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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回 ...

  •   雨疏风骤,又是过了一日朝夕。晨钟暮鼓,已是逝去了三月有余,状元府已没有了百日之前的辉煌,人无千般好,花无百日红。一度震动朝野的状元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出了朝臣们的视线。人总是贪图富贵,趋利避害的,寒门之内的状元,得罪了权倾朝野的齐王,连曾经力撑他的少年天子,如今态度也冷淡的暧昧不清。朝中之事依旧由齐王一人独大,一滩静水,仿若恩科一事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谁都不清楚,曾经当街指控齐王势大的状元郎怎么了,一连三个月的沉寂,就连一届恩科中的探花与榜眼也已然三级跳的成为了朝中重臣。偏偏是这个特立独行的状元郎还依旧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士,却一篇名动京城的文章都没有,茶余饭后,连人们的谈资都算不上了。
      可是状元府中却是另一番风貌,日上三干,在萧瑟的秋季,此时太阳算是最温暖的,洋洋暖意,绝不是夏日的烈阳可以比拟的。后花园乱花中的贵妃塌上,侧卧一人,手中举着书卷,本是一番好光景。可是仔细看去,却发现此人眼神迷离,脸上困顿一片,不晓得一会儿,恐怕此人就要与周公对弈去了,白白辜负了一片秋日风光。
      “公子,消息。”流川恭敬的站在一旁,脸上不辨悲喜。
      上官哲理了理身上松垮垮的长衫,慢条斯理的打了一个哈欠,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流川,便厌烦不已,自那日归来,第二日,流川便成了一个不会笑,不会哭的仆人,进退有度,礼仪无差。那个跳脚生气的流川,瞬间失了心性,一点性情都无,天天对着这么一个完美的仆人,上官哲头痛不已,其实也知道是自己与司徒笙那家伙瘫了牌,流川就是藏书楼的人,无需丝毫的掩饰,可是自己偏偏更喜爱那个更像‘人’的流川。
      “嗯。”上官哲叹了一口气,接过信笺,居然还带着淡淡的花香。上官哲眉头轻蹙,他司徒笙以为这是什么,三天两头的鸿雁传书,也就罢了,还每每熏上应季的花香,以为是少年郎的情书么?展开信笺,入目的依旧是三分留白的小楷字迹,扑面而来的墨香,点点滴滴带着金色,又换墨了,上官哲拧着眉头,不明白名动天下的藏书楼楼主司徒公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癖好。
      “回你的主子,就说我知道了。”上官哲将手中的信笺丢给流川,侧了侧头,这么悠闲地的午后,生生被这书信给毁了,上官哲翻来覆去,没了困意。坐起身来,“流川,准备朝服。”流川低了低头,应了声是,恭敬的后退,上官哲在一旁看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公子,让若春给您更衣吧。”若春低着头站在一旁,语气柔媚,身上居然尚穿着夏衣,薄薄一层,更显出少女的窈窕身姿,凹凸有致。上官哲犹记得当日若春如狼的目光,还有如粉色蝴蝶的招摇,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上官哲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的疼了。
      “若春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文洁就够了。”上官哲轻声的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曾是梦寐的女子,也有过这样的思绪,若是自己是男子尚有商量的余地,身为女子,断然是要辜负这片盛情了。
      若春妒忌的看了一旁恭谨的文洁,轻轻的哼了一声,扭着腰肢就下去了。
      “是公子。”文洁敛声应了,进了几步,脸上有着两片小小的红晕,一步一步分毫不差,若说这三个月最令上官哲吃惊的就是狗儿的变化了,从改了文洁这两个字以来,狗儿的表现越来越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进退得宜,看不出半点的旧日踪迹。
      “文洁,你替我泡壶茶来。”上官哲看着眼前羞涩不已的女子,就觉得头晕,又看着她踩着文雅的小碎步,一步步的蹭出房门,就觉得头一阵阵的痛。
      “公子车马备好,何时启程?”流川无波的声音传来,门口立着一道孤影。
      “立刻!”上官哲开口,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状元府里的人各个都让她头疼,上官哲摇了摇头,狠狠的揉了太阳穴,深深的呼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车上摇摇晃晃,上官哲忽的想起来,上次坐车却是三月以前,自己去齐王府的那一趟了。直到现在上官哲还记得坐在中央的妖媚男子,放荡不羁,犹如执掌天下的尊主,上官哲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子如此不可比拟的霸气,绝不是年少无惧的少年天子可以比肩的,纵然都有一份冷酷,少年天子却是处处显得稚嫩。岁月的洗礼,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胜得。一想到自己将于这样的人为敌,上官哲就觉得头痛,可是当初的心思却全权在儿女私情上,那一夜居然没有意识到威胁,只因尚驸马的一句因的公主微恙,不便前来,改日上门的推辞,便喝的大醉,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公子,公子,到了。”流川的声音。
      上官哲还未应声,车帘们的被人掀起,钻进一名女子,脸颊红晕一片,一双明亮的眼眸,清澈见底,上官哲本有怒气,也烟消云散了,一摆手,让探进半个头来的流川退了出去。
      “你是何人?”上官哲身量未动,既然她敢闯,想必知道这车上之人是谁。
      “哎,原来,还有这样的车!”女孩,完全没有应答,自顾自的看起来。
      上官哲不为所动,任凭其打量,不过看此女身着华丽,不像是平民女子,在这皇宫内苑门口,不会是宫中的女子吧?上官哲思及此,又一抬眼,女子发间的簪子,熠熠生辉。黯然一笑,车外忽然声音大作,却是被人包围了。
      “呀?你是谁?”女子回过脸来,像是才发现这车中还有一个人,惊讶非常。
      “小姐,这是我刚刚问的,你急急的攀上车来,难道不知这车中有人么?”上官哲轻抿着嘴唇,她居然是这样莽撞女子,她居然这样的纯净,确然算不上的倾国倾城,可是那明朗的眼眸,却也带出清丽。
      “公子,他们一定要搜这辆车。”流川的声音传来,波澜不惊。
      “他们可知这车中是谁?”上官哲抽出挂在腰间的折扇,手腕一抖,便将扇骨抵着女子的下巴。女子瞪大了眼眸,朱唇微张,不知所措。
      “已经告知。”流川站在车前,薄薄的身影映在车帘上。
      “问问他们走丢了何人?如此大动干戈?”上官哲向前探身,盯着女子的清澈的眼眸。女子愣在原处,没了动作。
      “他们说与大人无关。”流川语气尚稳,上官哲也知车外之人的话恐是没有如此好听。
      “荒唐!堂堂皇城禁军,连所拘之人都不能如实相告,如何靠得他们保卫圣上,拱卫京师!我既为本朝官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如何与我没有关系!”这番铮铮直言直达车外,闻得车外一下子静了几分。车中的上官哲扭过头来,低低的笑着,步步紧迫,将女子困与车角,两人距离已不到半毫。女子红了脸庞,想高呼,又碍于车外人马,只得咬着嘴唇。
      “公子的话你们可听得清楚!”流川震喝,又听得车外有断断续续的应答之声。
      “公子,他们言明是宫中的一名小小宫女。”
      “宫女?如此啊!让他们别处去吧,本官未见到任何的宫女。”上官哲笑笑,又补充道:“时辰不早,还要赶时间面圣,可不好让圣上久侯。”说罢,缩回身子,也不瞧闭着双眸的女子,手中玩弄起折扇。
      不消的一时半刻,车外又是脚步阵阵。“公子,他们散了。”
      “你耍弄于我!”女子高声叫道,眸子中都是怒气。
      “我将禁军都打发走了,不过是讨个酬劳。”她敲了敲车,“走、流川。”
      “哪又如何!你也不能,哎!我要下车!”女子伸着手臂,就要跳车。
      真是倔强,上官哲拉住她的腰带,不料却松垮不堪,直直的掉了下来。上官哲惊异于此,看了看手中的腰带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女子大惊,转过身来,一手拉着自己的裙子,一手就要抢夺上官哲手中的腰带。上官哲没有防备,也无意留着腰带,手一松,腰带回到女子手中,她开始急急的系了起来,可是偏偏手指生疏,笨拙不堪。上官哲莞尔,伸出手来,女子一挡。
      上官哲笑道:“你不是不会么?”
      “那也,不用你。”女子眼中含泪,看来是屈辱的很了。
      上官哲没再多言,帮着女子系上腰带,甚至还扥了扥女子略有些褶皱的衣裙。
      “下流!”一捂脸,女子下了车。上官哲没再阻拦,这个时候,车子已经过了禁宫的第一道门,怎么说,这也是安全的地方,就随着她了。
      “公子,前方。”流川不变的声音。
      “知道了。”上官哲应了,抱了车上的画轴,出了车来。朝阳门,这是进入禁宫的第二道门。按律,所有官员无论大小,一律出车下马。只有些恩泽深厚的臣子可以享受殊荣,文不出车,武不下马,而当今满朝文武,只有一人,一人而已。

      到了碧涛阁已是日暮黄昏,上官哲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石凳之上百无聊赖的少年君主。
      “吾皇万岁,微臣来迟,罪该万死。”上官哲俯首于少年脚下,细细的看起来少年一双黄澄澄的鞋子来。
      “平身。”少年的语气依旧冷漠。
      “上官哲,司徒叫你来做什么?”少年一脸的怒容,像是受了气,正要找人发泄。
      “回皇上,司徒公子说,想到方法要皇上如何不用受气。”上官哲朗声回到。
      “切!谁受气了!说,到底是什么方法!”纵然少年不肯承认,可是语气中的急迫却没有掩饰。
      “回皇上,这方法就是大婚。”上官哲已经穷尽思量,如何说服少年信服。
      “大婚!”少年‘霍’的站了起来,“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公子的司徒笙想的主意?亏他说得出口,社稷托与妇人,叫朕的百姓如何信服与朕!”上官哲低着头,看着少年耳畔的缨络在眼前晃呀晃得。这少年还真是三个月如一日,脾气暴躁依旧。
      “回禀圣上,古人语:修身齐家平天下。民间的百姓也是成家立业,纵圣上先大婚后亲政,也不有损圣上威名。再者,我朝明文条例,皇帝大婚之后,必会亲政,纵然是齐王也不可阻拦圣上。”此番话说的稳稳当当,少年消了些许的怒气,哼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圣上,下官带来待字闺中的仕女图三十余幅,供圣上挑选。”上官哲叹了一口气,将怀中的画轴放置一旁,取出三幅,一一展开。
      “这些是何人?”少年站起身来,看来是同意了大婚之事,可是少年的面色不愈,想必是对画中之人不满意。
      “第一幅是当朝兵部侍郎吴忠仁之女;第二幅是户部尚书柳云之之女;第三幅是当朝太宰祁嘉义的孙女,工部尚书祈文的独女。”
      “你要我娶她们?”少年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有怒气上升的趋势。
      “回皇上,吴忠仁之女,虽貌不惊人,可是却熟读兵书,纵横疆场亦不成问题;柳云之之女,口才奇佳,舌如莲花,深知权谋之道;祈文的独女,闺阁之中没有才气逼人,可是以她的身后家世确是皇后的不二人选。遂,窃以为这三人当得。”上官哲盯着铺在石桌上的画轴侃侃而谈。
      “说得头头是道,你怎么不娶了她们?”少年不为所动,哼了一声,坐在石凳上。
      无奈,上官哲扯出一丝轻笑,出口伤人非她所愿:“圣上,先皇已经驾崩数年了。”
      “上官哲!”少年猛地站起身,揪住上官哲的衣襟,“你不要以为,站在朕这一边,朕就不敢卸了你的职,砍了你的头!”
      上官哲道:“请圣上以大局为重。”
      少年瞪着双眸,“别再有第二次!”放手一搡,上官哲踉跄后退几步,埋下头去,言道:“娶得这三人,文能以谋定,武则以马安,加之朝中半数支持,圣上比之齐王以不差矣。望圣上三思。”
      “还有一名妃子,是何人?”少年终于松口,转过身去,语气暗淡,想来定是不愿。
      “圣上,此处尚有二十余幅画卷,恳请圣上亲览。”上官哲言道。
      “所以说,这名是朕自己选定?”少年说。
      “吾皇圣明!”上官哲埋首于地,深深地俯身。
      “不看也罢,还有千月宴,宴上再寻就是了。”少年一甩衣袖,孤寂的身影,萧瑟离去。碧涛阁上,上官哲看着文理分明的大理石,阵阵冷意,才知秋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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