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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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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桃意识到自己失策了,这位新晋公子爷,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般温和无害,她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奴婢以前有一同屋,她同傻妞交好,我曾经看到过她怎么引傻妞出来。”
待到她将详细办法解释完毕,梅蔺面无表情地问道:“你那同屋,叫做什么名字?”
青桃犹豫了一瞬:“她叫香穗。”
果然。
这偌大国公府到处都是冷心冷肺,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有谁会善良到同一个鬼脸傻女孩交好呢。
梅蔺浅浅一笑:“你同香穗,关系如何?”
青桃不知道梅蔺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她本能地美化自己,“我跟香穗情比姐妹,经常同吃同睡,还约定好以后出了国公府,去对方家里做客呢。”
“那可真是好极了。”
梅蔺眉眼平静:“我好像听管家说过,香穗的家在南方,遥远偏僻,难为你竟愿意忍受路程颠簸,真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管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提起香穗,她不是已经被玩死了吗?青桃略觉不解,但她聪明地没有说出来,只是含笑道:“公子爷过奖了。”
撒谎。
他跟二丫的家就在清平县下属的梅家村,冬季湿冷阴寒,几乎将人冻成一截冰棍,二丫成年之后手上还留有童年时的冻疮疤痕,但凡对她稍稍关注一点,就知道她的家乡绝对不可能在四季温暖的南方城镇。
以前来探望二丫时,虽未听她明说,但言语之间,也能感受到几分被人排挤,惨遭欺凌的酸涩。
想来与她同屋而居的女孩,未必会对二丫抱有善念。
梅蔺淡淡垂眸:“你很好,干脆以后留在十方阁,替我饲养宠物吧。”
青桃大喜过望,连连磕头:“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您放心,我肯定把您的小宠物照顾得妥妥当当,——不过,奴婢没有在十方阁看到什么宠物啊?”
“别着急,过几天就会送到了。”
……
次日一早,梅蔺乘坐软轿去了花鸟集市,用一百两买了些小可爱,装在瓮里,拿黑色绸布罩了。
正要离去,忽然瞥见一抹白色身影,是顾清正同三五友人说说笑笑,边走边赏玩笼中金丝雀。
“表兄?”
他看到梅蔺,客气地上前致礼:“表兄倘若也想买些花花草草,陶冶性情,不如我给你推荐几种。”
梅蔺笑得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任谁也猜不出,他其实极为讨厌顾清正,毕竟他们外貌看起来如此相像,几乎不用任何多余解释,附近摊主游客,都将二人认作是亲兄弟。
他不答反问:“我看你似乎在此盘桓许久的样子,都买了什么?”
怎么觉得表兄看向我的眼中,透着一丝寒光,是错觉吗?
好歹是嫡亲的姑表兄弟,顾清正私心里同情自家疯癫痴傻的姑姑,也怜悯她失散多年,吃尽苦头的幼子,所以只当自家眼花了。
顾清正:“汇珍馆的杜老板跟我说,新近来了一批十分珍贵的沙丘赤颈鹤,鸣声清亮悦耳,犹如环佩相击,所以我来看看。”
顾鹤顾清正,人如其名,风度潇洒,仪态高洁,就连喜欢的宠物,也是白鹤这种备受文人墨客喜爱的风雅之物。
不愧是世家子弟,京城望族之中数一数二的清贵公子,一言一行,都如枕石漱流的闲云野鹤,淡泊名利。
“表兄买了什么?”他望向顾鹤身后罩了黑布的物什。
梅蔺:“一点小玩意儿罢了,难登大雅之堂。”与他顾氏白璧相比,山野出身的梅蔺,自然要避其锋芒,自惭形秽。
见他不欲多说,顾清正也不再追问,只是想到一事,从侍从手中接过一盆名贵的牡丹,笑道:“这是洛阳锦,也唤作二乔,一朵花上可开出紫红和粉白两色,恰如大乔小乔,双姝竞艳,还请表兄帮我带回郑国公府,赠予虞夫人。”
你也知她已经嫁做人妇,要唤一声夫人?
青年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羞红,像是怕梅蔺多问,将牡丹塞到梅蔺手中后,急匆匆地带人离开了。
小厮上来欲接牡丹花盆,梅蔺轻轻一扬手,摔了个粉碎,青翠如玉的花枝花叶倒在泥污里,花瓣也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梅蔺满脸惋惜,没什么诚意地感叹:“啊,手滑了,可惜了一盆牡丹珍品……”
回到府中之后,管家来传话说从宫里请来,教规矩的老嬷嬷已经到了,让梅蔺去荷花池边的小花园里,与虞九歌一起学习进宫礼仪。
梅蔺正在洗脸,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水渍:“让祖母稍等,我这就去。”
装着宠物的瓮已经被人捧到了青桃房间里,青桃想着有了固定活计,自己才算是在十方阁扎下根来,彻底站稳脚,当下眉开眼笑地抱过黑瓮,迫不及待地揭了上面竹盖一看。
“啊——”
青桃吓得花容失色,反手就要将瓮扔出去。
小厮传话:“公子爷说了,让你好好照顾他这几条宝贝,千万不要让它们溜走了,这些东西可都是从西域运过来的,身上带着毒,一个不小心闹出人命,便只好拿你顶罪了。”
“不,不行,我不成的……”
青桃扑过去紧紧抱住小厮双腿,“我最怕这个,看一眼就发晕,好哥哥,你帮我跟公子爷求求情,只要不是照看这个,什么活我都愿意干……”
……
梅蔺来到小花园时,虞九歌正对着一个老嬷嬷偷偷翻白眼,眼底的嫌弃几乎要化作实质。
“祖母。”
虞九歌挥挥手:“你来啦,来,这位是姜嬷嬷,今天由她来给咱们上课。”
姜嬷嬷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鬓发挽得整整齐齐,一丝儿不错,只用一根桃木簪子拢着,别无其他装饰,一张脸严肃古板,神情寡淡,看着就令人望而却步,显然是极不好相与的性情。
见到人到齐,姜嬷嬷也不说别的,声音恍若古井无波:“宫里规矩繁琐复杂,一丝一毫都错不得,否则便有掉脑袋的可能,还请两位主子认真听。”
姜嬷嬷训了一天,虞九歌只听得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趁着姜嬷嬷做示范,偷偷朝梅蔺吐槽:“走个亲戚串个门儿还这么麻烦,要不我装病吧?”
这倒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梅蔺淡然道:“听说命妇初次入朝拜见,宫里的太后娘娘,陛下,都会依照礼制,赐一些金银珠宝。”
还有这种好事?!
虞九歌:“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忙碌又踏实的听课日常结束后,虞九歌扭动酸疼的脖子,晃一晃脑袋。
梅蔺:“你在干什么?”
虞九歌:“你听到了吗?我脑袋里的水咕叽咕叽晃动的声音。”一边说,一边起身想要回房间休息,梅蔺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祖母别忘记跟厨房说,你今晚想吃烧烤。”
虞九歌:“吃什么烧烤?我今晚明明想吃河鲜,最好再来一碗豆腐鲫鱼汤……”
梅蔺:“不,你想吃烧烤,而且必须是鲜香的羊肉。”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虞九歌猜到了什么,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快步走远了。
嗯?
梅蔺模仿了一下虞九歌的手势,暗自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圆圈还是三?难道是她约我三更相会,再……咳咳……”
晚膳果然奉上了许多烧烤肉串,搭配了清热去火的木耳田七汤,虞九歌敞开肚皮吃了许多,最后还是剩下了几盘烤羊肉。
入夜之后,整座郑国公府静悄悄的,唯有以袁洪瑞为首的侍卫,来往巡逻,保卫家宅安宁。
两道黑色身影,一前一后,悄悄潜入关着粪球的狗舍,其中一人问:“你确定这么做有用?”
另一人答:“我也不知,先试试再说。”
察觉到有人靠近,粪球从笼子里窜出来,正要吠叫,忽听得自家主人声音响起:“粪球,是我,你乖乖的,别出声。”
这人当然是虞九歌。
粪球低低嗷呜一下,安安静静地趴伏了下来,等着虞九歌给他梳理毛发。
一碟子烤肉放在狗舍上方,被夜风一吹,香味浮动,缓缓飘散出去。虞九歌拿了几块喂给粪球,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它聊天:“乖,这几天有没有可疑人员从这里经过?”
粪球:“汪!”
虞九歌:“真的?那个人后来有再次出现吗?”
粪球:“汪汪!”
粪球:“你放心,我肯定会逮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梅蔺安安静静地看了半晌,深深地为虞九歌精神状态担忧,“你确定你们俩能无障碍沟通?”
虞九歌:“有点难度,但问题不大。”
梅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虞九歌默默反应了一会儿:“……草!”
正在低声交谈的两人不知道,一道异常魁梧健硕的身影,伏在草丛里,一点点爬了过来,身后拖出血色残痕。
一只手搭在放置着烤肉的盘子边缘,准备来一记连锅端。
两抹阴影笼了过来,梅蔺冷笑道:“守株待兔这么久,终于,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