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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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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手中的泰迪熊倏地掉落到了地上。无声地掉落,却丝毫掩盖不住此时房间内那凝固冰滞的空气与紧张的气氛,似乎都令其间那贝壳珠帘微微地在颤抖。
男孩有一张极其漂亮玲珑的脸蛋,白皙的肤色如雪,略带金黄的漂亮卷发微微遮挡了额头,稍长及肩头,发絮留至脸颊侧,遮住了半个耳朵,纤长细巧的眉毛之下是一双漆黑如宝石般的双眸,那份透水的通透就好似我先前见到的那名女子,是的,相似的一双眼。
他就用那双美丽的眸子瞪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却一动不动地凝视,犹如是在等待你接下去还会做些什么或说些什么话。他在观察我这个人,我从他的眼眸中读出了这层意味。
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窘态,门也不敲,就这么擅自进入别人的家里,别人会怎么认为?是小偷?是贼?是乞丐?总之,不论何种情况,结局都是自己会被认作某个狂妄到白天化日之下侵入民宅的不法之徒,被抓起来,戴上手铐,更糟的还可能被警察拘留。
走,是的,离开这里。
我慢慢地转身直到背对着,继而轻轻地迈动脚步,离开了这个房间、出了这个房子的大门、踏下了白色光滑的石阶……
我的一举一动极其镇定,丝毫看不出任何做错事而产生的惊慌情绪,也许在我心底的潜意识里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地进入没有关严房门的屋子,不管它是富人的别墅还是平民住房。
等我骑着自行车飞速地回到家门口时,太阳已经向西倾斜。
厨房里传出咚咚声的切菜声,安庭彦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我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急促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平稳舒畅过来,我抬眼一瞧,正好正对着在厨房的门口浮现出的安庭彦不时移动着的背影。我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快的事情,以前在别家,常常见到安庭彦为了巴结富本许美,不惜一切代价地讨好她,而把我这个妹妹冷落在一边;也有每当家庭聚会时,亲戚们围聚着安庭彦,献上犹如波涛汹涌般的溢美之词,安庭彦神气十足、挺胸抬头的样子更加鲜明地反衬出那个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独自伤心的我。兄妹关系间的淡漠、日积月累的怨恨使得自己一经搬到这里,便对安庭彦的态度里充满了厌恶与敌意:故意在他的作业本里涂鸦、搞坏他精心雕刻好的木头模型(安庭彦一向以此作为个人最为惬意的休闲娱乐)或是偷走他的身份证让他急得团团转。
不过虽说自己作了诸多诸如此类的事情,目的是为了激怒他,即使事先想得很好,也准备好了出逃方案,但实际取得的效果却根本不如人意。安庭彦面对着我的这些恶作剧,只是无奈地笑笑,摇摇头罢了,根本不会有心情去追究,更别提发怒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无功而返,他的耐心与忍受力是如此强大,犹如一个埃及金字塔,坚硬的石头表面无坚不摧,弱小的我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他没发怒,我倒是发怒了,怒的是焦虑这个“金字塔”过了一百年也许也不会倒下。
安庭彦非但一点儿也不计较我对于他的态度,反而在生活起居上施加给我更多的关心与照顾。这一点,老实说我自己也是承认的,不过我还是保留自己的看法:安庭彦这样不舍回报、大公无私地照顾我,其背后也必定有其一定的利益因素——以软击石,以求达到不用武力手段,以宽容感召天下,天下被感动了,一切的争端是非也就化解了,不花一草一木的成本,让损失减少到最小。这种计谋的运用在中国古代军事中尤为突出,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认识。
所以,介于上面所陈述的,我是根本不会对安庭彦心生任何的感激之情,他也休想用这种以软击石的手段来使我屈服,我是不会上当的,因为我的那双锐眼早已看透了他。
此时伴随着富有规律的切菜声,我恶狠狠地瞪着安庭彦的背影,希冀如科幻片里的人造人一样,用眼神去使敌人颤栗,继而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