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花雨》随雨听风

15、她很蠢，但她很强

　　仓库对面的二层，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仓库门口，屋里都是碎玻璃，可见之前的火力之猛。

　　可能是底商的缘故，楼上只有一个开间，地上散落着一些空箱子，破旧的床上也落了层厚灰，苏小诺没办法，此时不是吐槽居住环境的时候，掀开床单，她将两人放在床上。

　　到处都是血，如果不是红色灵魂的光团依然在他们身体里，苏小诺甚至不能肯定人是否还活着。

　　但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血不知是否止住了，不敢去翻看伤口，床上也被染了血，她开始有点晕血，好晕。

　　苏小诺面带忧伤，盯着门口那堆被枪毙丧尸的丑陋尸体，唉声叹气。

　　微微垂头，绕过F市花费了5天，而刚从逃跑的恐惧中稍稍安心，又遇到了人类的火拼。

　　她无可奈何得被迫开始仔细回忆，想起杨尘当时的情况，在吞噬灵魂时接触到对方，成为媒介从而进行修补。

　　从光头那里得到了完整的灵魂，杨锦泽那边倒是有些奇怪，5个光团，但似乎都不完整，像是剥离出来，只是一种灵魂力，虽然强大，却没有饱腹感，嗯，对，就是饱腹感。

　　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早知道在疫情之前就应该去学习一下玄学，至少能知道一些灵魂的概念。

　　盯着自己的手心，愁眉苦脸看了半天，无果，如果能内视，至少她能弄明白，被吞噬的两种灵魂在身体里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是泾渭分明还是融为一体，目前能确定的是身体里有一团刺目的莹白。

　　想了想，她调出莹白色的光茧随便裹住一个人，尝试着将荧光注入那人的身体里，不行，如果说她的光是水，那人的身体就像是防水材料，格格不入。

　　沉默，看着两个血人，一个念头闪现，要不.....试试丧尸的灵魂？

　　紧接着，她迟疑了，如果成功，这个人能恢复，她也相当于多了个治疗的技能，这个技能还十分强悍，但如果失败......这人可能会死。

　　是否要因为救人，而去承载生命消逝的可能性，以及后面可能带给她的负面情绪，失望，后悔，愧疚等等，她在犹豫。

　　如果实验失败了，她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感受，是否会一生都念念不忘，这太沉重了，要去背负这些吗？不，我不想。

　　但现在的情况，像是走投无路的赌徒，避无可避，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对不起，输不起。

　　长叹一声，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心理健康，她颤颤巍巍地想走开。

　　手腕被骤然握紧，她呆滞地低下头，那只手的主人正躺在床上，睁开的双眼目光凌厉带着杀气。

　　“你是谁？”他说。

　　苏小诺没听见，她觉得自己的魂儿几乎跳出来了。

　　可能是女孩脸上受到惊吓的表情过于明显，毛子抿抿嘴唇，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两人相互瞪着对方，不知怎的苏小诺突然问：“如果有个方法可以救你，但可能会死，你愿意试试吗？”

　　毛子挑了挑眉，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不是异能者，那颗子弹虽然尽量避开了要害，但距离太近，内脏已经破裂，如果不是常年接受的训练，他可能早就瞑目了。

　　“可以。”他回答，毫不迟疑，尽可能的活下去，是他们这行的准则。

　　“什么？”可能是对方太过于轻描淡写，虽然已经听清了，但还想下意识确定一下。

　　失血的发冷和晕眩，让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又觉得这个女孩有点蠢，毛子不由皱起眉，语气坚决：“我说，可以。”

　　“......其实，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的。”

　　这次对方没吭声，在那双凌厉眼睛的注视下，苏小诺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好，好，这可是你说的，结果如何，我，我是不负责的。”

　　对方还是没吭声，眼神平静，但苏小诺注意到对方瞳孔在微微扩散，心里一紧，突然明了，他不行了，他要拼一把。

　　她一把反握住对方的手腕，有些发抖，那就拼一把。

　　当蓝色的灵魂涌入身体时，苏小诺竟意外的平静，她甚至第一次感觉到了灵魂的温度，多么的奇妙，有些微微的凉，像细小的雪花，又很温润，像夏日里的玉。

　　这一刻奇异的，她没有再去想那些可能的结果，责任或是承担，她只是想，我们都尽力了，这就很好，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愿意接受。

　　她突然有了一丝明悟，拼尽全力的活着，从来都不是负担，而是另一种圆满。

　　像嫩芽破土，化茧成蝶，带着希望而生。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体变得更加轻盈，银白色的气旋自周身散开，飞散着舞动。

　　毛子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被握住的手腕传过来，身体开始强烈的疼痛，细细感知，那是伤口在愈合，就连以往的暗伤都在被修复。

　　所受过的残酷训练，让他在此时依然保持着清醒和冷静，他想，这个女孩可能比较蠢，但她很强，这是个超厉害的治愈异能者。

　　这次运气很好，他侧头去看李子冉，慢慢的呼出一口浊气，活下来了。

　　夜幕降临。

　　晚风从破开的窗户灌入。

　　苏小诺伫立在窗边已经很久了，成功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她似乎是升级了，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作为人类的情感似乎少了一丝，就那么一丝丝，如果她不是那么的胆小和怯懦，可能都察觉不出来。

　　至少她现在看着夜空，想起人群，想起杨锦泽和林青，那种恐惧少了一丝丝，思绪飞舞，她想神明是高高在上的悲悯，佛祖是摒弃七情六欲的大爱，或许这是通往飞升的过程。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有些好笑，便就着夜色自顾自的笑了。

　　月色很美，笼在身上，朦胧泛着银白的圣洁，仿佛她自带着月之精华的微光，站在末世破败的背景下，像个迷路而掉落凡间的仙子。

　　李之冉静静看着这一幕，呼吸的频率没有一丝变化，他握了握拳，顺畅有力，又抬手摸在脸上，血痂下面的伤口消失了，这让他清楚感知到，自己的伤痊愈了，包括被废掉的双手。

　　有些飘忽的不真实，那50%变成了100%。

　　在这样的夜里，不知为何，过去的记忆纷涌而至。

　　末日爆发的时候，他才20岁，刚刚考上了研究生，高智商的学霸，在末日前，他有机会年薪百万，末世后，异能让他的脑域再次得到了开发，可惜再聪明的大脑也比不过攻击力强的异能，就是普通人用一把枪也能搞定了他。

　　疫情之初跟着学校的众人逃亡，又几经辗转留在了F市的基地，就在基地里走投无路饿的快成纸片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胡三。

　　要说胡三，先是收留再是重用，在胡三的小队里，他犹如狗头军师的存在，说不上如鱼得水，但也在末世里过了一段难得稳定的日子。

　　收留他，重用他，给了他庇护，以为有了伙伴，他是感激的，他曾发誓一定要报答，永不背叛。

　　直到这一切在那一天彻彻底底的变了质，或者说，真相终于拨开了那一层层的伪装，露出了里面的腐烂。

　　如若不然，可能直到今日他还再对胡三感激涕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醒了？”
　　回过神，一张白色的纸巾被递到了眼前。
　　“还疼吗？你流泪了。”

　　面对着十五六的小仙子，李之冉有些羞赧的接过纸巾，泪水混着干枯的血，将纸巾染成片片的粉红。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释然，或许是救命之恩的感激，或许是月色温凉的静谧，这一刻，二十三岁的李之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

　　什么鬼，他把纸巾摊在了脸上，心绪复杂到难以面对，这还是个初中生吧。

　　“吵死了。”
　　旁边的人一肘戳在他腰上，疼的他哎呦一声，纸巾掉下来，蓦然，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他顿时大叫：“毛子，你醒了，毛子，毛......”

　　一只大手抵在李之冉的脸上，阻止他继续嚎下去：“闭嘴，吵死了。”说完利落起身。

　　腰被人大力抱住，李之冉抱的死紧，毛子尝试了几次竟然没将他扯下去。

　　闷闷声音传来：“对不起，毛子，这次差点害死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怪你。”
　　“不可能，你差点挂了，我看到你中枪了。”
　　“......没怪你，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
　　“......别逼我揍你。”

　　李之冉立刻乖觉的松手，一只手举起：“毛子，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这次是我冲动了。”

　　毛子凌厉的凤眼微眯：“李之冉，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小诺尴尬的挠挠脸，踌躇着开口：“要不，我先出去？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