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我暗恋他》菱菱

19、夸奖

　　沈耀连着几天苦苦思索，始终没有弄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明乐为何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于是接连几天，府中人震惊地发现，沈耀少爷好几天追在明乐身后，迫切地想解释清楚。

　　这样离奇的一幕让不少人都大惊失色，平日里默默围观，等闲下来后，纷纷聚在一起暗中揣测原因。

　　也不知他们都商讨出了什么，说得越来越兴奋，彼此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等消息传到方芸娘耳中时，她的脸色陡然变了。

　　方芸娘的手颤抖得都快捏不紧杯子了。她这些天，一直都在等着沈耀给自己赔礼道歉。谁知久久都没见到那个人影，原来是去给别人献殷勤了。

　　这样的打击一瞬间压垮了方芸娘，让她终于掩盖不住对明乐的酸意，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高高在上。

　　嫉妒冲昏头脑，正要去找沈耀对峙时，方芸娘忽然身形一顿，面色有几分犹豫。之前都是沈耀主动讨好她，现在让她去找沈耀……

　　方芸娘怕反而让沈耀失了对自己的兴趣，在屋中左思右想，又度过了好多天。

　　一大早，明乐高高兴兴地直奔饭厅而去。一进门，她的眼睛就往饭桌上扫。

　　等见到一盘熟悉的翠绿的可疑物体，明乐嘴角一抽，正想当作没看见时，李嬷嬷却直接摆到她面前了。

　　明乐：……

　　她乖乖地夹了几根后，实在是吃不下了。但见李嬷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明乐眼睛咕噜一转，故作漫不经心地递到往沈行之身前：“舅舅别客气，都给你吃。”

　　沈行之看向明乐的眼神有些复杂：“倒也不必如此大度，可以直说你不喜欢芫荽。”

　　都做了这么久的饭搭子了，沈行之又不是瞎子。

　　噗。明乐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刚喝下的水吐出来。她掩下心中窘意，假装没听清沈行之说什么，语气十分真诚道：“没有，明乐是在孝敬你。”

　　沈行之最终也没有拒绝帮明乐消灭掉她不喜欢的菜。

　　饭后又休息了一段时间，三人一同去了演武场。因为在箭术上，明乐和沈耀都小有进步，所以对于箭术暂且告一段落，今后先练习一下兵器。

　　面前摆放着很多兵器，都随人挑选。可就像是天赐的缘分似的，明乐不知为何，注意力一下子就全被长枪吸引走了。她立时跃跃欲试：“可以自选吗？我想选长枪！”

　　长枪好帅！

　　沈耀本是还挑花了眼，见明乐不带半分犹豫的，他一急，连忙跟上明乐：“那我也要！要跟她选的一样！”

　　刚一拿到长枪后，明乐便冲着空地快速跑去，简直没有片刻停歇。这可把沈耀给害苦了，还得拖着长枪笨重地追在明乐身后。

　　沈耀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头，他远远站在一边，光是看着明乐挥来耍去，就觉心惊肉跳。这女子外表大过天，要是一个没注意打到腰上，非留下黑青不可。

　　沈耀多嘴：“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就不要舞刀弄枪了吧。”

　　“为什么啊，难道这兵器还会挑人性别的？”明乐没理沈耀，继续认认真真地练习。或许是因明乐天生神力，又或许是她和长枪的确有着缘分，她的确是练习得很出色。

　　沈耀在家中练武多年，从来都是耐不住煎熬，然后半途而废。他此时腰酸背痛，本来又想打退堂鼓，但是刚一坐下，就见明乐还在反复练习。

　　沈耀脊背僵直，突觉这样放弃实在跌份。

　　贴身侍从跟在沈耀身边十几年了，对沈耀半路放弃早已见惯不怪。他边领着沈耀向前走，边喋喋不休道：“少爷别担心，奴才早就安排妥当了。”

　　见沈耀还待在原地没跟上来，下仆关心道：“少爷可是累得走不动了？那奴才这就去把水端过来。”

　　“一边去！”沈耀愣愣地回头见众人神情理所当然，好似都已经默认了他要下去一样。

　　沈耀心中忽然不服气了，拿着长枪又冲回去：“谁说我要走了，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啊？这，这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下仆见台上沈耀挥汗如雨，大受震撼。若不是这外形一模一样，他都差点以为有人胆大包天，竟和他们少爷互换身份了。

　　看来少爷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知错就改了。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沈耀虽然书读得不好，但在武学一道上还真有点天赋。他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有显示出他的本事。如今认认真真地练习一段时间，进步倒真挺大。

　　见两人对兵器都熟悉得差不多了，沈耀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若无其事地走至明乐面前：“咱们练练？”

　　明乐本来是在出神，听到沈耀的挑衅，她立时双眼一亮，抗起长枪，端是潇洒无比。

　　沈耀本是累得筋疲力尽。他身份尊贵，也不在乎别人眼里自己的形象，所以直接豪放地喘气休息。

　　可见明乐走了过来，他反而拘谨开来。

　　见明乐样子不算绝美，跟他所见的大家闺秀完全不能比。甚至此时额发凌乱，细长的脖颈上流淌下汗珠，沈耀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脸，他偏过脑袋，讷讷地跟在明乐身后。

　　明乐没有察觉到异常，她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沉浸地琢磨着接下来的招式。

　　然后，是一场令人大开眼界的单方面胜利。若不是沈行之站在一旁，亲眼见了，他也不会相信差距竟然如此悬殊。

　　想想之前沈耀说的话……莫非真是误会了沈耀，当时是明乐揍他？沈行之眸色深了深。看来之后沈耀还得再加强锻炼。

　　旁人再怎么样，也只是围观而已。沈耀身临其境，体验得更为透彻。他亦拼尽了全力，却没有想到明乐竟然如此厉害。

　　沈耀本还有些不甘，但是想想明乐比他有天赋不说，还比他更要努力，心中不平之气就自动消失了。

　　倒在地上时，沈耀不甘不愿地啧了一声。但他沈耀输得起，所以干脆利落地认了对方为赢家。

　　明乐以枪当杖，撑于地面，这才勉力站直身子。拼到最后，她其实也已经没了力气，全靠心中一股不服的精神支撑着她，这才没有倒下。

　　明乐出了心头之气，此时神清气爽。沈耀没白挨一顿揍，找准机会，主动示好道：“之前是我错了。”

　　明乐一怔，见沈耀态度诚挚，才闷声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

　　“我……”沈耀条件反射地想反驳，但看了一眼明乐，最终低下脑袋应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今日就算告一段落了。

　　等把两人都送回各自屋中，沈行之正欲离开时，忽被明乐叫住了：“舅舅，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沈行之回身，见明乐眉眼间带着疲惫，却硬撑着不肯睡去，仿佛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沈行之沉默许久后，才出声：“你很厉害。”

　　一瞬间，明乐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要不是太累了，她都想掀被而起了。这应该是舅舅第一次夸她，肯定了她的存在。

　　明乐虽然不好意思道明，但她确实挺崇拜沈行之的。此时得到沈行之的夸赞，她觉得甚至比所有人的夸赞都要更为重要。

　　明乐先是独自一人躲在被里，偷乐了好久。紧接着，她故作正经地探出脑袋，不知足道：“舅舅再多夸几句吧。”

　　沈行之沉吟很久。迎着明乐期待无比的视线，他语气真诚：“没了。”

　　明乐：……

　　真冷漠。

　　她手指将被被角绞成一团。虽然不太甘心，但明乐知晓，舅舅是什么人啊，这可是举世公认的正人君子，从不谄媚讨好于人。肯夸就是给面子了，又怎么可以强求太多。

　　那根本不符合舅舅的形象好不好！

　　算了，反正有这句就已经让她很满意了。明乐很礼貌地和沈行之告别，然后躺回被子里，自己又乐了好久。

　　沈行之面上云淡风轻，缓步踱回自己屋中。等四周无人了，点着灯火，他拿出厚厚的一沓书信，提笔蘸墨，挥笔写下华美词句。

　　若是明乐此时在这，她怕是会震撼到失语。沈行之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用简短的话语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长篇大段讲了明乐如何如何优秀。

　　是的，沈编修人品高洁，性格淡漠，从不褒扬任何人，就连自己都向来谦虚谨慎。

　　所以他把这些都写下了。

　　写罢，他叫来下仆：“把这些送去给张谋。”

　　下仆见沈行之面色严肃，再一看信这么厚，心中不禁一跳。坏了，这么晚还要送去给张谋士，怕是有要事发生！

　　下仆警惕心起，连忙应下，消失在无边夜色中，快速送去。

　　张谋前些天去了沈府一趟，回家后见沈行之和明乐似乎和好了，深觉都是自己的功劳，不由志得意满。

　　这次一见这么多书信，他亦心惊胆颤，失了镇定。强打起精神后，他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翻开书信。

　　看完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字，张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