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向导变猫以后》珩止

11、第 11 章

　　这反应是宣其野没想到的。

　　他以为和一只羊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之前几次剪指甲刷牙的反应都不大，他便以为洗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却没想到一只羊就这么窜了出去。

　　宣其野甚至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对于一名顶尖哨兵来说，这样的反应速度可以算的上黑历史了。

　　宣其野推开了门走出来抓猫，却看到一只羊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蹲在洗手间的门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梳着自己被门夹乱的毛发，一看到他，还抬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像是在道早安。

　　宣其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也没有细想。

　　养猫对他来说是个新鲜事情，每只猫的性格都不一样，性格也需要一点点探索。

　　于是宣其野又试着把一只羊抱进浴室里，但每次都是一开花洒，一只羊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地往外逃。

　　再进去的时候宣其野没给门留缝儿，一只羊就只能扒着玻璃门，想要出去。

　　幸亏指甲都剪了，不然宣其野也不敢想这声音会有多刺耳。

　　但只要花洒关上过一会儿，一只羊就会恢复往常的样子，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宣其野又确认过，确实是只会对花洒的声音有反应，便放弃了用花洒洗澡，而是去给浴缸放水。

　　但他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盘算着回头找谢然问问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而穆知炀并不记得自己激烈的反应。

　　他只是非常好奇，为什么人类要把自己带到浴室来什么都不干。地上的水都凉了，感觉有些冻脚。自己身上的毛也湿了一片，看着乱乱的，穆知炀忍不住去把毛整理干净。

　　等到宣其野放好了水，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过来把穆知炀抱起来。

　　突然腾空还是让穆知炀吓了一跳，那天从楼上跌下来给他带来的阴影可不小。

　　幸好宣其野抱猫的手法还是那么稳，穆知炀被他抱到浴缸的一侧台面上，让他先看看浴缸里的水。

　　只放了浅浅的一层，是大约能没过爪子的程度。

　　宣其野并没有完全松手，而是在背后抱着他，捏着他的一只前爪，轻轻放进去。

　　爪垫感受到水温，正正好好。

　　但宣其野并没有直接把他按下去，只是捏着爪子，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让他适应。

　　“试试水，害怕么？”

　　这是瞧不起谁呢！

　　穆知炀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挣脱了宣其野的怀抱一猛子扎了进去。

　　水不深，跟他目测的深度差不多。

　　就是地毯踩习惯了，突然扑进光滑的浴缸里，还带着水，穆知炀不可控制地脚底打滑，差点在浴缸里滚了一圈儿。

　　幸好宣其野这次没愣住，一手把他捞住了，才避免了这样的惨案。

　　这么一套下来，水花还是被扬起来，宣其野的胳膊都湿了，而穆知炀的毛也被打湿了半边。

　　这还是宣其野第一次现实里见到完全打湿的猫。

　　准确来说是一半一半。

　　跌进水里的那一半毛已经湿透了，杂乱无章的贴在身上，而另一边还是半干的。

　　有点好笑……

　　穆知炀已经看透了宣其野憋笑的样子，这个表情他熟悉了，上次刷牙也是这样的！

　　不就是毛湿了么！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打湿的小猫咪么！

　　穆知炀不满地叫了一声，又碍于昨天宣其野才刚犯过毛病，声音不敢叫得太大，只是在嗓子里哼哼，听着委屈急了。

　　宣其野连忙道歉，上手把另一面也都打湿了，正是开始给一只羊洗澡。

　　但他确实没见过完全打湿的猫。

　　之前捡猫回来的时候，也只是潦草了一些，没湿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穆知炀还是一只长毛猫，全都湿了之后，根本是判若两猫。

　　穆知炀昂着脖子，就看着宣其野一边憋笑，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打泡泡。

　　绵密的泡泡从起泡瓶里挤出在人类的掌心，随后盖在自己的身上揉搓。

　　先是脊背，然后是前爪。

　　本来宣其野学洗猫的时候是说最好不要面对面洗猫的，但一只羊很乖，他就蹲在一只羊的面前，一只手扶着它，一只手往它身上打泡泡。

　　爪子是要细细揉搓的，肉垫底下也不能放过。

　　宣其野捏肉垫上瘾，多揉了两下。

　　一开始穆知炀还顺着他，但后来他看着宣其野越来越抑制不住的嘴角，不知道心里起了什么心思，抬起爪子按在了人类的鼻尖上。

　　他爪子上白色的泡沫落在宣其野的鼻子上，随着爪子离开挑起一个奶油样的弯尖儿。

　　宣其野的脸是偏向凌厉的，打小一线锻炼下来的哨兵，眼神里带着去不掉的锐气，他本人又独，因为听到的声音太多，眉心总是习惯性的皱起，看起来往往不太好惹。

　　穆知炀这么一点，倒是给他凌厉的氛围感削弱了不少，他又笑着看猫，无端生出一些温柔来。

　　要是谢然还在这儿，大概会怕到觉得天儿都暗了。

　　宣其野垂眼看着自己鼻尖上这个玩意儿，泡沫点在上面有点痒，但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他往上吹了口气，本来点好的形状就那么被吹散了，变成很难捕捉到的小泡泡，飘在空中，又落下去。

　　穆知炀抬着头，用爪子去够空中散开的小泡泡，一个一个戳破，玩儿得开心。

　　宣其野也跟着乐，像是遇到了极幸福的事情一样。

　　在北塔人眼里，宣其野是个很少笑的人。

　　他太孤独，哨兵都沐浴在战争嘈杂的痛苦里，便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宣其野独来独往，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有些目中无人。

　　他似乎天生就没什么表情，生活目标好像要为了塔里鞠躬尽瘁，直到自己打不动了或者彻底疯了就撒手人寰——很多人都这样猜测他，宣其野也这样猜测自己。

　　但他遇到了一只猫。

　　宠物的陪伴治愈了他很多心事，甚至觉得只是这样像普通的人一天，让他觉得很开心。

　　让他知道，原来快乐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宣其野三两下洗完了猫，捏着毛攥了攥水，然后用大毛巾把猫裹好，抱了出去。

　　穆知炀觉得宣其野的心情似乎不错，蹬鼻子上脸地暗示宣其野给他拿冻干。

　　他其实吃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只要想到了，就觉得嘴馋。

　　吃上一口就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无暇去回味那些他怎么也记不住的味道。

　　被裹在毛巾里的穆知炀无处施展，只能看着人类一遍抱着他，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家里的柜子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圆筒样的东西，还带着一根长长的线。

　　穆知炀盯着那东西看了半秒，认出那玩意叫吹风机。

　　但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东西很吵，不像是宣其野这么怕吵的人会用的东西。

　　宣其野是怕猫毛吹不干生病，知道会吵到自己但还是得用。

　　可他这东西买回来就从来没用过，一时间没找到哪个是开关，随便按了一个，热风从吹风机的风口喷出来，带着巨大的声音，硬是给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把吹风机给扔出去。

　　穆知炀觉得宣其野抱着他的手臂突然紧了一下，然后闻着空气中的味道，觉得他好像被吓到。

　　本该被吓到的猫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人类惊魂未定。

　　地位逆转，穆知炀心里叹着气用爪子摸了摸宣其野的后脑壳。

　　他心想：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没了我你以后可怎么办呢。

　　人类，原来是这样柔弱的生物。

　　猫猫叹气。

　　宣其野许是觉得有点丢人，不知道是因为被吹风机吓到，还是被猫安慰。

　　但这两件事发生在原北塔荣誉首席身上，都算得上是非常丢人的笑话了。

　　穆知炀看着突然冷脸消沉的人类，正很想劝他不要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被掀开了毛巾，对着风口吹。

　　本就泡了水扭在一起的毛在大风中一片凌乱。

　　穆知炀的脸正对着风口，哪怕是一张猫脸，也能品出生无可恋这四个字。

　　呵，人类，小心眼。

　　幸好本喵大度，不跟你在意这些小事。

　　穆知炀自己换着方向，想要尽快吹干身上的水分。

　　他看到宣其野的脸色不太好，想来这样的声音对他来说还是太吵了。

　　但他到底是一只长毛猫，就是打着滚吹，也耗费了一定的时间。

　　吹完毛之后，宣其野关掉吹风机，用指节按了按眉心。

　　这样规律的噪声倒是比那些无法预计的声音要好不少，只是噪声终归是噪声，关掉之后宣其野还觉得有点耳鸣。

　　穆知炀用头去拱吹风机，想要帮他把东西收起来。

　　宣其野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刚吹干的毛本就没什么形象，被他这么一揉更是乱得不成样子。

　　他玩心起来，把穆知炀头上的毛凑成了一撮，捏了个小犄角出来。

　　穆知炀被他一手抱起来，先是把吹风机收回了柜子里，又被他抱着去镜子面前。

　　人类像是炫耀一般的口吻跟他说：“看，小犄角。像不像你刚才给我弄的那个？”

　　穆知炀看着镜子中顶着个犄角怎么看都有点不太聪明的自己，突然觉得成年人似乎不像他们看起来的那样的成熟。

　　至少没有他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