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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不是有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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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高远,延伸到无穷无尽,丝丝缕缕的浮云似若无根的浮萍,飘荡在天际。偶尔,露出那纯粹得令人心折的湛蓝,直直地撞入无意间仰望的人的心底!从此,铭刻在记忆的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逼人的暑气。
教室里的人大多去了操场或哪个社团,河村溪夏庆幸自己挑了几个逍遥的社团。美术社隔个上十天交一幅画儿即可,读书社只需在需要时送上一篇稿子,书法社自从见识过她的“草体”之后,她的那幅“为祖国崛起而读书”就挂在了社团的大墙上,没她的什么事儿了。
所以,河村溪夏成了班级的超级闲人。于是,纷纷挠挠的校园,河村溪夏独倚窗前,呆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白云沧海,涤濯灵台。耳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接收一阵阵撕裂般的震动,河村溪夏皱了皱眉。这阵阵超出心脏承受能力的尖叫又该是网球场那儿传来的吧。
扯扯嘴角,河村溪夏摇了摇头。小女生的痴迷真的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啊!
“小夏,你在担心考试吗?”班上最早没有在河村溪夏清冷疏远的表情中吓跑的女孩——田中藤和走了进来,见河村溪夏又在发呆,跑过来询问,略圆的脸上满是运动后的红润。
“考试?什么考试?”河村溪夏微一怔愣,不解地望着田中藤和。心里疑惑不已。
难不成日本也有周考,月考吗?开学好像还没有一个月吧?
“开学考啊!”田中藤和双手撑在河村溪夏的桌子上,水汪汪的眼睛大大的睁着,近于灰色的眼瞳瞪着河村溪夏,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日本人了?这也不知道!”
两根绑着红色蝴蝶结的辫子在田中藤和肩上刷动着,田中藤和小鼻子皱起,嘴巴大张,一幅败给你的模样。
田中真可爱呢!清纯率直,河村溪夏不觉轻轻一笑,长眉舒展,嘴角微微翘起。
田中藤和呆住了,两颗眼珠子定住,嘴巴张开合不拢,傻傻的,更可爱了!
“又怎么了?”河村溪夏伸出指头在田中眼前晃晃,眼睛睁大了点,眉毛挑了上去。
田中藤和手一软,趴在桌子上不动,望着河村溪夏长长呼了口气,再次看了看微笑着的河村溪夏,拍了拍胸口,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呼呼道:“小夏,你千万别笑,杀伤力太大了。”
“说什么呢!”河村溪夏好笑地拍一下夸张的田中,“我可以理解你在夸我吗?”眉眼弯起,眼中全是自嘲,“你忘了我最近新得的外号了?”
想到前不久班上女生当面称呼她“呆子”,河村溪夏脸上化开了淡淡的微笑,呆子吗?真是名副其实的叫人喜欢呢!貌不惊人,隐忍坚执,破茧而出的刹那芳华,河村溪夏真的喜欢呢。
田中藤和脸上的痴迷立刻收敛,沉滞了一下,灰色的眼瞳里升上了气恨,愤愤道:“那群白痴!有眼无珠,小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河村溪夏有些感动地望着打抱不平的田中藤和,抿嘴笑了:“藤和,别担心。经过打磨的心灵强悍着呢!开学考试吗,我会把你这个优异学生远远抛在身后的。”
挤挤眼,拉过田中,田中一脸的不服气,又怕说话不当会伤害到河村溪夏;见她如此矛盾,河村溪夏“扑哧”一声笑了。
“藤和,我没准备纳你啊!”
“哎?”
“所以,你就不要一幅深宫怨妇样啦!”
“你这个臭丫头!”呲呲牙,田中藤和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掐住了河村溪夏的腰,左扭右扭不松手。
清脆愉快的笑声传出很远。
段考成绩一出来,二年3班一片哗然,飞言蜚语形成了一阵阵的龙卷风,其强劲程度直接震住了风暴中心的焦点人物——河村溪夏。
好奇,不服,不甘,怀疑,猜疑,嫉妒,各色眼光逼得河村溪夏埋下心中的喜悦,配合的摆出一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的怀疑自我的无辜样子。
第二名,第三名还是上野泽原,奈川欢也,第一名的居然成了那个河村溪夏,班长航平吉退到了第四名!
那个河村溪夏是眼前这个瘦瘦的丑丑的河村溪夏么?她?国文一百,数学一百,英语满分,物理满分、、、、、、只除了历史部分!那个休学一年的,上课只知道发呆的呆子竟然科科满分!
那样的话,还不如集体去休学!
太打击人啦吧!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受挫的强烈打击感。
全校段考成绩公布栏前。
“河村前辈,你妹妹好厉害啊!”菊丸英二红红的头发一晃,蹦跳的身影已经挂在了大石秀一郎身上,望着公布栏惊叹声声。
“变化太大了!”不二周助意有所指。长长的睫毛下,微露一线的眼睛带上了不为人察的讶异。
布告栏前议论不断,一个从来淹没在人海中的陌生名字突然如此突兀地占住着那个如此醒目的位置,任谁的好奇心都会被勾起。
手琢国光看看自己的第一,又看看二年级的第一,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太大意了!”
这个河村溪夏真的是河村隆的那个妹妹吗?总分竟然直追自己的总分。
不二周助站在手琢的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对比了下自己的分数,眼睛直接成了最纤细的一条。
哦,是有点难以接受,尤其是始终站在学校顶端的人物。
历史课上。
“河村溪夏,你这卷子怎么回事?”
五十出头的历史老师山木岛成抖着手上的一张卷子,强忍怒气地质问。
话说,在听过国文,数学,英语老师对河村溪夏满口的赞美之词;见过物理,化学,文学修养老师对那个平凡女生的满面赞识之后,历史老师这愤怒形于色,批评见于声的问罪倒是大大晴了大家阴暗的心情,实在安慰了一把他们集体受伤的可怜的心灵。
精神一振,大家坐直了身子,看好戏地目视山本老头青筋直跳,口沫横飞。
河村溪夏极尽尊师重道地站起,一副谦谦君子之样,眼中从容,嘴角淡定,笑容睥睨。众人心中一阵恍惚。那小小的个子如松如竹,那若有若无的云淡风轻竟刹那间让人看到了月掩中庭,花曳轻雨。
错觉,绝对是视觉上的虚幻!
有人狠狠揉眼,有人重重甩头。再看——不过普普通通的站姿!原来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再次竖起耳朵,不再注视河村溪夏平凡的五官。
田中藤和崇拜地望着河村溪夏。
“老师,我的试卷应该没有问题吧。”不耻上问的句子丝毫不带疑问,十足十的陈述语气。
嗯,这点听力还是有的。
只是,大家的心弦抖了抖。山本岛成可是青学德高望重之辈,虽然,脾气说起来那么大了点点。
“没问题?”山本重重一抖手,可怜的试卷呻吟出声,滚滚雷霆冲击而来,除了河村溪夏,全体不约而同缩起了脖子。
“作为大和帝国国民,你怎么能擅自改变日本历史?”
山本岛成教学三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篡改教科书的,而且,用语犀利,尖锐!想到这儿,山本额头青筋根根分明。
二年3班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
当然,河村溪夏排除在外。
“老师想必指的是卢沟桥事件吧!”河村溪夏了然的陈述,语气里不仅毫无自责之意,反而大有问罪之势,淡淡的几个字从她那樱红之唇中吐出,冷静中充斥着冷峻。
那气势,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压抑而不可一世,宁静中隐隐包含雷霆之势。
今天怎么了?先是视觉虚幻,现在又是听觉失灵吗?
二年3班的同学纷纷去捅耳朵。
“啊?你既然知道,怎么能说我大和民族侵略中国呢?”
气,往上涌;血,往上冲。河村溪夏的一张苍白的小脸立刻处于充血状态。
我,水浅浅,生是中国魂,死是中国鬼!岂能任中国惨案淹没在历史洪荒之中,被人任意歪曲,有意粉饰!
“ 1937年7月7日夜,卢沟桥的日本驻军在未通知中国地方当局的情况下,径自在中国驻军阵地附近举行所谓军事演习,并诡称有一名日军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北平西南的宛平县城(今卢沟桥镇)搜查,中国守军拒绝了这一无理的要求。日军竟开始攻击中国驻军,中国驻军第29军37师219团奋起还击,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当华北战事一天天扩大的时候,1937年8月13日日军又在上海发动了进攻。”
咄咄逼人的话字字有声,声声金鸣,铿锵有力,话里汹涌的沧桑与悲愤直接撞击所有人的耳膜!
呆的不只是山本岛成!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二年3班震惊,全体石化!
这个浑身散发寒气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河村溪夏?利剑破冰也不过如此吧!
所有人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各色眼球回过神之后定在河村溪夏身上。那无语凝噎的长发,那单薄瘦小的身躯竟然散发逼人的杀气! 啊啊,比手琢国光还可怕!
山本岛成冷汗直冒,竟不由自主的心虚,退到了讲台后。
河村溪夏的眼前闪过的是刺刀上小小的尸体,是南京地面上累累的白骨、、、、、、
“你、、、、、、、你还是日本人吗?”沉默了许久,山本岛成找回来声音,为自己一时的胆怯羞恼,质问抬头挺胸的河村溪夏。
河村溪夏一下子焉了,低下眼,垂下头,最后惨然一笑,道:“对不起,老师,我太激动了。”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不管是不是日本人,历史始终是历史,我们无法谴责我们的上上辈的所作所为,历史会记住他们的,侵略始终是侵略!”
坐下,无声,不再抬头。那一刻,河村溪夏小小的身躯萦绕的是彻骨的寒冷,一种绝望的无奈。
回不去了!
无论是自己,还是曾经片刻的温存,抑或过去的历史!记住又怎样?痛还是痛!
千万人中,她始终独自一人!
诡异的一课!
人人缩头缩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