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北柒一

14、第 14 章

　　梁折的视线落在上面。
　　半晌，他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Dusty Rose的标签。
　　5th, Sept 九月五日
　　是他送花的那个日子，那天的他，送了那一束微醺脏玫瑰。

　　“在想什么？”陆清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没什么。”梁折把香水瓶转了个圈儿，见陆清的目光回来，他晃了晃手里的迷迭香料，说，“我找到了。”

　　王老师来的时候是梁折开的门。
　　虽然只是吃顿便饭，但毕竟中秋，进门的时候带了两盒月饼，见到梁折开的门，愣了一下。
　　“您是……”
　　梁折：“您好，我是陆清朋友。”
　　他的语气自然，挺大方。
　　其实也是，他俩根本没发生什么，也没什么好变扭的。

　　王老师这才反应过来，一连哦了好几声：“不好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陆老师在厨房是吗？”
　　“对。”梁折把拖鞋给他，“我负责打打下手。”
　　“辛苦你们了。”王老师说，“月饼我就放桌上，到时候和他说就行。”

　　今天的菜其实很简单，陆清做了螺旋意面佐迷迭香，外加梁折的排骨汤，还有一个很简单的考伯蔬菜色拉。

　　一切都简简单单，梁折就负责打下手，把那些精致简约的瓷盘和碗放在桌上。
　　“陆老师，太客气了。”王老师接过色拉，放在桌上，“其实我在便利店买个饭团，也能解决。”
　　陆清：“没事，今天是我对不住，改了时间。”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挺麻烦，到时候今晚下课了，我留意一下。”

　　梁折就安静的听他们说。
　　等到过了一会儿，见到王老师好奇的目光，他笑了下：“我是纹身师。”
　　“纹身啊，挺好。”
　　“其实也没什么。”梁折说，“就只是靠这个吃个饭。”
　　“都一样，梁老师你靠纹身，我们靠香水。”

　　“忙起来接待客人的时候，连手机都看不了。有时候我也联系不上陆清老师。”王老师笑了笑，打趣说，“所以有什么事，得去抓住他。”
　　陆清很客气的应了一声：“王老师，以后直接来找我就行了。”
　　“开玩笑的，别放心上。”
　　陆清笑笑：“工作习惯了。”
　　“我也是。”梁折拿起杯子，倒了水给王老师，“还真顾不上。”

　　纹身的时候的确不能看手机，梁折觉得他们这些干手艺活儿的，忙起来的时候，还真看不了。
　　最早的时候，网站上的预约电话写的是他。
　　但起来一点后，江顺就提议，手机号写他和陈万。

　　一方面减少打扰，一方面江顺要做个纹身店的营销，梁折不合适再自己接预约。不过，梁折觉得没必要，所以很多时候，空下来，他也会拿江顺和陈万的手机，接个预约什么的。

　　所以陆清不看手机也正常。
　　和他一样，一点开手机估计都能有99+的消息。
　　但怎么说，除了偶尔几次，陆清在他这里几乎都是秒回。

　　他们一边聊一边吃饭。
　　等到后面，烤箱提示音响了，陆清起身去了厨房。
　　原来梁折想跟着一起去帮忙，但只留同事一人，不合适。

　　“王老师。”梁折端起杯子，“第一次见面，就当朋友认识了。”
　　“不用这么客气。”
　　梁折就笑，眼边儿上起了淡淡褶子：“没事，我就江湖味重一点儿，进社会的早，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和我说就行。”
　　“哪儿跟哪儿。”王老师摆手，“都是混口饭吃的。”

　　“其实啊，陆老师只是没习惯把手机带着。”
　　“这样啊。”
　　“对，他微信都换了呢。”王老师说，“前两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会儿我没进工作室，只是行业内的传闻。”
　　梁折的动作顿了顿，他问：“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家里弟弟的事情。”王老师说，“那件事影响很大，我记得那会儿正好是陆清的上升期吧，一连取消了很多和高定的合作。”

　　梁折点了点头，一连喝了好几口水。
　　他不知道香水行业里的事，平时也不怎么了解过，但只是刚才那一句话，他就知道，几年前肯定发生了什么，陆清这样一个重视事业的人，竟然要到了取消的地步。

　　但这会儿不能问，梁折不是缺心眼。
　　过去也就过去了。

　　这顿饭结束的早，因为王老师之后要上调香课，大约七点左右。
　　见到王老师起身，他也跟着要走，却被拦住了。
　　“只是先去干活儿。”王老师摆摆手，“你们继续，不打扰你们了啊。”
　　“我也差不多这个点。”
　　梁折看向陆清：“不过……我还能再留会儿。”

　　王老师就笑，离开的时候，陆清正好在接电话，于是梁折送王老师出去。
　　送到楼下的时候，就听对方说了句：“挺好的。”
　　“嗯？”
　　“日子就该这么过。”王老师说，“我先走了。”

　　梁折懵了会儿，回神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也行吧，的确挺让人误会的。

　　梁折捻了一下指尖。
　　Dusty Rose的香气还没散去，此刻香水萦绕，又轻轻的绕进了心里。
　　只是在楼下，只是这么点时间，他就迫不及待想给陆清打电话。

　　有些话不适合当面讲。
　　再等个十几个分钟的，也不合适。
　　于是梁折烧了一根烟，慢慢的往前走。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梁折就笑：“我正往回走呢。”
　　“王老师给的月饼。”陆清说，“已经拿出来了。”
　　“好。”梁折道，“我马上就上来。”

　　这话的确挺让人误会的，也难怪王老师会这么想。
　　但是，他希望以后不是单纯的误会，也不是单纯的一笑置之。

　　这样想着，梁折停住了步子。
　　可能是连着也不说话了，他听见陆清问：“怎么了？”
　　“没事。”他道，“我上楼了，你记得开门。”
　　陆清“嗯”了一声。

　　这句话之后也再说什么，梁折自己都被逗乐了，江顺没骂错，他就是怂，对着个陆清啥也不会了。
　　但这次，如果电话不行，就着面儿把话说出来。

　　叮——
　　电梯门开了。

　　梁折低头出了电梯门，等到再抬眼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们的眼神在此刻交汇。
　　手中的电话和距离也彻底重合，交叠在了一起。

　　之前的那些场景浮现在眼前，带着Dusty Rose的香味，梁折站在了对方面前。
　　没有挂电话，也没有再说什么题外话，心思直接整个儿摊开放在了陆清面前。

　　“今年的中秋……是和陆老师一起过的。”梁折看着陆清，一字一顿地说，“那么明年，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