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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episode。13[梵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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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着太阳西沉的方向快步前进,不知走了多久,再次抬头看天的时候,已是夕落星繁。明月的银白清辉洒落大地,带着一片雾般的迷蒙。
一阵风过,我抱紧双臂打了个哆嗦,酒红的长发被凌乱吹起,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像叫花子!
低头看了眼身体,单薄的红色浴衣,大敞的领口,腰间一条细带,及膝的长度下空荡荡的飘着。而我跑出来时根本没有穿鞋,光滑的脚早已被尖利的石块磨的血肉模糊,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我四处张望了下,对着月亮重新确定了方位后继续走。但是渐渐的头越来越昏,本来冻的像块冰似地身体竟然开始火烧一样的烫,可我没有停下。
因为我知道,如果在这里倒下,最后的下场就是死了变臭生蛆引老鼠。
从日落走到月明,再从月落走到旭日,我的身后早已不见那座宫殿,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丘地山峦。
喉咙火辣辣的烧着,头重的好像顶着一块大石,眼前是一片血色世界。我抓着一截树枝机械的挪动着双腿,几欲丧失意识。
我已经分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就在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山风送来了一阵马蹄声。
我撑着树枝站立,使尽所有的力气睁开眼皮去看。前方的坡地下,几批快马上坐着几个青色的人影,正疾速朝我奔来。
我的腿终于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向后倒去。不过这一次我成功了,因为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咬破自己的舌头,以疼痛制止了即将袭来的黑暗。
一个少年坐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低头看我,他手持马鞭,黑色长发束在脑后,一身湛蓝的马术装,俊朗的五官张扬着狂野的气息。
我动动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然后我看到他跳下马,在我面前蹲下。接着转头对后面的人说了句话,立刻有人跳下马递给他一个水壶。
他将我抱起,打开水壶的塞子把壶嘴放在我唇边。
我第一次发觉原来自来水是这么好喝!
就像沙漠遇到了绿洲,我拼命喝着壶中的清水,一直到呛的快要吐了才停下。
他拍拍我的背,张嘴问了句话,可我根本听不懂,只得摇晃着沉重的脑袋。
他看了我几眼,眼角突然瞄到我左手的指环,目光一凛,立刻抱起我上了马,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马背上,我全身瘫软的靠在他胸膛,极度的困意袭来,我终于再也撑不开黏在一起的眼皮,沉沉睡去。
十日后。
“珞,你怎么又跑出来吹风?医生说过你身体还没恢复呢!”
少年明朗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带着浓浓责备的语气。我转头,梵天那张狂野的俊颜出现在眼中。
“我没事了,老躺着不舒服,我喜欢吹海风。”
我冲他笑笑,回头继续看海上的日落美景。
“穿上。”
梵天麻利的脱下湛蓝的外套,强行披在我肩上。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没有什么不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专制。
梵天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估计我会死在那片荒原。
他说本来不想救我,但在看到我这张脸蛋后就改变了主意。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开始我还真的相信他了。但在后来几天的相处中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典范。
接着在一次晚餐中,我灌了他几杯酒,结果他就老实的把话都给我交待了。
他说,因为我手上的指环,他知道我是塔尔塔罗斯的人,于是救我。
我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艘轮船,他说这是他老爹的,而他只负责指挥别人干活。
我说你老爹是跑船的么?
他满脸通红的看着我,一双黑瞳瞪的血红血红,然后突然嘿嘿嘿嘿的笑起来,笑的我全身发毛。
“要我告诉你也行,亲我一下。”
我无语的看着他,然后又倒了几杯酒连哄带骗的让他喝下,他果然醉的更夸张了。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食指指着我点啊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欠打。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佣,我说你家少爷酒量怎么这么差?
女佣害羞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又以光速垂头,声音小的跟蚊子拍翅膀一样,我竖起耳朵几乎要贴到她面前去了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原来梵天对酒精会过敏。
我晕!
我白了这女佣一眼,然后赶紧让她去找把那老医生找来,接着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梵天拉到后面的沙发上让他躺着。
我解开他胸口的排扣,他突然伸手抓住我,口中呢喃着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我皱眉,用力挣脱他,然后去看他胸口,果然开始浮现点点红痕。
接着老医生来了,从药箱拿了十几瓶药一一打开喂他,整个过程持续了二十几分钟。他性格粗鲁,连吃药都特麻烦,那老医生几乎把吃奶的劲都使出了才把那些药塞进他嘴里。
然后我送老医生出去,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梵天吃这么多药。老医生擦擦额头的汗对我说,他家的少爷体质很特殊,对很多药都过敏,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引发其他病症。
然后我转身走回餐厅,抓住那个女佣质问她既然梵天不能喝酒干嘛还要放酒在桌上。
女佣的回答让我呆立了很久。
她说今天是梵天的生日。
“想什么呢?”
一只手伸过来,拨开了我额前的散发,我转头向他看去。
梵天的侧面与法修不同,没有半点柔媚,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英挺的鼻骨,飞眉入鬓,黑曜石般的瞳孔清澈澄净。
“你几岁?”
“又是这个问题!你真的很有毅力啊!”
面对我一本正经的表情,他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过身揉了揉我的头,亲昵的就像兄弟俩。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
“你不是也不肯告诉我你是谁么。”
“那是因为你不告诉我你是谁啊!”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自然就会说了嘛!”
“为什么不是你先说?”
“因为我是男人!我让你!”
“KAO!你有的我也有,凭什么要你让!”
“你有?你真的有?我不信。”
“梵天!你在侮辱我!”
我想发火,但对上他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
“我哪侮辱你了,谁让你长得这么娘娘腔。”
他不是第一次取笑我的长相了,次数多到让我已经麻木的境界。于是我转身,丢给他一个背影不再说话。
“生气了?只要你给我看下你是男人的证明,我保证以后不再怀疑你。”
他绕到我面前,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他的眼睛很亮,犹如星辰闪耀,与身后那轮夕斜的残阳相融,缀着流星的锋芒。
“不需要,你爱继续怀疑随便你,反正我麻木了。”
我耸肩,语气极无谓。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他突然卸下玩笑的表情,安静的看着我。湿咸的海风从身旁吹过,带来一阵寒意,我不自主的抖了抖,伸手拉紧肩上披着的湛蓝外套。
“冷吗?我们进去说。”
他一怔,伸手想拉我,却被我拍开。
“前天是你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就是你追着我问了整整两天的理由?”
他愕然。我点头。
“生日是值得庆祝的事,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别人祝福你?”
我话音刚落,他就抓住栏杆疯了一样的狂笑起来,他的笑声颤抖,似惊雷,又像龙卷风呼啸而过。我无措的看着他,一脸彷徨。
等他笑够了,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我,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的生日是我妈的忌日,你觉得这值得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