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以何》金大龙

36、董家

　　董少爷一直抱臂站在门边不动，稍稍往这边瞥一眼，又忙不迭撤回视线，一径对着门外嘟囔：“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抱怨，“我现在扭头回家，可以吧？”
　　廊内有人笑：“可以的。不过搞成这样，人是不能留了，你走了我们带他去码头。”
　　董少爷紧锁眉头，犹豫不决。
　　我挣扎着出声哀求：“你来都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笑起来，董少爷唉唉地叹了两口气，走过来两步又停下，转头道：“给他穿好衣服。”

　　门外人进来，那个十字架年轻人，他半抱起我，把衣服套好，又把扣子一颗颗帮忙扣上。
　　我一直喃喃地说：“谢谢。”
　　他收拾好，轻轻拍拍我的头，笑嘻嘻地说：“不客气。”起身出去。

　　董少爷过来蹲下，沉吟良久，最后说：“带你出去，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好，只要赶紧离开这里。
　　“这件事，你从此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你要放心，今天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开口。”他还给我讲解，“如果消息传出去，一定是你泄漏。”
　　“你也算是和赵家有关系的，我捞你一命。”他放软口气：“友青正值接管家业，根基未稳，现在不能有任何不利的风声。“
　　“我虽然一直支持的是友虹，这时间也不能拖友青的后腿。”
　　我沙哑着低声说：“知道了。”
　　“记住你答应的。”他威吓，“如果消息走漏妨碍到我，不劳这边动手，我先把你装麻袋沉江。”

　　软硬兼施完毕，董少爷捋起袖子，半扶半拖着我从后门出去。真是蹊跷，这么大的店，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额头的血蹭在他肩上，他扭头看了看，很阴郁：“这件西装极贵。”
　　我尽力把额头抬起些微，抱歉地说：“对不起。”
　　他又扭头看了看，没再讲什么话。

　　车子开动的时候，董少爷在前排副驾驶座转身低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打我。”
　　“其他的呢？”
　　“没有了。”
　　他点点头，转回身去。
　　我歪在后排，长出一口气，飞快地失去意识。

　　被扔在一张洁白的床上时，我惊醒，房间很整洁，安静，董少爷站在床边。
　　“这是哪里？”
　　“我家。”他面色仍然很不高兴。我理解他。刘三爷找他来，大概是认为他与我关系匪浅，但实际上这只是刘三爷一厢的误会。
　　任何人好好坐在家中，突然被拉去面对如此一个烂摊子，恐怕都不会愉快。

　　董少爷嘴巴在动，他说：“你需要好好做个检查。”
　　下一刻就有个中年医生进来，伴着两个白衣看护推着仪器。他看见我，面上略有不忍。
　　“这是我家私人医生，姓徐，很可靠。”
　　“他需要送医院。”徐医生说，“这边条件太简陋。”
　　“你懂什么，他不咳嗽，内脏没破，死不了。”董少爷很不耐烦，“麻烦你给他做个检查。”
　　徐医生整理设备，董少爷咳了一声，又问我：“你……要不要检查下身？”
　　我说刘三爷没做其他的，很明显董少爷不相信。不过我今天受的侮辱够多了，这个比起来微不足道——徐医生看着人不错，让他给我作证罢。
　　我点点头。
　　董少爷尴尬的连咳，出去了。

　　徐医生检查完身体，扶我缓缓躺下，安慰说：“有轻微脑震荡，指骨断掉两根，肋骨骨裂，好好休息，一个月可以正常活动，三个月可以康复。”
　　“施暴者很有技巧，能让人痛感加倍，却不至于致命。”
　　他扒开我头发，旁边的看护倒抽一口气，徐医生说：“我收回前言。”
　　董少爷再进来时，脸上神情缓和很多，几乎算得上和颜悦色：“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休息。”

　　我住在这个上锁的房间里，整日昏昏沉沉的睡。有个强壮的中年妇人专门照顾我，董少爷唤她陈管家。
　　他不让我出房间门，说：“刘家民这人言行反复，喜怒无常，那日居然放过你，搞不好哪天火气上来又反悔。我反正踩了一脚泥，总要护你个周全。你无聊吗？光看电视也不好，我让陈管家去书房给你找几本书。”
　　其实我也不想出去，其他人不管，吓到大美总归不好。董家很大，她和董少爷并不住这栋楼上。
　　我猜这是董少爷办公的地方，外面一直有电话响，有很多人走来走去，嗡嗡不止。
　　有次甚至听到赵友虹的声音，骂骂咧咧非常急躁：“他说无论如何也要寻到，可就是全无消息，简直是凭空消失一般。”
　　董少爷热忱的说：“我帮你找。”
　　我在门里翻个身，继续昏睡。

　　不到一周我就可以起身走动，坐在窗前翻书看电视。窗上永恒地垂着深色绸帘，拉起一角往外看。白色阳台，大片草坪，绿荫如云，恍若隔世。
　　我时常自噩梦中惊醒。

　　有天自长睡中醒来，福姐坐在我身边落泪。
　　我惊喜的叫她，紧紧抓住她的手。
　　“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被打成这般猪头狗脸？”
　　“是不是有人强迫……？……我平日也交代过你……”她吞吞吐吐，“实在躲不过去就顺从……又不会掉块肉……”
　　“哪里。”我笑嘻嘻，“我看自己容貌实在不出色，急火攻心做了整容，恢复期实在不能见人。”
　　她一边抽手擦眼泪一边瞪我。“整容要把头发剃得东一块西一块？”

　　“董少爷说你三个月后回公司。”她啜泣良久，恢复了些许风范，“工作上的事我来处理，你安心养身体。我不能再来了。”
　　我点头。
　　她看着我再次落泪，董少爷进来带她出去。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可以在公开露面了？刘三爷就不再发疯了？一切就都风平浪静了？
　　董少爷人虽油腻，行事滴水不漏，我慢慢把悬着的心放下一点点。
　　董家生意应该很忙，新人一直没有渡蜜月。董少爷对我也算仁至义尽，隔几天会来看看我，我感激他。
　　他那时扭头走掉，我也不能怪他。

　　陈管家拿许多娱乐杂志给我看。
　　路安迪再次订婚，男方是富家二代，自西洋留学归来继承家业。
　　吴有为与经纪公司陷入合约纠纷。
　　赖新林受公司力捧，新专辑耗资千万。
　　小爱进入好莱坞大制作剧组，本城狗仔千里迢迢去大洋彼岸，偷拍她露天洗浴剧照。
　　吴莓在加州低调完婚，所有八卦报社都收到她传真来的一张婚照，美国旷野公路边，她穿着脏兮兮的白色小背心和白色短蓬裙，脚上是落满尘土的黑色机车靴，身边是表情傻乎乎的丈夫和胖牧师，三个人都对着镜头笑，满脸油汗。
　　容钦接受访谈，称去巴黎游学三月，寻找音乐灵感。安哥的节目另换新主持。

　　老陈那里有我许多照片，随便找两张，读者会以为是新照。

作者有话说

　　两年前我说过这是篇狗血八点档小说，你们以为俺是随口说着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