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宋墨归

13、ONE

　　简笙想到她并不知道实验室怎么走，自己去找，还不如有个人带路。

　　便没拒绝，抱着化学书和笔袋站在教室门口等许洲天去他的座位拿化学书。

　　可是许洲天慢吞吞的，落下篮球，一点也不着急地往桌肚里找书。

　　“可以快点吗？”简笙出口。

　　“急什么，不都迟到了？”许洲天终于拿出化学书，声音懒散，“迟到一分钟，和多迟到点儿，有什么区别吗？”

　　“……”

　　“怎么没区别。”简笙说。

　　许洲天笑了声，“行，我快点儿。”

　　他嘴上说着快点，可拿了书后，又绕去张剑的桌子，从他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简笙干等着，心里很着急，但是已经催过一次了，这次选择沉默。
　　好在许洲天速度比之前快，不多时从张剑书包里拿了他想要的东西。

　　简笙没好奇去问，等他走过来了，抱着化学书出教室门。

　　这层楼都是高二的班级，走廊安静，几乎没有学生走动，时而传来老师的授课声。
　　简笙和许洲天一块下楼。

　　来到楼下，许洲天去到停在门口的一辆灰色自行车前，手里多出一把钥匙，这钥匙好像是之前从张剑书包里拿的，他道：“很远，骑车带你过去。”

　　“……”

　　简笙第一个想法是，有那么远吗？
　　还得骑车。

　　许洲天已经三两下解开了自行车的锁，偏头看了简笙一眼。
　　简笙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好看的两弯眉也微微蹙着，眼底湿润明亮，对他还算信任，乖乖站在那等着他。

　　许洲天骑了上去，用下颚朝简笙指了下后面的坐垫，“上来啊，愣着干什么。”

　　简笙没多忸怩，走去车旁，侧过身屁股落下去。
　　三中的确很大，能快点到实验室自然最好。

　　这个车的前坐垫很高，在简笙看来离地面很远，但是许洲天身高优越，骑在上面，脚也能轻松踩到地面，目光所及，变成一块他宽阔的腰背。

　　“手。”听见许洲天道。

　　“啊？”

　　许洲天回头看她一眼，道：“书和笔袋给我。”

　　“为什么？”简笙问。

　　“放篮子里啊。”许洲天好耐心地回道，朝她指了下车前面的铁篮。

　　简笙道：“没事，我自己拿吧。”

　　许洲天这次没说话了，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和笔袋，扔进了前面的篮子里。

　　“诶，你。”

　　“诶什么。”许洲天将她的两只手抓起来，落到自己腰上，“哥的车技很快。”
　　“不怕等会被甩下去？”

　　“……”

　　“抱紧了。”

　　嗓音懒懒的，又拽。

　　*

　　不久后，简笙当真见识了许洲天口中的“哥的车技很快”，的确很快，道旁的白杨树一道一道闪过，马尾被风吹得扬起，不知道许洲天是不是故意的，中间还漂移了两次，吓得简笙将他的腰搂得很紧。

　　以及后面还来了个缓冲，简笙柔软的脸颊差点撞到他的腰上。
　　一下子抓紧他的腰，才幸免于难。

　　“许洲天，你骑慢一点！”终于忍不住说。

　　“你不是着急？”许洲天道。

　　“可也不用这么快啊。”简笙说。

　　“好，我慢点儿。”许洲天真慢了下来，可是又太慢了，路过减速带时，差点骑不上去。

　　“……”

　　“许洲天，你是不是故意的！”简笙出口。
　　后知后觉，好像之前即便许洲天骑得那么快了，但是怎么快过了有十分钟了，还没到生化楼。

　　“没，”许洲天道，“我这不是一直依你的意定的速度么。”

　　“怎么，觉得我车技不好？”

　　*

　　几分钟后，终于到了综合实验楼。
　　简笙跳下车后，等也没等许洲天，抱着化学书往楼里跑。

　　许洲天慢条斯理锁着车锁，瞧了眼她急冲冲的背影。

　　她身材瘦，马尾一甩一甩，露出一块白皙的脖颈，双耳红润。
　　很快消失进楼里。

　　锁好了车，许洲天慢悠悠进楼。

　　……

　　“许洲天和那个插班生怎么这节课都没来？”化学老师杨钰注意到这个情况，出声询问。

　　蓝蕾蕾举了下手，“回答老师，简笙她，课间的时候好像被我们老班喊去办公室谈话了，估计还没谈完呢。”
　　“至于许大佬，不知道哦。”

　　“说不定两人约着一块旷课呢。”有个男生小声道。
　　也不怎么小声，在安静的实验教室里依旧传到了杨钰耳中。

　　杨钰皱了下眉，说道：“好了！你们继续做实验。”

　　老师虽然没再问，但是蓝蕾蕾在桌子下踢了下张剑的脚，“许洲天他干嘛去了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张剑耸肩道，低头将手里的稀硫酸倒入烧杯里。

　　元鲍道：“能干嘛去，撩妹去了呗。”

　　“什么呀。”蓝蕾蕾道。

　　元鲍没说了。

　　画面在他脑海里。
　　上节课课间。

　　“天哥，大土豆刚才到班里通知，这节化学课在实验室上，我们现在过去？”元鲍道。

　　几个人聚在过道，许洲天手里转着一个篮球。
　　不远处是年级组办公室。

　　“等会儿。”许洲天道。

　　“怎么，天哥想跟大土豆对着干啊，他的课迟到了要写检讨的。”元鲍道。

　　他们再狂，一般杨钰的课都会选择准时去上。
　　因为杨钰是唯一一个不会给许洲天开后门的老师，还特严，迟到了得交检讨。

　　许洲天声音淡：“你们先去啊。”

　　……

　　那会元鲍不知道许洲天怎么要“等会儿”，这会看那位新同学也迟到，就什么都明白了。

　　人家天哥故意的。

　　说曹操曹操到，杨钰询问完不久，实验教室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她双颊很红，落了很多碎发在耳边，怀里抱着化学书和笔袋。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迟到？”杨钰问。

　　简笙道：“对不起老师，我，我迷路了。”
　　紧张之下，简笙脱口出一个最简短的理由。
　　没说张秀英找她谈完话后，已经打上课铃的事。

　　看在她刚转过来的份上，杨钰没多苛责，道：“快进来吧，下次不知道路，尽量跟着班里同学一块来。”

　　简笙嗯了声，抱着书走进来，看见蓝蕾蕾朝她招手，走去她在的那个小组。

　　她刚坐下，门口出现另一道身影。

　　不同于简笙，许洲天脸上没一点迟到后的紧张和不好意思，神情懒散，还有些悠哉。

　　“许洲天，你为什么迟到？”杨钰皱着眉问。

　　许洲天道：“哦，是这样的老师，我们班那个新同学迷路了，我去给她指了个路。”

　　“……”

　　“……”

　　“指什么路？你说清楚！”杨钰道。

　　“我不是说了？”男生好像没耐心再说第二遍。

　　“下午放学前交五百字检讨给我！”杨钰脸色很不好看，没好气道。

　　*

　　“笙笙，记住了，以后可不要在大土豆的课上迟到，你看，就算是许大佬，也得写五百字检讨，你用完这次新生特权，下次大土豆可就不会这么仁慈了。”许洲天被罚，班里同学都挺兴奋的，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包括蓝蕾蕾。

　　“……大土豆？”

　　“就是我们化学老师啊，她叫洋芋，体型还那样，形似他的名字，不就是大土豆？哈哈哈我们私下给他取的外号啦！”蓝蕾蕾压低声音笑。

　　“……”

　　“诶，实验楼明明离C教学楼很近啊，你怎么会迷路啊？你和许洲天他……”蓝蕾蕾又开口道。

　　近？

　　“你说什么？”蓝蕾蕾没说完，简笙打断他，“这里，离C教学楼很近吗？”

　　“是啊，抄小道就两分钟，你看，那边那幢不就是我们的教学楼？”蓝蕾蕾朝窗外指了下。

　　简笙转过头，愣了下。
　　之前来到这，她忙着进楼，都没去注意。
　　窗户外面，斜右方，蓝天下，的确立着一幢六层高的教学楼，上面有个硕大的“C”的标志。

　　简笙：“……”

　　许洲天竟然耍了她。

　　这么短的路，他还骑车带她过来……

　　“许洲天，你坐别的组去！”看见那道身影快来到桌旁，简笙听见化学老师出口。

　　“为什么啊？”男生问。

　　“没看见这组人已经很多了？”杨钰道。

　　许洲天语调懒散，应了声“行”。

　　*

　　迟到的事情，导致简笙这节化学实验课上得不是很专心。
　　转眼下课铃打响。

　　中午在家里吃完中饭，简笙回卧房的时候，听见付艳红说道：“李文洋，你同学这件衣服干了，记得下午拿去学校还给人家！”

　　“知道了妈。”李文洋应。

　　简笙投去一瞬视线，合上门。

　　背了会单词，到了午睡的时间。
　　简笙爬上床。

　　窗户半开，有微风吹进来。

　　简笙将一只奶油熊抱在怀里。
　　心里突然想。
　　那个人，为什么会那么无聊。

　　下午两点过十分。
　　简笙和李文洋跟往常一样，一起坐公交去三中。

　　车上没座，两人都是站着。

　　“姐，求你个事儿。”李文洋突然戳了下简笙。
　　“嗯？”简笙摘下一只耳机。

　　李文洋嘴角咧着微小的弧度，似乎无法收拢，神情是简笙以前没见过的，他摘下书包，手探进去，摸出一张粉色的，折叠在一起的卡片。

　　“呐，你帮我过目一下。”李文洋道。

　　“这什么。”简笙问。

　　李文洋左右看了下，凑到简笙耳边回答，声音夹着一点点羞涩，“情、书。”

　　“……”

　　“给我们班一女生的，她是我们班英语课代表，给你说姐，这个女生长得贼他妈可爱，笑起来脸上有两朵酒窝，主要是她人特好，我转到三中来这段时间，班里就她对我最友善了。”李文洋道。

　　初转来三中，因为班里还有个豆豆眼，李文洋心里其实很不痛快。
　　他在附中交了不少朋友，面临转学，心底里也是抵触的。
　　直到发现新班级里还有一个很甜的妹子。
　　他的转学生活才光明了起来。

　　“……”

　　“舅妈不会同意你早恋的。”简笙第一反应是这个。

　　“没早恋啊，我就给人家写封情书还不行啊？”李文洋摸了下后脖颈。

　　简笙道：“那我也看不了，我没写过情书。”

　　她准备将卡片塞还给他，李文洋推回来，“别啊，你怎么会看不了，作文经常拿满分好不好，快点嘛姐，求你了，帮我看看。”

　　“……”

　　“姐，求你了。”李文洋又央求了一声。

　　眼见着快到站了，简笙不想到学校了还被他缠着帮他看什么情书，只能将手里的卡片翻开。

　　【你眼里我看见了烟火，比一切绚烂，可不可以，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在你没去在意的角落。这样的爱，等着有一天能当面向你宣誓。】

　　简笙心里冒着鸡皮疙瘩看完，安静着。

　　“怎么样姐？过关吗？”李文洋问。

　　简笙道：“还……可以吧。”
　　“挺好的。”

　　要说不好，李文洋可能还得缠着她帮他修改。

　　“嘿嘿，我昨晚熬到凌晨，加今儿中午没睡午觉写出来的。”李文洋道。

　　“那你怎么没在上面留自己的名字？”简笙问。

　　卡片上的破折号后面的落款是“汪洋大海”。

　　李文洋将卡片抽了回来，放回书包里，“慌啥啊，肯定不能留啊，我又还不确定她喜不喜欢我，先一星期给她一封吧，慢慢来。”

　　“……”

　　车到站了，两人一块下车。
　　进校门时，简笙道：“洋洋，你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舅妈和舅舅他们……”

　　“哎呀，我知道知道。”前面就要分开走了，李文洋道：“对了姐，你再帮我个忙。”

　　他随手从包里抓出一件衣服，塞到简笙怀里，“这帮我还给你们班那个许拽逼。”
　　“跟他说，洗过的啊！”

　　*

　　简笙抱着衣服走进的教室。

　　因为早上的事，简笙其实不想去找许洲天说话。

　　但是手里的衣服不得不还给他。

　　这个时候许洲天还没来，他的座位空着。
　　简笙来到他桌旁时，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他桌上。

　　之后摘下背上的书包，在自己的椅子坐下，将书包塞进桌肚里。

　　快打上课铃了，许洲天身影才出现在教室门口，懒洋洋走进来。
　　第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也正好这个时候进教室，跟他挨在一块，个子还没他高。

　　许洲天插着兜走到座位前，发现桌上多了件衣服。

　　那衣服挺眼熟。

　　隔了一个过道对面，哪哪都很漂亮的新同学扭头对他道：“李文洋让我还给你的。”
　　“洗过的。”

　　话语简短，她没再多说什么，扭回头往桌肚里拿语文书。

　　许洲天将书包落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过了会，他浓眉一挑。
　　似乎从桌上那件衣服里，发现一张粉色的卡片。

　　“这节我们上汪国真的《热爱生命》，大家翻开课本……”甄涛的声音从讲台传下来。

　　阳光明澈，洒满教室。
　　简笙拔开笔帽，双脚踩在桌子下面的横杠上。
　　正低头在课本上画波浪线，一坨纸团扔了过来。

　　简笙转过头，对上许洲天带着些玩味的视线。

　　这次简笙不想理会，将那坨纸团从课本的夹缝中央捡起来放去一边，继续认真听课。

　　可是一坨纸团又扔了过来。

　　简笙捏紧了一下笔，有些忍无可忍，只能将纸团拿起来展开，看看许洲天到底想干什么。

　　嚣张凌厉的字迹，写了两行话。

　　【文笔一般。】
　　【不过内容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