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吟》莲生

13、桃花吟

　　永昌三年
　　左丞相柳傅称皇上登基三年，身无所出，要选秀以充实后宫。想来是要将我楚家彻底打压了，柳傅，以刚直著称，突然想起二哥说的无欲则刚，但他不是，他的对权力太过于执着，他打压了父亲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疏忽了狡兔死，猎狗烹，良弓藏这个至理名言。他想将势力伸向后宫，却不知道于我，危机本就是连在一起的，后宫自有后宫生存的法则，而这个局他布了，后果就要自负。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只有冷静的人，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一时间后宫之内人人自危。
　　那日，我在临帖，我已经很久没有拿起这些个东西了，今天拿起来竟有些生疏，“淑，德，贤，贵，我看这贵妃之位该是冷红霓的罢了，再将密嫔晋为淑妃，将端嫔晋为德妃，然后再从秀女中挑出一名足以压倒这些个人的立为贤妃，若是如此，便布好了,势均力敌，很稳的布局啊。” 硃砂说着，见我没有作声，便停下了。
　　“硃砂，你以为这一切光想就能实现吗？”我没有抬头。
　　“娘娘，贵妃之位硃砂敢断言定是冷红霓的，而严将军与夏尚书，只要有人提这个议案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硃砂有时就是很没大没小的样子，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真实，可爱，不是那样的压抑。
　　我摇摇头，只怕若是不下些工夫怕是难，若缙橖会这样做，就不是缙橖了，便由着他去了。
　　过了晌午，外面通传密嫔，端嫔求见。见了我，密嫔就朝我哭诉。我只是笑笑，安慰道：“妹妹的后面有夏尚书撑着，其实并不必理会这些个事的。”我只想借此向她们传达我只是一个失势了的皇后罢了，而她们的家族才能给予她们政治上的帮助，我想夏寄芙是个聪明人，我的目的该是达到了。
　　冷红霓，她才是这个局我最关心的棋子，只是没人动，皇上，会是关键吗。我没再想下去。局，在与于精巧，若是太生硬了，便失去了其意义了。等，已经成了我楚摇光的人生哲学了。
　　“一寸相思一寸灰”我抬头一看竟是皇上，想叩拜，缙橖按住了我，笑着说，“字不如以前那样出尘了。”
　　我笑笑“臣妾只是一介女流，生于红尘长于红尘，又怎能免俗呢？是皇上从前看重了。”
　　缙橖搂着我，不再说什么，他的怀里，暖暖的，我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
　　“有些事，生为君王也是迫不得已的。”他突然说到，声音里透着苍凉。或者他也有他的苦衷吧。我不再作声，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说我不恨他，我做不到。那一夜，他紧紧的抱着我，我有些想哭，可是，太晚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我了，经历了这些事，再也会不去了。但是，很多事，于生于政治世家的我，很清楚，本来就没有是与非的，每个人，都为他的立场而活着，为他的信念，父亲之于先皇，缙橖之于社稷。可是，心理上还是没法接受，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命吧。
　　“你真的想要我给红霓一个名分吗？”黑暗里，他知道我没睡着，突然说道。
　　“那是她为皇上运筹帷幄该得的，不是吗？更重要的是，她爱着皇上。”
　　“那你呢？你心里有朕吗？”
　　“皇上心里有几分摇光，摇光心里便有几分皇上。”我说的有些淘气，或者，只是在逃避。

　　事情开始向我们一开始设定的方向发展。贤妃，自是落到了柳傅的一母胞妹柳清秋身上，后面还封了几个嫔，婕妤，昭仪，才人和采女。
　　那晚，皇上留宿柳清秋的栖霞宫，心头竟有些酸，硃砂在一旁替我卸妆，我看着铜镜里的我，竟有些苍白，不再是那时的丰腴，“娘娘不高兴么？”
　　“人比黄花瘦，想来这宫里的日子真的很是磨人。”
　　“娘娘是清瘦了不少，硃砂明日就让人开个药方，替娘娘好好补补。”
　　“硃砂，你看这朝廷里还有什么人可以收为己用？”
　　“娘娘，皇上如今设二相，本意是相互牵制，故左相出于庶族，而右相出于士族，我想右相王彦该是可以收为己用的，王彦，和娘娘说来还有亲戚关系呢，听闻此人行事软弱，实则不然，不然又怎能无功无劳升为右相呢，他实际上该是一个投机家，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容易驾驭的；大将军上官瑾娘娘自是可以放心；若说其他人嘛，娘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笑笑，听硃砂的描述，在王彦身上，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我便睡下了，我要养足精神，因为，明日，那些新册封的嫔妃来向我请安，而我，似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第二日，第一个来的是柳清秋，一个精致的女子，算不上国色天香，却是浑身散发着一种灵气，或者只有那些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才有的柔软而灵秀的气质。恍惚间，想到了天权和晴筝，他们，该是幸福的吧。
　　“娘娘” 硃砂轻轻推推我，惊觉自己失态，我盈盈笑了笑，“来人，看座！哀家只是看到妹妹，想起了故人。”
　　“谢娘娘。” 柳清秋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完全没有一丝的愠意。
　　一会儿，淑妃，德妃也到了，一时间元沁宫煞是热闹。
　　事实上，我猜对了一半，冷红霓受重于朝堂，却失宠于后宫，只怪，她太狠。
　　而那柳清秋却出乎意料的很是得势。但我知道她不是，她的丫环身上总隐隐透着害怕的神情，一个正得势的主子，没有理由让丫环活在战战兢兢中的，除非那种害怕是来于她们的主子。皇宫，本来就是最势利的地方，一时间元沁宫门可罗雀，我倒也落得清闲，只有淑妃偶尔来哭诉一下，原来不合的人，在这种形势下竟出奇的默契，我只是若有若无的安慰她几句，这些争宠的戏码，早就不在我心上了，可是，偶尔想起的时候还是会心酸。
　　我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整理宫中的局势，制衡，这是最关键的。很多人，事，关系要重新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