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爱》豌豆Z

15、过不去的一晚

　　我明显对圆圆的智商寄予了太高，完全不切实际的期望。在高个混混的脏手刚伸向我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我本来已经脱口而出的尖叫被生生卡在那里。本来蹦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砰地一声又掉了下去，僵硬地转头看着圆圆捂着嘴惊恐的脸，那颗随时会蹦出来的心又急窜上来，像坐天地双雄。三个混混也警觉地转头向巷子口望去，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后来出现拦住我退路的另一个矮个子混混转身向她走去。
　　“我们已经打了报警电话，警察马上就赶过来了，你们现在罢手赶快跑还来得及。”我急忙大声喊道。残破嘶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一边喊一边退到墙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现在我是极其后悔没有跟他学习跆拳道，总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如果他在，以他超过黑带的水平，三个人应该轻松摆平。可是再也没有他了，没有以后了，我只能自己在这个社会的泥沼里挣扎爬行。我强抑着想哭的冲动，寻找着空挡，准备自力更生冲出去。
　　圆圆还站在巷子口上，一边惊恐地看着我，一边大叫着救命之类的。我绝望地想，在这种地方，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件这样的抢劫案件，警察也忙不过来。周围的人早就躲着走开了，谁还会傻傻地来帮忙？圆圆的行为明显激怒了三个骂骂咧咧的亡命之徒，他们一个去抓圆圆，两个向我扑过来。
　　我背靠着被我衣服摩挲得沙沙响的粗糙墙壁，闭着眼睛举起手里的书包准备还击。我听见打在□□上的闷响声，混混的大骂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感觉。我抬头先看见圆圆还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样子，慢慢转动僵硬的脖子，眼前的场景如走进了电视荧幕。三个混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嚎叫呻吟着，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提着圆圆的棕色手提包。
　　“李......老师？”我哆嗦着不确定地看着他问。
　　“跟我走，有受伤吗？”他左手提着包，走过来提着我的左手上臂问。冷漠的俊脸皱着眉头，眼神关心而专注地打量着我。
　　“没事，我没有受伤。我们赶快打110报警吧。”我慌乱地拿出电话准备报警，被他拖着向还呆立在那里的圆圆走去。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看看包里有没有丢什么？”他把包递给我，口气冷静如谈天气地说。我突然发现他的口音奇怪中带着点熟悉，抬头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圆圆这才一脸激动地扑到我身上，又哭又笑地在我身上乱蹭：“吓死我了，天啦！小雨，小雨，还好你没事！呜呜......”

　　经过刚才的长跑和惊吓，我坐在车上全身发软，头脑里却乱哄哄的像有几百只苍蝇在里面打架。是的，我现在正在刚才如天神降临般救了我的体育李老师的车上，搭他的顺风车回学校。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他转头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说。
　　“谢谢，不用。”我嘶哑着嗓子快速答道。我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闭上嘴，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胃里一阵阵搅动发酸，随时可能吐出来。刚吃了一堆冒菜，然后就是狂奔和惊吓，现在又坐车，我想我今天晚上死定了。
　　“车里有矿泉水，你喝一点可能会好受点。我看你脸色很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把座位旁边的矿泉水递给我，脸上的担忧清晰可见。
　　“谢谢。”我只好接过还密封好的矿泉水，感觉它出奇的冰冷，但还是把它压在胸口，极力控制着不断抽筋的胃，希望可以撑到学校。
　　前面一辆白色的小车突然刹车，我只觉得身体一阵前冲，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恶心难受了。
　　“老师，麻烦前面停车，我可能要吐了！”我捂着嘴支支吾吾地看着他说。我想我的脸一定在红白青之间游移着，又难受又尴尬。这种想法加重了胃里的抽搐，在他刚把车快速地停到路边时，我就一把推开车门蹲在花坛前吐了个酸气熏天。这种眼泪鼻涕酸水横流的痛苦，让人当场就想死在那里算了。
　　“你还好吧？”他拿着水和卫生纸站在我旁边，有些手足无措地问。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我递着纸和水。
　　我也不知道在路边蹲了多久，只是感觉腿都开始酸麻蹲不住了，才抬头打算站起来。我前面隔着人行道不远有一家超市，门口放着一排红色的椅子，我决定去那儿坐会儿再说。
　　“今天太麻烦您了，您先走吧。我实在不敢再坐车了，我去超市前面坐会儿自己慢慢走回去。”我站起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这里到学校走路至少要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行？再坚持十多分钟，我把窗户都打开。”他皱眉一脸不赞同地劝道。
　　我的心里非常纠结，一方面理智告诉我他的建议比较好，一方面身体上却极为排斥再闻到汽油的味道，甚至站在路边闻到来往车辆的尾气都让我的胃又开始抽筋。正在我犹豫不定时，一辆黑色奥迪轿车（这是我能辨认的为数不多的几种车之一）停在了李老师的银色轿车后面，前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李老师突然把我拉到他身后，转身皱眉看着这辆可疑的轿车。我们停在应急车道上，当然不可能会挡到别人的路，除非他专门找事或是其他原因。我也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今天晚上还会有什么惊险等着我。

　　突然出现了一个我没有想过会遇到现在也不太想遇到的人——雷霄。在我的概念里，雷霄是叶紫不负责任的男人，小夜夜的爸爸和陆一然的老板。我知道自己对他有偏见，因为叶紫而无故的讨厌他，但我不想遇到他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是四海帮的人。
　　“我想，你最好放开她。”雷霄大晚上戴着墨镜，看着站在我身前手还提着我的胳膊的李老师口气冷冷地说。
　　挑了挑眉，李老师的表情有点奇怪，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雷先生，这位是我学校的老师。恩，好久不见，小夜夜还好吗？”我有点尴尬地在后面跟他招手说。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兰雨。”他取下墨镜皱眉盯着我说。
　　我很想说没什么好谈的，又很怕他告诉陆一然我的消息，只好一脸干笑着点头。跟李老师说明了情况，他理解地自己开车走了。他的表情有些玩味，走之前把手机号码写给我，嘱咐我说有事可以打他电话。
　　初春的晚上寒风习习，我把手臂抱在胸前裹紧棉衣，一身臭气熏天地钻进后座。我感觉到雷霄皱眉面色难看地向左边车门挪动，尽量地远离我。两秒钟后，他口气恶劣地让司机把车窗全部打开，凉快凉快。我忍着快迸发的笑声，转头看着窗外。
　　车子开动了，他却一直沉默不说话，我不得不转头看着他故作镇定地问：“小夜夜最近好吗？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回头，他面向着左边窗外口气嫌恶地说：“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先回凌园收拾干净再说。”
　　“对不起，我马上要回学校，您有什么现在说行吗？”一听要去四海帮，我顿时急躁起来。如果能去四海帮，我还干嘛专门跟他谈话？
　　“闭嘴，还是我马上打电话给陆一然？”他直截了当地威胁我说，头还是没转过来。
　　我倒是没想到他还有洁癖，还是我身上的味道真的能让人退避三尺？抬起袖子闻了闻，我差点没闭过气去。上帝啊，掉进粪坑也不过如此吧！如果不是天气太冷，寒风从两边车窗不断向里灌，我真的想把外套扔出去。小心地瞅瞅车里的另外两人，我想我的脸能煮熟鸡蛋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和刚才遇到的抢劫事件，还有神秘莫测的体育老师，在我还没想好怎么请求雷霄不要把我的消息告诉陆一然时，车已经开进了四海帮高大的特制自动门。我把脚伸直尽量降低身体，眼神戒备地观察着车外，心惊胆战地祈祷不要遇到认识的人，特别是陆一然。旁边传来雷霄的嗤笑声，我只好装作没听见。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晚上再有天大的事我也忍了，我还不信这一晚上就过不去了。

　　沐浴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总之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应该也知道我从陆一然的生活里消失是最好的选择。打定主意，我裹着浴袍蹲在小夜夜的婴儿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睡颜时，黄婶抱着一堆衣服走进来。
　　“小雨，快来看看。这是在雷先生那边找出来的一些女孩子的衣服，我看正是你们这个年龄穿的，就拿来给你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你那衣服明天才能洗好呢！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弄得那么脏......你不是在美国上什么鲁大学吗？怎么突然回成都了，还吐得一身臭气熏天的？你看这件黑色的行不行？”黄婶念叨着把衣服放在床上，在里面东挑西检地帮我找衣服。
　　这些年轻时尚又带着性感的衣服看着很眼熟，很像叶紫的穿衣风格。衣服上都挂着吊牌，看来还是新的。我挑了一件黑色毛衣和一条同色毛短裙，还找到一件里面加毛的黑色小皮衣，没办法，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长裤。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我跟叶紫的身材差不多，也没想到雷霄还留着她的衣服。
　　刚换好衣服黄婶就在外面叫我出去喝粥，走出去一看雷霄已经一身黑色休闲服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了。我闷着头喝粥，心里想着怎么开口好。
　　“雷先生，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实在是情况比较复杂。陆一然那边您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我的消息，我会找适当的时间再跟他解释。”我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他解释说。我的声音有点沙哑，我感觉自己一定又脸红了。
　　他坐在对面用暗黑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但没有说话，神情让人难以猜测。我觉得屁股上有针一样坐立难安，正想开口打破尴尬时，他放低眼神看着桌面或者是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语气莫测地问：“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跟你一起那个真是学校的老师？”
　　“对啊，是我们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呃，我现在在SC师范大学文学院，今天去找初中同学，晚上遇到点事，是李老师帮我们解决的。”我尽量避重就轻地解释道。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再纠缠于抢劫的事。
　　“我不想管你为什么突然回成都，但是你觉得逃避能解决问题吗？你打算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他突然口气强硬地质问我。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有其他意思。”我没底气地嘟哝着。
　　“你为什么要躲陆一然，陆一然又为什么要满世界找你，你以为别人都是白痴吗？你能躲他一辈子吗？有什么你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吗？”他皱眉怒视着我，口气像在严刑逼供的牢头。
　　“我不想伤害他，我也不想把问题复杂化，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这样他更不会放手，不要自以为是的决定别人的生活，也不要高估自己是能拯救所有人的圣人。连自己的问题都不能解决就想着别人......”他的口气让人切齿。
　　“那你说怎么办？直接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南宫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我没有资格接受他。”我口气很冲地瞪着他问。
　　“当然这样最好，这是最负责任的做法。但如果是我，我喜欢把问题复杂化，也许你能听听我的建议。”他突然挂着让人发毛的坏笑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