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降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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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弦月突然出现，看了看南宫赐宁背后的废墟，没有做声，开出通道，请南宫赐宁回去。
南宫赐宁留下了一坛酒便与鱼弦月走了。
“大人可知道，每个神从神罚地回来时都是什么样的？”回到地面，鱼弦月不经意间问道。
没等到答案，鱼弦月继续说下去：“本来的性格完全被磨灭掉，他们成为天道最忠诚的信徒，俯首帖耳，像极了狗，只知道悲悯众生，由着他们践踏自己，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尊严，像工具一般，最后耗尽寿元死去。”
“不过还有一种，就是永远留在了神罚地，可他们还有自己的尊严，思想。”
敲碎骨头的狼依旧存有野性与尊严，用可泯灭一切的眼神傲视着那些绕膝献媚的狗和试图驯服他们的人类，至死不休。
南宫赐宁没有接话，只是看向神罚地处：“我欠他一揖。”说罢他躬身一揖，直起身子，拿出一坛酒，拍开泥封，仰首灌入口中，溢出淡色的酒水从脖颈处滑落，刹那间，山河失色。
柏渡倚着塌了半边的柱子，捧着南宫赐宁留下的酒缓缓饮下，微微笑着。
不知何时，天空像是有砚台打翻似的，丝丝缕缕的黑蔓延开来，像是一张弥天大网，渗入云中。白云与阳光被黑暗蚕食着。黑云翻卷着，伴随着急如鼓点的雷声，几道闪电撕裂着云层，刹那间的光照亮了天地，随即被黑暗吞噬。几丝雨点斜斜地飘落而下，落在身上，使人不觉心生凉意。
鱼弦月久久凝视着天边，千年不变的心终是出现了波澜，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蔓上心头：这是变天了？始神地已经万年未下过雨了，这是天道所筑，还是逆道而行？
他侧眸看去，那人正低头沉思着：“南宫大人可曾见过始神地降雨？”
“不曾。”
“大人可知，上次降雨是柏渡大人受天诛时所降。”
“为何被诛？”南宫赐宁略有些惊讶：要知道天诛是最严厉的惩罚，受诛者不能够使用灵力，永困始神地，并且日日夜夜要接受挖骨之苦，挖去骨头的地方又会在第二日长出，这一过程最是痛苦，创世神在燃尽寿元之前可不会死。
鱼弦月看向远处，千年沉浮在眼前浮现，他伸手触摸雨点，享受着缠绵在指尖的凉意，良久，他悠悠道：“逆道而行。”语气中似乎隐隐带着羡意。
南宫赐宁微怔，随即释然：“也罢，回去吧，闻人怕是等的不耐烦了。”说完便踏入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火红的衣裳像是开出了朵朵血梅，身影似真似幻，如彼岸河畔的曼珠沙华，隐逸于血气于雾气中，谁也不知道他会去干什么。
闻人无安听到声响，于是打开门，猝不及防，冷风夹杂着碎雨飘入屋内，他似是不敢相信，伸出指尖接住雨点。在清晰感到雨水的冰凉时，闻人无安的脸色变得煞白，愣在原地，一瞬间，思绪千万。
冰凉的雨点渐渐变得温暖，鲜活的心渐渐变得冰凉。
屋内暖融的气息像是被抽走般，闻人无安浑身颤栗着，以往的儒雅，置身事外统统被卸下，留下的只有被惊慌侥幸支配的闻人无安。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叫嚣着，祈祷着。
他似乎想起什么，冲出门，盘膝坐下，掐诀施法，以他为中心，一股不容抗拒而延绵不绝的蓝色气息从他周身蔓延出来，带着宇宙初成的悸动，远古时期祭神的庄严，冲破牢链的执著，在周身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道道光柱拔地而起，在天空上形成一个不断扩展的阵法，落下的雨水，被聚拢，被压缩，被吸收。与此同时，一股金色的气息冲天而起，像是手持神谕的使者，层层黑云被金光驱散，太阳的光芒显露出来。
“他在逆天而行…”鱼弦月喃喃道：“他在燃烧寿元…”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这一切，但他却没有插手，注视这一切，思绪连篇。
突然冰凉的剑锋逼近他的脖颈，身后之人脸色阴沉，声音带着怒气，担忧与疯狂：“开界门！” 他手颤抖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担心弥上全身，全身像是坠入冰窟般冰凉。无厌破开脖颈间皮肤的刺痛感与鲜血的凉意把鱼弦月拉回现实。
知道怎么彻底惹怒一只孤狼吗？不是敲碎他的爪牙，不是夺走他的食物，而是毁去与之朝夕相伴的山岭。
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他只剩下他了……
界门被打开，南宫赐宁跌跌撞撞地冲入，像是一只寻主的猫儿，带着不惧一切的孤勇。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水球，蓝色自上而下不断加深，细细看去，失去意识的闻人无安躺在底部，身上的灵力却源源不断地流向空中，与反扑的黑云抗衡着。
南宫赐宁走近水球，刺骨凌厉的水刃划破了他的皮肤，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踏进水球内部，扑面而来的不在是凌厉的气息，而是一种致命的温柔，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有入口无归途。
越靠近中心，压抑感越大，这股力量像是两堵柔软的墙，不断地往中间挤压，起先是舒适，接踵而至的是一股窒息感，一股压迫感，一股由内而外的钝痛。挤断闯入者的手脚，挤出他的惨叫与呼号，挤碎他的思绪。像是一个摘去伪装的人，可怜亦可恨。
无形的力量逼得南宫赐宁喘不过气来，神识似乎又开始模糊，暴虐的气息不安分地颤动，太阳穴剧烈地疼痛，腥甜之气从喉部涌上，如泼墨般，腥红的血点融入水中。他几乎是几寸几寸地前进，但他从没停过，终于，他触到了闻人无安冰凉的指尖，一用力，将他拉入怀中，随即，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水球炸裂，碎片如萤光般在空中密布，悬浮在二人周围，折射出五彩的光辉，虔诚地舔抿着南宫赐宁身上的血污。二人依偎着的身影渐渐被模糊。
此时，赫然已是午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降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