”

　　“哦？”那书生打扮的人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梦柔这些话却让她和肖掌柜都猜出了这人不是江湖人，甚至，鲜少涉足江湖，不然不会听不出梦柔话里的破绽。

　　易容大师子颜是赵梦柔的师傅，现已出世，不理江湖事，收梦柔为徒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所谓大隐于市，他现在就在京城之中，不过不为人知罢了，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梦柔对他的事情知之甚详。

　　子颜年轻时便行走江湖，以一身出神入化的易容功夫称著武林，传说他换装易容进过皇宫入过王府，登过少林下过魔宫，均无人认出，行踪成迷，身世成谜，甚至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后因机缘巧合娶了华山的落霞仙子华容为妻，洗手金盆退出江湖，便再无消息。

　　但江湖永远不缺的就是传说，就是这样一个如云的男人，也有一个令人闻之一笑的小趣闻，那就是，他爱妻。

　　江湖盛传，夫妻二人情深，子颜对妻子华容更是有求必应，华容所有穿戴用品均是他亲手挑选甚至亲手制作的，从不经第二人手。

　　这本来是闺中趣事，可偏偏华容有个多嘴的密友秦影风，所以这个小细节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成了女人见面时谈起的话题，也让一向避世的子颜少了几分神秘色彩，多了些人情味，自然是一经人传便如风散开了，知道子颜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这习惯的，那书生打扮的人，既然知道子颜，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小细节，又怎么会听不出梦柔特意说出的为夫人购物的破绽。

　　梦柔见他不说话了，刚要走，又听他叫了一声：“姑娘，不知可否借盒子一观。”

　　这个要求可是有些过份。

　　“我与阁下并不相识。”梦柔止步，回头凝望那书生，长的倒是不错，眉清目秀的，仔细上下打量，也看不出身上有什么明显的标志能证明他的身份：“阁下认得我家主人？”

　　“久闻大名，无缘相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倒是诚恳，梦柔向他身后一扫，后面的人神色有变，像一伙的。

　　“既然不相识，那为何要借这位小姐的东西观看？”还未等梦柔答话，身后门口位置就传来了一把温和却又不失力度的男声，梦柔听了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头一看，果然是展昭。

　　他怎么来了。

　　展昭说着话进来了，也没看梦柔，向那书生一礼：“在下展昭，路过此地，恰闻这位兄台要借别人东西一观，特来问问，希望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展大人。”那书生回礼，梦柔心里又是一动，南侠的名号可比带刀护卫响的多，这人肯定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是哪条路上的，只是展昭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来，难不成真是路过。

　　“展大人，在下只是好奇而已，若姑娘真不方便，也就罢了。”说完抬眼看向梦柔，梦柔倒也不犹豫，点头：“确实不便。”

　　那书生似乎没想到梦柔会拒绝的如此直接，一听之下顿时面有难色，梦柔看得出他不是善言谈的人，也不打算听他接下来再说什么，这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摸出了暗盒里有东西，应该是肖掌柜有所发现急急留下的东西，她想要看，于是说了句不便后就举步要走。

　　展昭刚进来，见那人不再说话，梦柔要走，也跟在她后面要出门，这时就听身后又传来一声低吼。

　　“慢着。”

　　展昭一震，好深的内力。抬头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梦柔，警惕心顿生，手里已经下意识的握住了湛卢。

　　“这位先生又有何指教？”梦柔回头，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表情。

　　“姑娘，恕在下无礼”一个武士打扮的人走了出来，翻手就亮出了一块令牌，这块令牌让梦柔与展昭看了都是一惊，生生忍住互望的眼神，心里却是巨大的震动。

　　那腰牌，居然是禁军的腰牌，且，职位还不低。

　　“在下秦风，禁军统领，近日皇上出宫在此遇刺，故令在下过来查看，有不便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展大人，本官职责所在，还请展大人行个方便。”

　　展昭浓眉一锁：“阁下……”他虽在开封，可也经常行走宫中，并不认得此人，单凭一块腰牌，如何能确定对方身份，再说就是确定了，他又怎么可能把梦柔交给他。

　　“这位大人如何让我相信您的身份？”梦柔知道有些话展昭不方便说，便抢过了话头：“这位展大人名满天下，小女子虽未谋面，却也听说过，开封包大人自有青天美誉，相信开封的人也不会骗人，小女子斗胆敢问展大人，您可认得这位秦统领？”

　　展昭摇头，顺着话风接了下去：“在下也确有疑问，一来，展某并不认得阁下，二来，禁军的范围，似乎并没有扩大到整个京城吧……”展昭没继续说下去，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大内禁军只管皇城里的事就行了，外面的事情还是他所属的开封来管的。

　　这话别人说说可能会引来禁军人的不满，但说话的是展昭又当别论。

　　宫里不是只有一个展昭来自江湖，禁军里便有不少江湖中人，有的是为了躲仇家混进来的，有的是为了讨口饭吃，毕竟皇粮还是比较妥当。

　　江湖人自然知晓江湖事，南北双侠的名头本来就是一个招牌，不管他展昭是不是供职开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单单是这南侠的一个名号就让人小看不得，所以展昭虽然隶属侍卫，但在禁军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此时他说了话，那大汉虽然还没说什么，但那书生模样的人，却有了后退的意思。

　　展昭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心想这人，八成真是禁军的人，至少是与宫庭有关的，只是这个叫秦风的人却是不同，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梦柔看了看那自称秦风的人，没见过，不过大内禁军与侍卫各属两套系统，平时里来往不多，而且所谓禁军统领也不止一个，没见过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是，她刚从宫里出来，听皇上的口气，这件事情连八王都不知道，这个叫秦风的又从哪知道的？难道他就是行刺的人？

　　盘算了再三，梦柔偷眼看了看一边立着的肖掌柜，后者会意，立即上前打圆场：“几位大人，奇宝斋总是有规矩在先，所订的货物都属保密，所以才能在江湖立足这么些年，若今天破了规矩，以后不是让小店难过了嘛。您看……”他走到秦风面前，深鞠一躬：“您行个方便吧，这位姑娘……”

　　“掌柜的意思，皇上的安危，还不及你一个店的生意重要？”那秦风人倒如长相，话说的越发无理。

　　“哪里哪里”肖掌柜陪着笑：“但是，您看，您来的时候也没说为的是什么，只说在这里等人，所以我就请您进来了，那时我也不知道您的身份不是，若知道了，我也不会再做生意，怎么也得随着您的意思来，但现在生意都上门了，而且还是老客户订的东西，我……唉，小店生意也不好做啊，您看您带了这一些人过来，这展大人又穿着官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店里怎么了呢，这以后……不就是看看东西嘛，我们这还有样品……”

　　“掌柜的。”那秦风开始不耐烦，脸上有了怒容，一指梦柔：“话说直接了吧，我怀疑从你这屋子里进出的每一个人，包括你在内，她越是不给那箱子，我越是觉得有鬼。”说完手一伸，腰间的佩刀已经摘了下来放在了桌上：“今天你若不给我看，就别想出这门。”

　　还真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遇上这样的人，有理也说不清。

　　梦柔柳眉一树，心里多了几分怒气，扫了一眼展昭，后者脸上神情也不好看，心想要不是为了给皇兄查案，我才不会在这受你这份气，料你也看不出箱里子的秘密，刚决定要把箱子给他，就听展昭说话了：“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