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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思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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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8日,晚8点,某网吧。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吗?
我曾经不相信,但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我是林思纯,一周前,我“目击”了一场凶杀案;而在今天,10月8日,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亡者的信。
我不该打开这个网址,也不该在那个夜晚醒来、把耳朵贴在那面墙上。
眼前的屏幕上黑底白字,咄咄逼人地向我伸出利爪:
“知情者,确定进入事件吗”?
这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串上了。信上的网址,信上的用户名,信上的密码……
INSIDER-知情者,uknow-你知道。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进入……求求你,不要找我,不要问我……
不过是个网页,关掉就好了……我一面告诉自己,一面颤抖着去抓鼠标;谁成想,没等我动作,那页面自动打开了,一个论坛样式的帖子在我眼前迅速展开:
“……2018年10月1日,我死于凌水市吴因河。”
噩梦,重新开始了。
***
我叫林思纯,21岁,凌水大学法学院大四在读,重度社恐,日常焦虑,最擅长失眠。司考失利之后,我患上了神经衰弱,和打呼室友同住的生活迅速成为令我无法入眠的噩梦。无奈之下,我找了一份家教工作,在校外附近租了个小单间,只希望夜里能够睡个好觉。
可天不遂人愿,还没住多久,我发现这房子的隔音并不好:隔壁夫妇每回半夜吵架,我连他们摔杯子推椅子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房东大妈精明得很,还没等我开口,就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要走交了的三个月房租可不退还哦。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低着头挫指甲,一下一下,连头都没抬。
我只好在这里继续住下。
不过还好,马上就到国庆了。听说除了404室的白领姐姐,其他的邻居们不是要旅游就是要回老家。一想到这几天终于能睡个好觉,我心里有些欢欣雀跃,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忍不住哼起歌来。
9月30日晚上10点,我美滋滋地给自己盖上被子,打开手机上的睡眠APP放到枕边,闭上眼进入梦乡。
“啪。”
被吵醒的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窗外,拉起杯子蒙到头上。
又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吵架……
“啊!”
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不对,402的夫妻下午已经走了,那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的话……
这不是404,高姐姐家吗?
她不是一个人住吗?
难道是她男朋友来了?那个之前送她回来的男人?
怎么回事?高姐姐怎么了?
我拿起手机摁亮了屏幕,凌晨1点22分,睡眠APP仍在运作。大晚上的,这是吵什么呢。
犹豫了片刻之后,我把耳朵,轻轻地贴在了墙上。
“呜呜……呜呜呜……”
什么声音?
“呜呜……不,呜呜……要……”
一瞬间,一股寒意漫过我全身!这是,这是女人呜咽的声音,是被紧紧地扼住了咽喉,拼命挣扎间断续发出的声音!
我毛骨悚然汗毛倒立,手脚像是触电了一般产生了麻痹的感觉。我迅速地从墙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却一个没提防从床上摔了下来,后背撞在了桌子边上的椅子上,发出“兹拉”的一声响动。顾不上疼痛,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按住了那把椅子,又惊恐地扭头看着左边的墙壁,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那个人没,没发现我的存在吧?
404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女人剧烈咳嗽的声音。没多久,我听见女人吃痛发出的叫声,那个人好像在询问什么,女人一边哭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旦回答的声音大了一点,响亮的耳光声就会打断她的话。
这,这是在家暴吗?我蹑手蹑脚地爬回了床上,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却在按下拨号键之前犹豫了。家暴这种事,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现在贸然报警,等他一被抓,高姐姐又恨上我,那可怎么办呀?
况且,万一那个人因为我报警转过头来报复我的话……
我左右为难,大气也不敢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许是凌晨的夜里过于安静,高姐姐的声音越过那面墙壁,清晰地传了过来:
“跟,跟她没关系的。”女人抽泣着哀求道:“她只是个学生,什么也不知道……”
“可能只是半夜撞到了什么东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求求你,求求你,别去找她……”
“别伤害她,真的不关她的事……”
“求求你了,她还小,别伤害她……”
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高姐姐在哀求些什么,可她的声音却像是突然被换台的收音机一般,哭声和哀求声突然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之前那种可怖的呜咽声。那呜咽声越来越轻,我下意识地用力把耳朵压在墙壁上,可高姐姐的声音慢慢地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悉悉索索的收拾东西的声音、用扫把扫走摔坏的瓷片的声音——瓷片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嚓”声,每一下都仿佛嗑在我心上。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了。我只记得自己浑身在发抖,脸上凉凉的,嘴角尝到一点咸味。蜷缩回被窝里,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才发现全都是泪水。
她,她死了吗?我问自己。那个男人杀了高姐姐吗?
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怔怔地坐在黑暗里,眼泪不知不觉地往下掉。是梦,这一定是个梦。我在心中默念,蜷缩进被窝里。可我一闭上眼,高姐姐哀戚的声音就又重新响了起来。
“求求你了……”
高姐姐在哀求什么呢?
“她只是个学生,什么都不知道……”
高姐姐说的她是谁?
“求求你了,她还小,别伤害她……”
是我!她在求他不要伤害我!
我从未有过一刻如此后悔。如果我刚才就报了警,那高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得救了?
现在,现在是不是还不晚?高姐姐是不是还有救?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找手机。方才我手一松,手机顺着床沿和墙壁的缝隙掉了进去。想起高姐姐命悬一线,我再也顾不得那个男人是否会听见这边的动静,扒着墙缝拼命地勾,总算把手机勾了上来。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我划开紧急拨号页面,还没输入数字,却听见隔壁传来了开门声。那个人要走了吗?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快点走,快点走。我在心里不断地祈祷,捏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可是,怎么一直没有关门的声音呢?他已经走了吗?我越等越慌,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试探着凑到了猫眼边上……
一只往里的看的乌黑眼珠,定定地盯住了我的眼睛!
我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倒在了地板上,手机也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撞击声。那个男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轻轻地在我的门上叩击了三下。
“咚,咚,咚。”
我不敢发出声音,直到过了很久,我再也听不见他皮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和小轮子转动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也直到那一刻,我那些压抑的、恐惧的嘶吼一般的哭声才从我的指缝里漏出来,倾斜在这寂静的夜晚里。
我救不了高姐姐,也保护不了自己。
***
第二天的清晨,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醒了过来:蜷缩着横卧在床上,手里捏着手机。不知不觉中,手机已经耗尽了电,整个暗了下去。我茫然地坐在床上,昨夜的经历在我脑海里重新聚拢,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我条件反射似的一缩,我麻溜地钻进被子里,却听见房东阿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姑娘在伐?出来搭把手好伐。”
往日里,房东阿姨的大嗓门总是有些恼人,今天却显得格外亲切。我像是找到了救星,迅速起身打开门,求助似地看向她:
“阿姨昨天晚上……”
我的目光落在404敞开的门上,未说出的话瞬间戛然而止。昨夜的恐惧再度复苏,我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开始发抖……
“哎哟,怎么才起啊,都快十一点了哟。”房东阿姨提着一大包垃圾,用脚关上了404的门。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404的女孩子着急回老家嘛,发短信让我帮她收拾收拾房间,说是过了国庆啊有客人要来,特别着急呢。哎哟我跟你说,这姑娘做事情蛮有数的诶,走之前都记得把钱放在信箱里给我哦,真是没话讲。”说着她暂时把垃圾放下了,冲着林思纯比了十字,“足足有这个数呢!”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突如其来的信息量难以消化。高姐姐回老家了?还给房东留了打扫卫生的钱?那昨天晚上……
房东阿姨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本来想叫你帮我丢下垃圾的,哎哟,你这才刚起嘛。还是先去洗漱下,我自己去扔好啦。”
说着,她摇晃着臃肿的身材,拖着那一大包垃圾往楼下走,边走还边嘀咕:“404的女孩子怎么把消毒水打翻了……真麻烦……”
那一瞬间,我仿佛重获新生!没错了,昨天发生的一切果然是个梦!我放松地垮下了一直绷紧的脊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等到国庆结束,就能再见到高姐姐啦。
***
可我没有等到高姐姐回来,却等到了一封信。
这个年代,写信是件稀罕事。这封信模样普通,土黄色的牛皮纸信封,看起来很薄;寄件人一栏写着“高媛”两个字。
高媛是谁?我有些莫名其妙,可收件人那儿清楚写着我的名字,连门牌号也写得明明白白。明明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啊?一头雾水的我撕开了信封,信封里掉出一张小纸条。
什么鬼?恶作剧吗?我把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什么也没看出来。该不会打开网址就是病毒吧?我警醒起来,把纸条一揉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复习起来。
可书还没翻几页,我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看向垃圾桶。高媛到底是谁?我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
算了。我决定不再纠结。公寓楼下不远处就是网吧,用那儿的电脑看看不就得了。键入网址登录账号,一切畅通无阻,我的眼前跳出一个纯黑的论坛帖。
“……2018年10月1日,我死于凌水市吴因河。”
那一瞬间,我呆愣在原地。网吧里明明人声鼎沸,但此刻我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记忆那头传来的声音。
“你好,我是404新搬来的住户,我叫高……”
“……我叫高媛。”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亡者的信。
INSIDER-知情者,uknow-你知道。
我终要为我的不作为付出代价。
***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鬼魂的存在吗?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