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5章 下 生世之谜 ...
-
“不是蜀山,是在渝州城外!八年前,我那时候第一次独自下山降妖伏魔就收服了一只异兽,心里很高兴,于是就拿着师父给的零花钱去最近的集市买了几根糖葫芦,准备带给师弟们吃。结果再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糖葫芦掉了?”“不是,是收妖葫里的妖怪作祟,从里面冲了出来,我那时候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应对,眼睁睁看着它们逃走,心里很难过很难过。然后,这个时候……”
“糖葫芦掉了!”
徐长卿瞥了景天一眼,道,你怎么老惦记着糖葫芦。景天嘿嘿一笑道,你喜欢的东西我当然关注,继续,继续说。
然而,徐长卿却没有继续说,他的眸中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带着三分虚幻三分困惑。
他记得——
那是在初雪的旷野,郊外,一弯冷月。
天地万物笼罩在淡淡迷雾中,仿佛一切都是虚幻的光影,影影绰绰,若隐若现,疑真似幻……然而,就在此时,缭绕的云雾间,少年长卿看见一个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一袭青袍被北风中吹得猎猎乱舞,满脸胡茬透着岁月的沧桑和无尽的孤独。
淡色的轻雾飘过旷野,雪落无声。
青衣人怔怔地忘了徐长卿很久,十九岁的徐长卿也出神地盯着他很久。二人长久地沉默着,谁也没有出声,其实徐长卿并不认识此人,可是从那个人的眼神,少年长卿读出了一丝难言的情愫,那是翻跃万水千山走过红尘烦嚣之后,沉淀下来的一丝悸动。
“这位大叔,你……”
“大叔?”苦笑,那人盯着少年长卿半晌,“其实,其实我很想你叫我一句——”猛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嘎然而止。
“你想我叫你什么?”
然而青衣人却没有继续话题,他只喃喃道:“真像!真像……这个给你罢!”
徐长卿心道,我长得像谁?然而对方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所以,长卿只能望着青衣人手中的糖葫芦,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十九岁了,早就不吃糖葫芦了,你留着给你孩子吃便是。”
旷野,寒风萧瑟。
天是那般的黯淡阴惨,昏黄中透着恐怖和诡异,落雪无声无息地飘落于天际。这里见不到万家灯火,见不到一丝人烟,若非眼前还有一个人真实地存在着,长卿甚至以为自己进入了太虚幻境,进入了上古传说中的永寂之地。
对方用一种令人心碎的眼神望着十九岁的徐长卿,良久才道:“我……没有孩子!只有……”,讲到这里,眼前恍恍惚惚浮现起一个白衣身影,“她和你长得很像!”他虽语气淡淡,然而说出这几句话时,脸上浮起的是无尽的温柔和万般惆怅,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值得如此伟岸男子这般的牵肠挂肚,相思刻骨!
徐长卿心道,也是,看你的年纪,孩子不该有我这么大……原来我长得像你娘子么?可惜我从小就是孤儿,对了,你娘子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她,问一下她是何方人士,也许我真有兄弟姊妹也未定。
然而此言一出,那青衣人瞬间脸色大变,摇了摇头,慢慢道,“你见不到她的,你,你是永远也见不到她!”徐长卿“啊”了一声,心道,原来他娘子已经死了,当下安慰道:“你还是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俩如此伉俪情深,来世一定可以再见的。”
青衣人声音低了下去,几不可闻:“你和她只能有一个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你出现的那一刻,她便,便……!”徐长卿心下一震,脑子里却恍惚起来。
“我们不会再见,因为她死都不肯原谅我。”
“怎么会呢,你方才还说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么,她既然喜欢你,又怎么会怨恨你。”
“你还小,不懂感情……她离开我的时候用那般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恨透我了。”
“她那么爱你,为什么要离开你,”
“不是她——是我,是我把她亲手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所以……她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不得不这样做!”
听得这男人短短几句对白,那般地语丝悲凉,悲恸欲绝,令少年徐长卿也有了种悲慨同哀的共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少年徐长卿好奇地问道。
那人苦笑不语,遥望天际,天地间最后的一丝光芒已经收敛,这个男人便置身于残阳如血的悲情中,无限孤独万般惆怅。青衣人最终消逝于夜幕中,风中传来一句低叹:“因为——你和她很像!真的很像!”
旷野上,愁云惨淡,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在天地之间织起一张朦胧的帷幔。
很多人在时光的洪流中擦肩而过,如果他们能逆流回到起初的地方,是否愿意对心中的挚爱说一句:我爱你!
薄雾渐渐散去,
所有一切,
你憧憬的、你向往的、你执着的、你拥有的……都烟消云散,只有手中的那串冰糖葫芦真实地存在于少年长卿手中。徐长卿立于旷野,拔剑四顾心茫然,他弄不清楚,方才的一切到底是假象,还是真实发生的,或者这只是自己与妖怪作战之后心力交瘁,因心魔作祟而诱发的太虚幻境。
“啊,那青衣男人说不定真是你亲爹。对了,那人长得跟你像不像,武功怎样?”
徐长卿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我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他满脸胡茬,想必,长得也是威猛异常。至于武学造诣,这人身上有着一股极道强者的霸气,若非武学已臻周天之际之境,是绝无此种气场。”景天一拍手道,没错了!你想想啊,他不是说你长得像你娘么,那你娘亲必是位大美人来着。所谓美人配英雄,没得错了,这人肯定是位空古绝今的大英雄、武学奇才。
徐长卿怔了怔,望着景天良久,半晌没有从“因为自己长得像娘亲,所以娘亲就是美人”这个逻辑中反应过来。景天说,你没明白啊,没明白就算了,以你的脑子是肯定明白不了这么深奥的道理。
“他若是英雄……”徐长卿望着景天,神色凝重道:“又怎会将平生挚爱交与别的男人手上。”
“或许,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理由,或许……”
“你似乎很能理解他的苦衷?”徐长卿脸上一片冷色,神情几分少见的怒意。饶是景天平时如何伶牙俐齿,此时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过得半晌,景天呐呐道:“你,你是恨你爹——不是,恨那个男人么?”
“他未必就是我爹!”
景天心道,那倒是,看那人的语气,似乎白豆腐的娘亲后来跟了别的男人,才生下了徐长卿。可是,白豆腐的娘亲去了哪里,啊,是了,那人说过,‘你和她只能有一个活在这个世上’——难不成,白豆腐的娘亲是难产死的!想到这里,心下不禁一片黯然,忖道,可惜了!听那人的语气,白豆腐的娘亲生前,是位既温柔又美丽的女子,最后却连自己的孩子也无缘一见,就含恨而逝。
“你也不必想得太多,我想,你娘是很爱很爱你的,你想想她为了生下你才……,她若还活在世上一定会把你当成宝贝,抚养成人,绝不会任你流落在外。”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