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变小之后的那些事》路上清欢

1、失业后我变小了

　　我失业了，手里攥着一瓶牛二，初秋的天空甚是晴朗，晚霞像血一样铺满西方，把还翠绿的叶子染上了黄纱。

　　我像一只丧家之犬走过公司的门口，风吹过我手里的酒，树叶儿在哗啦啦的鼓掌，仿佛是在嘲笑我。

　　昏昏沉沉的回到出租的小屋里，拧开酒瓶闷了一口，辛辣的白酒划过喉咙，我第一次感受到那冰凉的液体穿透我的身体，紧接着浓厚的酒精味儿从鼻子喷薄而出，我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回想起我的前半生，一事无成。人到中年还失去了能给我温饱的工作，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感到手脚冰凉，我开始怀念上学时的无忧无虑，开始怀念刚进社会时的凌云壮志，开始怀念今晚之前所有的时光。往事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

　　酒瓶已经见底，我松开手，它便一溜烟的滚到了床底，叮铃铃的发出自由的笑声。我还没吃过东西，胃里已经翻江倒海，我想吐，但最后的理智告诉我要爬起来，不能在床上，一个人的时候便能战胜所有的矫情；下雨的时候不用等伞，坦然的走到公交站；生病的时候也不会躺在床上等人端茶送水；现在喝的酩酊大醉我还是要爬起来去吐。

　　我紧紧地攥着床单，希望它给与我力量，我像离开水的鱼儿，拼了命的想要回到大海，“刺啦~嘶~”老化的床单支撑不住我的力量，被我抓开了一个口子，我陷入了床上，再也不想挣扎了，“刺啦”的声音好像打败我的冲锋号，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将我淹没，血液从我的四肢冲向胸膛，我感到无法呼吸，缓缓闭上眼睛，就这样吧，让我死去吧，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出租屋里。我开始厌恶曾经的同事；厌恶那份曾经给我温饱的工作；我开始厌恶这个世界。在悔恨中我逐渐睡去，沉沉的睡去。

　　阳光透过眼皮，我的世界一片红色。

　　我转过头去，心想：“我还活着。”被子压在身上很不舒服，我想往上盖盖，却发现那不是我的被子，难道昨天喝多了，上了别人的床？我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打量着我面前的被子——像略有起伏的平原，白花花的延伸到远方，上边有一些银色的湖泊，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的四周是红色的山，光从缝隙中穿透而来，我敲了敲脑壳，证明这不是梦。我想从被子里爬出来，但我□□，我不确定周围有没有人，“喂！”我大喊，没有回音，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我准备爬上那座红色的山，登高望远，去看看我到底身在何方，说不定这里就是地狱，我已经喝酒嗝屁了！光着身子在阳光下，我有点不知所措，摸了摸平整的山壁，是软的。我可以用手揪着，摇摇晃晃，四肢并用着向上爬。山坡不是很陡，但对于一个宿醉的中年人来说还是有点困难，我开始好奇这些山，好像很熟悉，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终于，我登上了最高峰，放眼望去，我的衣服躺在山脚下，T恤变得十分巨大，那些银色的湖是我T恤上装饰的图案。绵延的红色山脉是我朝夕相处的被子。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是的，我还在我的家里，只是我变小了。我低头望着“它”本以为你已经够小了，没想到你还能背叛我。

　　搞清楚状况的我，决定先下床找点水喝，一瓶牛二下肚，现在的我口渴难耐，嘴唇起了死皮，我啃了一层。

　　看准方向，我平躺着滚了下去，摔在床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我震的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我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胃里没有东西，都是酸水。

　　我本来想以为变小就不会受伤，牛顿定律抽了我一耳光。我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平时一屁股坐下的床沿，现在像被一刀两断的悬崖峭壁，地上的瓷砖透着白莹莹的光。如果我跳下去，就是一朵盛开的红花，也可能是黄花

　　吃过苦头的我准备向前走走，看到了床头的卫生纸，这个陪伴我无数个夜晚的好伙伴，我决定拿它做一件衣服，我沿着虚线扯下一块，躺在纸上，比量了一下身材，我现在概只有卫生纸的一半高，再也不是那个一米多的小伙子了。撕下一半的卫生纸，折叠一下，长度从脖子到大腿，在中间挖个洞让脑袋穿过去。一件简单朴素“两面夹击”的长袍就做好了，条件允许的话我想做一件绿色的，蓝色的也行，反正不要白色的。现在除了脖子被纸絮弄得有点痒痒之外，还是能够遮体和保暖的，因为卫生纸的材质很好，我买的时候就很贵，坐公交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我沿着悬崖往床尾走去，寻找我能够下床的机会，踩着我的T恤，我从未感到自己曾经被那么“伟大”我看到我的牛仔裤耷拉在床边，想必是昨晚半躺在床上，连鞋也没脱的就睡着了，牛仔裤像个滑梯，沟通着从床上到床下的距离。我不敢冒险，我知道牛仔的摩擦力大，我只有三合一的卫生纸护着我的屁股。在最穷的时候我都没想着卖屁股，现在也不能拿屁股开玩笑。

　　我俯下身子，抓着牛仔裤的表面，这材质硬硬的，我不得不使上浑身的力气，好在摩擦力够大，我的脚可以踩着向下挪。从下看，一个男人扭动着屁股，艰难的攀岩着，像一条肥大的白色毛毛虫。

　　脚底传来冰凉的感觉，我知道我终于来到了“地球”登陆成功！

　　床底是昨晚扔掉的酒瓶，孤独的躺在那里，里边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这可能就是我变小的罪魁祸首？我摇了摇头没敢多想，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找到水源，我快要脱水变成三体人了。
　　我记得桌子上有我的水杯，那里肯定有水。望着高耸的书桌，四根钢制脚支撑着它“崎立云端”像一只钢铁猛兽。光滑的柱子让我绝望，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肯定爬不上去。环顾我的小屋，连个洗漱的卫生间都没有，蜗居的生活再一次击倒了我。

　　我依着柱子，颓废的往下滑准备坐下，摩擦的卫生纸卡着我的脖子，我瞪大了眼睛，在床的另一侧放着我买的零食，还没拆开的包装箱里我记得有凑单买的酸奶。生活总是这样，不会一直绝望。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振作起来，大步小流星的奔向零食箱。我现在没有工具，像只老鼠，撕咬着纸箱的一角，严重缺水的我已经分泌不出唾液了，纸板在嘴里就是干巴的牛皮糖，不一会就尝到了血腥味，像嘴里含着块生锈的铁。破开个小洞就可以用手撕了，万事开头难。撕开一个一人多高的豁口，映入眼帘的是——薯片！果然万事开头难，中间更难。整包是拽不出来的，我只能用牙把包装袋撕开给它放气，祈祷着能顺利的把它拽出来，果然，失去气体支撑的薯片被其他零食压的死死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能跟一包薯片较劲，这样的人生得是多么没劲啊。

　　我只能继续扩大开口，身高限制了我往上发展，那就横向走。把第一包雪饼拖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我不得不躺下来歇一会，大口喘着粗气，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花板。我把零食一包包的拖出来，终于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一版酸奶，撕开包装，我拿起吸管像无畏冲锋的勇士撞击着酸奶瓶上铝制的蒙皮，一下、两下、三下……

　　吸管狠狠的插入酸奶瓶中，流淌出胜利的喜悦，我跪在这边大口大口的喝着酸奶，酸甜酸甜的味道不断冲击着我的味蕾，养分流淌进我的身体。我把头放着吸管下，酸奶顺着我的脖颈冲洗我的身体，我把身上的纸撕烂，赤裸的裸跪在地上庆祝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