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咒》锦瑟倾城

8、○○八 军令状

　　向天问前去寻找男童的亲人，没想到得到的消息竟是他们无一幸免，早已全部被青龙帮之人杀死！

　　易轻陌：“灭门？！你是说青鸾和那些男童如今都已是孤儿？真是丧尽天良！”伸手拍到榻边的红木书案上，竟将之拍碎，其愤怒可见一斑。他以为以自己的修养已很难有什么事令其愤怒，可不知此事如此骇人听闻，残忍之极！

　　向天问道：“公子，天问十日来遍访京城附近的数个州县，查到符合条件的失踪男童七例，他们无一例外全是被人一夜之内杀死了全家！其手段残忍乡里无不惊愕！”

　　易庄道：“无须再查了，其他人必定是同样的结果。好个郭通，知道这样做男童丢失就不会有人追究，即使当地官府有心去查，也因为没有原告而困难重重，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怪不得青龙帮行事多年，竟无一例案底留下。”

　　易轻陌对易庄道：“爹爹，轻陌前去青州之事可否暂缓？”

　　易庄：“你想留在京城继续追查此事？爹爹之前已经说过，此事关系重大，不宜操之过急。你明日如期启程前去青州，京城的事就交给爹爹慢慢筹划。”

　　易轻陌：“可是爹爹……”

　　易庄：“就这么定了。”说完转身离开，带走满脸的坚定。他如何能将自己的爱子留在京城犯险呢，易轻陌年纪尚轻，资历不足，恐怕留下来并不能帮到什么，反而因为青鸾的缘故可能意气用事，将事情推向可不挽回。

　　易轻陌亦是能够明白爹爹的苦心，也不再恳请，次日乖乖准备去青州的事宜。临行易庄交待到：“你从未离开过爹爹身边，不知世间原有许多种疾苦和危险，此去虽然会遭受些磨难，但对你今后成长有利。京城是非之地，你离开了也是好事。”

　　易轻陌点点头：“爹爹，孩儿明白。”

　　易庄试探地问道：“恩。那如烟姑娘……”

　　易轻陌：“孩儿已向爹爹表明，她只是孩儿的红颜知己，并无其他。”

　　易庄：“好。你此去无须担心，我自会令人照顾她，有合适的再为她赎身配人。”

　　京城与青州千里之遥，易轻陌此一去不知要多久，于是道：“她心气高，爹爹且为她寻个好的。只要她不愿意，万不要强迫她。”

　　易庄郑重地点头。

　　父子依依惜别之情自不必说。易轻陌秘密取了青鸾，带着小厮和侍卫一同赶往青州不敢怠慢。

　　易家祖籍便是青州，在青州亦有祖宅，比京城的尚书府还要大上许多。易家人祖辈迁往京城，青州只有一个管家叫易品的打理府内一切，平日生意另有人经营，定期向京城的易庄汇报。易品、易德本为兄弟，祖上被卖给易府为奴，易家老太爷赐他们姓易，又为他们分别取了名字，易德为兄，易品为弟。

　　听闻易轻陌要来，易品早令人将祖宅打理出来，分别安排几人住下。易轻陌命人帮助品叔打点屋舍住处，自己沐浴更衣洗尽风尘，不忘小王爷李谙之托，前去刺史府拜会王治。

　　来到刺史府易轻陌送上拜帖，被刺史府内下人领到正厅之内。下人道：“请公子在此稍候。”

　　易轻陌点头：“多谢小哥。不知刺史大人现在何处？我看府内人人低头肃穆，莫非府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下人听他一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公子还是莫打听了。”行色匆匆而去。

　　易轻陌在正厅等王治，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着实无趣，于是提步走到了刺史府花园之内看雨弄花。行至回廊，见迎面走来一个妇人，雍容华贵，后面跟着下人侍女十几个。易轻陌猜想此人一定就是王治的妇人。易轻陌所在之处避无可避，于是索性侧立一旁，等着行礼。

　　“可找到小姐了？”王夫人问着下人，脸上焦急万分。“回夫人，没……没有。”

　　王夫人道：“老爷呢？”“回夫人，正在小姐闺房令各位大人勘察呢。”

　　王夫人边急行边问着下人，经过易轻陌身边，微微看了一眼，竟没问话径直而去。易轻陌觉得蹊跷，自己乃是生面孔来到刺史府，她这个女主人竟然毫不在意。况且，以自己的容貌还从未被人如此忽视，不管何等年纪，是男是女，只要见了他易轻陌都会惊为天人，发感叹之语，如今在此等场合主人家竟然对他视而不见！蹊跷。看来这刺史府内果然是发生了大事情。

　　易轻陌好奇之心被撩起，不由随着那妇人的队伍来到一处居所，只见优雅清丽，写着“绾云居”几个字，他一看便知不是刺史府的妻妾居所，便是小姐闺房。随他们进了屋，里面满满的都是人，除了小厮侍女，还有穿官服的，而且不止一个！易轻陌猜测穿一品官服的人应该就是王治，在青州这个地方再没有比他品级更大的官。再看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干净整洁，陈设着瑶琴女红，官窑的茶器，檀木的家具，墙上挂着的一副字帖，竟然是王羲之的真迹！——好个雅致富贵的屋子。

　　王夫人上前问道：“老爷，绾云还没找到吗？可有线索？”

　　王治安慰地拍了拍王夫人的手，摇了摇头。王夫人又问其他穿官服之人：“你们可看出些端倪？小姐被何人掳走？”鸦雀无声，竟无一人回答。王夫人气急道：“难道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众人不语，唯独易轻陌忍不住点头道：“是啊，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房间之内除了王夫人的抽泣之声再无其他声音，众人一下将目光转移到易轻陌身上。王治有明显的愤怒：“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看易轻陌姿态不俗，长得有几分人才，身上气质独特，王治这番问题都会免了，或许直接就让下人拿下押了下去。

　　易轻陌道：“在下京城易轻陌，之前已向王治大人下了拜帖，此来是受谙王爷之托，为柱国公捎来书信一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敬递到王治手中。

　　王治拆信来看，果然是外甥李谙的字迹，脸色这才稍稍缓和。王治道：“原来你是刑部尚书易庄的儿子，方才你说什么？”

　　易轻陌回答道：“在下说王夫人说的有理，绾云小姐不可能无故消失。”

　　王治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易轻陌没想到王治突然问自己的看法，这里满是穿官服的大人他不问，怎么单问他？易轻陌哪里知道这王治为女儿绾云消失一事毫无头绪，被王夫人一哭更是心乱如麻，下官们因为关系重大都不敢发言。刚才看易轻陌口出疑问，又闻他从小聪颖非常，誉满京城，于是这王治竟将希望寄托在这十八岁少年身上。

　　易轻陌不敢怠慢，在房间仔仔细细转了一圈，这才回答道：“大人，即使再高明的犯人作案时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而这里却一点也没有。这就有两个可能，第一，这里被清理过，”

　　没待易轻陌说完王治便道：“不可能，我已问过绾云的贴身丫头，没人动过这里。”

　　易轻陌点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里不是案发现场，绾云小姐是在别处被掳去的。”

　　王夫人出口叱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家绾云！她一个大家闺秀，当今太后的亲外甥女，皇上的亲表妹，怎会无故出府？！”

　　青州是历史上的齐国，齐鲁文化受孔孟思想影响极深，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女子的行为准则。易轻陌说绾云小姐是在别处被掳走，其中含义也明，她必定是私自出了府。王夫人一听还不急？

　　易轻陌何等聪明？王夫人这一怒，他的对词也就来了：“夫人莫怪。轻陌只是说小姐不是在此闺房被掠，但没说不是在府内的其他地方。”

　　王夫人怒意难消：“不可能！绾云被掠是在晚……”

　　话未说完，便被王治止住。他沉思片刻，道：“其他人都下去吧，请易公子留下，将伺候小姐的丫头小玉叫过来。”那些下官们好像得了赦令一般，忙行礼而去。

　　王治问小玉道：“小姐之前可出了府？！小姐已经失踪，如果你敢扯半句谎，我立马让人拉你出去，活活打死！”声音严厉，不容抗拒。

　　小玉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小姐确实出府未归，并非在闺房失踪。昨儿城内的‘知音馆’有斗琴大会，小姐偷偷跑出府去看热闹，又严命小玉不许说出去。如今小姐经夜不回，小玉怕老爷责怪就更不敢说了。小玉该死，小玉该死，请老爷责罚。”

　　王治：“来人，将小玉拉下去，先关进柴房，等找回小姐再行发落。”转身问易轻陌：“轻陌，小女下落不明实乃家门不幸，而今竟是被人在府外劫持，我怕此事声张出去对刺史府名声……”

　　易轻陌：“方才是在已经说了，保不准小姐是在府内的其他地方被掠。他日若有人问起，轻陌也是这样的答复。”

　　王治：“恩，如此甚好。”王治不说话，望着窗外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易轻陌：“大人可是为查案的人选担忧？”

　　王治：“正是，此事有隐情，不好为外人所知。刚才你也看到了，下官们因为这是我的女儿而畏首畏尾，谁敢接这个案子？即使接了又怎么敢放手去查？”

　　易轻陌：“如果人相信在下，轻陌愿意一试。”

　　王治明显一愣：“你？”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少年，没想到他有此胆量。

　　易轻陌道：“大人，你也听说过我誉满京城，应该知道我四岁帮管家找到丢失的砚台，八岁帮京城‘天然居’的老板找出偷窃的伙计。我爹爹是刑部尚书，我自小便览刑部内的大小案件卷宗数万件，耳濡目染对犯人作案的套路也算有些了解。”

　　王治思索半日，眼前除了让易轻陌去处理这个看似荒唐的决定，他好像已别无选择。他终于开口：“好。如果你真能将小女绾云找回，你要什么，只要是我王治力所能及的，我决不拒绝！不过我要你立下军令状，就以三日为限，如果不能活生生找回我女儿，便要就死！”

　　易轻陌挺了挺胸，字正腔圆地说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