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信息素 ...
-
这是少年在酒馆中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低沉的、华丽的声线如同管风琴般在晦暗破败的环境中奏响，少年似乎还处在变声期，声音里尚还带着些微的哑意，配着那漫不经心的调子不轻不重地砸在鼓膜上，麻麻的，勾人得很。
心脏像是过了电似的泛起一阵酥麻，普尔莱站在原地愣了半刻，视线随着对方接过酒杯的那双筋骨瘦长的手，慢慢划到白皙优雅的脖颈，最后长久地停留在那因酒液润泽而更显艳丽的薄唇上。
那样朱艳的唇色啊……
普尔莱克制住自己旖旎的心绪，仰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而后冲对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优雅得体的贵族笑容来，顺势侧过身来朝着少年伸出手道:
“那么……要和我一起去楼上坐坐吗？”他顿了顿，补充道:“那里要更清净一些。”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更加怨毒了。
普尔莱却恍若未觉，专注的目光仍尽数落在周怀砚身上。嘴角扬起的笑容中透露着笃定意味，他确信少年会答应他的请求。
毕竟从自己的观察来看，眼前的少年似乎对目前的环境很是不满，这点从对方频繁敲击酒杯的微动作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看对方那与周身环境格格不入的尊贵气度，普尔莱有理由怀疑，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哪个从上等区过来体验生活的贵族少爷。
果然，少年听到他的话后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利落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没搭理他递出去的手，只是微微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意愿，并且还朝着普尔莱昂了昂下巴示意他来带路。
这个近乎于无礼的动作由对方做起来竟有种理所当然的意味，普尔莱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对方必定是哪个大家族里矜贵傲慢的小少爷，瞧瞧这吩咐人的动作，多熟练啊。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家族，能养出这样一个……
普尔莱兴奋地抵了抵上颚，等到少年真正站到他身边时，他才发现对方竟然与自己的身高相差无几。
脊背挺直，肩胛线条优美，瞧着劲瘦有力，如同一把待出鞘的剑，身上漫溢着无法忽略的危险气息。
——这是因为过于年轻所以还尚未学会收敛起来的锐利，是无可比拟的刀尖具象。
真是太漂亮了。
他再次在心中喃喃重复了一遍，心脏因为兴奋而剧烈地跳动着，他为这份矛盾的美而深深陶醉。
眼前的人，仪态、气度都优雅，过于苍白的皮肤明明应该显得脆弱，明明应该是家族中受尽荣宠长大的少爷，明明应该骄矜不谙世事，明明……
普尔莱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自己不正常的心跳频率。
傲慢的少爷气派当然是有的，然而更多的、那更突出更显眼的、让他此时心脏失衡的——那股游移的倦怠感，就像是小憩的野兽，生来便掌控着一切于是对一切就都丧失了兴致。
后来的普尔莱才隐约明白那其实是一种更大的傲慢，然而此时的普尔莱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无数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纠缠着叫嚣着。
想被他拥抱，被他撕咬后颈，又想吻他湿漉漉的眼睛，贴近他的复杂，拥有他的强大，占据他的心灵，收藏他的灵魂。
哦，亲爱的、亲爱的——
喉间有血腥味漫出，普尔莱的神色在劣质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金子似的半长卷发微微晃动着，竟给人一种好亲近的错觉。
慢慢来，不能急，不能把人吓跑——普尔莱一遍遍地在内心深处这样告诫着自己，免得因一时冲动而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来。
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
普尔莱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愉悦地弯起了眉眼，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轻轻地说道:
亲爱的，你注定属于我。
—
周怀砚跟在主角攻身后慢吞吞地往楼上的包厢走，忽视掉周围宾客们惋惜中夹杂着不舍的眼神。前方主角攻的卷发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在灯下显出些暧昧的昏金色来——说实话，有点刺眼。
他微微收敛了眉目，眼神游离着看向脚下木质地板上错综的划痕，心中再一次开始复盘起原书剧情。
就在刚刚主角攻向他发出邀请时，周怀砚感觉自己的任务雷达轻轻跳了跳。
不出意外的话，他马上要进入的包厢就是原书中主角攻与主角受第一次进行生命大和谐的那个包厢，在结束之后主角攻还与对方签订了主奴协议——这未免太古早太恶俗了一点——但总之主角受是搭上了主角攻这条线，还跟着对方进入了上等区，邂逅了更多的优质主角攻。
每回忆一次剧情都是一次新的雷文暴击，周怀砚木着一张脸，先衷心祝愿了一句愿世上再无雷文作者，然后把心绪专注地放在了眼前这个主角攻身上——毕竟自己也得靠跟上主角攻来完成任务，那对主角攻起码要有所了解。
当初系统发来的资料中对主角攻的介绍一共就几句话，可能是想着自己一个背景板不可能跟主角攻有交流，于是发过来的资料可谓是极尽简略。
所以周怀砚现在除了知道这位主角攻名字叫普尔莱，是个Alpha，身份是大贵族之外，对眼前人其他的信息根本一无所知。
这太糟糕了。
信息的缺失极容易让人陷入被动状态，周怀砚烦躁地摸了摸右耳上别着的耳钉，这耳钉相当于是系统的载体，他在心里用刻薄的调子嘲讽着系统因投机取巧导致的工作失误，可不知缘何掉线的系统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啧，废物点心。
他抵抵牙尖发出一声嗤意，身前的主角攻似有所觉，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周怀砚端着人设回了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然后他看见主角攻低低的笑了两声，顿住脚步用钥匙打开了包厢门，侧过身来对他做出了一个表示请的手势。
周怀砚对此接受良好，不疾不徐地走到包厢内，随意地在茶几旁的椅子上落了座，同时还在心里一点点根据自己的观察来完善主角攻的信息。
这无疑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穿着普通衣饰也无法掩盖的优越气质，流畅标准的贵族礼仪，以及……合适的社交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也不会让人感到被冷落，会在恰到好处之时开口——原本周怀砚以为对方会在上楼梯的过程中跟自己搭话，但对方显然是瞧出了自己兴致不高，所以一路上一直未曾开口。
但这也意味着对方身上必然也有着贵族们一贯的恶癖——眼高于顶，虚伪狡诈，利益至上。
所以周怀砚一直对原书中主角攻帮助主角受的原因存疑，虽然书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因为信息素，但原书毕竟是从主角受的视角进行的描述，所以也有可能与事实有一定的偏差。
最起码周怀砚觉得事情不会只是信息素吸引那么简单，肯定还有某种更重要、更特殊的东西吸引了主角攻，才让他选择帮主角受解围并带走主角受。
——要知道，在这种阶级社会中，上等区的贵族一向都是对下等区的人嗤之以鼻才对。
一杯推到他面前的酒打断了他的思绪，周怀砚抬眸，看见主角攻不知何时坐到了他对面，此时正一手托腮专注地看着他，手边还放着一杯已经喝完的酒。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宛如黑曜石般亮得惊人，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见自己终于看向了他，主角攻眼角的弧度无声的扩大了些，眼中笑意愈浓，声音深情而又缱绻:
“小先生答应了我的邀请可真是让我惊喜，初次见面，我是普尔莱，”微妙的一个停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得知小先生的姓名呢？”
没来由的，巨大的烦躁之意突然又席卷了他的全身，周怀砚神色寡淡，平静道:“我叫周怀砚。”
普尔莱的瞳孔顿时一缩。
周这个姓很平常，但在贵族的交际圈中，姓周的也就只有……
啊，普尔莱的眼神中平白透出些许暗色来。竟然是周家的少爷吗，那就有些难办了呢……不过周家倒是把人藏得很好啊，竟然一点风声也没透出来过，要不是自己今天偶然撞见，周家恐怕还不知道要瞒到几时呢……
此时的周怀砚还不知道普尔莱已经给自己脑补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身世，他只是觉得杯中的酒味道好像有点怪，但仔细咂摸了一下，那股奇怪的味道好像又消失了。
耳边响起了普尔莱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名字可真好听，我能叫你怀砚吗？”
周怀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陡然间一股眩晕感直冲太阳穴，他敏锐地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的酒量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吧？
视线变得不甚清明，眼前的景物朦朦胧胧连成一片，像是失去了焦距，身上热的厉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叫嚣着沸腾着往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涌去。
草。
周怀砚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心头升起巨大的厌恶感，好在这种情况在以前的任务中也遇到过，他冷着脸一张脸在系统背包中找药——谢天谢地，虽然废物系统暂时掉线了，但系统背包还能用。
吃完药后那股燥热感渐渐消退下去，周怀砚这时才想起包厢里还有一个人，虽然理智上认为以普尔莱的性格来看对方不至于做出下药这种没品事，但不妨碍他在情感上进行迁怒——毕竟酒是对方倒给自己的。
周怀砚的眼睛是极深的墨绿色，如果在暗处看甚至有可能会错认成黑色，此时沉下脸色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但被压迫的主人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普尔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瞳孔涣散面色潮红明显也是中了药。
突然间，周怀砚想到了一种可能。原书中主角攻和主角受就是在这间包厢里xxoo的，如果当时他们两位也喝了加了药的酒，并且因为信息素散溢错把中药之后的生理反应当成了发情期……
周怀砚的脸色越想越沉。
搞什么啊，这不是个某花卉网站的无脑小黄文吗，怎么会弄出x点阴谋流的感觉啊？
眼前的主角攻已经开始脱衣服了，一边脱一边口耑，雾蒙蒙的眼神还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周怀砚侧过头去不再看他，这时一股特殊的气味突然蔓延到了他的鼻间。
——是苦艾燃烧之后余烬的味道，不，或许还要更加甜腻一些。
这就是主角攻信息素的味道？
周怀砚有些好奇的歪了歪头，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接触ABO的世界，对一切尚还有点初来乍到的新鲜感，于是又把头转了回去，但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瞬间瞳孔地震。
虽然他不知道Alpha发情期时是什么样的表现，但眼前普尔莱的模样明显更像是Omega吧？
不不不，周怀砚把这个离谱的想法清出了脑海，暗自啐了一句自己想得太多，主角攻怎么可能是Omega呢，难道原著中主角攻跟主角受打的是□□？
周怀砚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浅淡的笑了一声，但现在明显不是笑的时候。屋子里暧昧的气温渐渐升高，光影晦暗交错，普尔莱似乎是被药被烧得迷糊了，手顺着桌沿一点点往自己这里够，苦艾的气味越来越浓。
周怀砚没心情也没兴趣跟主角攻进行一次原著复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是上面的那个，普尔莱也是上面的那个，两个1是不会有结果的，阿门。
然而，随着苦艾气味的加重，周怀砚明显感觉自己的骨缝里都是一阵灼灼的烧，明明已经吃过了系统出品的解药，然而此时此刻，被苦艾席卷的周身竟然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冲动。
周怀砚克制不住地骂了句脏。
草，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倒霉世界啊？！
在普尔莱再次往自己身边凑的时候，周怀砚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将人劈得昏倒在地，顾不得考虑此举会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后果，如果不是系统不在，周怀砚现在简直想直接强制登出。
然而苦艾的气味却并没有因为主人的昏迷而消散，仍旧不停地在周怀砚身边打着转儿，周怀砚感觉自己的身上有某种陌生的、纯粹的力量在上下涌动着，像是泉水般流过四肢百骸，不疼，甚至温温的还很舒服。
他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然而就在这时，右耳上的耳钉闪了闪，掉线了许久的废物系统在此刻终于上线了。
“哟，”周怀砚嗤笑着开嘲讽:“不装死了？”
系统的拟态是个刚刚八九岁的小正太，此时化作虚影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就那么泪眼蒙蒙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周怀砚完全不吃这套，直奔主题一针见血地问道:“别装哑巴，告诉我这傻逼世界到底什么情况？”
为什么主角受迟迟不出现，为什么原主的情绪残留对自己影响这么大，为什么酒里会无缘无故被人下药，为什么主角攻发情期的状态像个Omega，为什么他的身体现在会是这副鬼状态。
无法发泄的烦躁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苍白英俊的面孔带着股近乎锋利的尖锐，直直地向系统刺过去。
小系统瑟瑟发抖，声音都打着颤儿:“宿、宿主……我接下来说的消息，你千万……千万别害怕……”
周怀砚没心情陪系统玩烂梗，不耐烦地截断道:“直接说。”
小系统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抱着周怀砚的大腿嚎啕大哭。
“我们……我们、穿错时间线了呜呜呜……”系统哽咽着，吐出了一个宛如地雷般的消息。
周怀砚:“……？”
周宿主被这个地雷炸得有点懵。
周怀砚的声音不辨喜怒:“你再说一遍？”
系统不敢说，因为它觉得宿主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想杀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2 信息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