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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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光的夜晚显得格外乌沉，三人在夜色中化为三道黑影，在小径上飞快走过，偶尔发出些衣摆摩擦草木的簌簌声。
“到了。”司南转头做了个口型，便引二人来到一幢高耸的阁楼下，楼体外围隐隐有流光流动，在如墨的夜色下不时哔啵闪动着淡蓝色的光。
韩楚明一时间有点恍惚，这场景自己似乎见过，不过记忆中那光流动地似乎更快，也更亮，甚至有点汹涌的意思，远不似这样静谧温和。
只要记起点什么，身体里那两股力量就会马上变得不安分。韩楚明忙晃晃头稳住心神，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岔子，待眼前事了再问司南不迟。
走在前面的二人并未注意到韩楚明的异常，司南走到楼前的一块石碑前，拿出时刻瞄了一眼，马上正子时。
他将右手按在石碑的圆盘上缓缓转动，掐着点在子时整将那东西转了半圈。只见先前飘动的流光向他手掌处聚来，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不多时就听见机关转动的咔咔声。
按照先前的商量，乐溪和韩楚明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飞快地从侧门跑了进去，见二人身影不见，司南这才稳住灵力流在空中飞快画了点阵，向书阁一层飞步而去。
乐溪二人按照先前司南的指示，小心穿过楼梯和阅书室，从壁柱一侧跃身上去。
韩楚明甚是矫捷，起落一丝声儿都没有，这平常走平路乐溪还行，但这遇上障壁沟坎他就差了一大截。
乐溪心里一边骂着自己是个拖后腿的，一边站在栏下疯狂给韩楚明使眼色让他拉自己上去。
韩楚明并未在意这些，十分自然地将腕带解了一路连拉带扯帮乐溪。好在并不太高，乐溪力量也够，借点力还是可以的。
好家伙，司南只是说过了阅书室不能走升降梯上去，得从边上爬，也没说是这么个爬法。这些修行之人果然还是高看自己这个普通的散人了。
乐溪痛定思痛，一面下着自己也要找机会修炼的决心，一面紧跟着韩楚明来到了一汪泛着浅蓝色荧光的池水前。
修冥池。
根据司南的说法，过了这池子便是灵物仓，这池水看着是水，实际上是被下了锁咒的灵力，就像是灵物仓的第二道锁，对普通人没什么用。
俢冥池上只有一条极窄的小道，池中汇聚的灵力真的就像水一样起伏荡漾。
乐溪刚刚经历了翻墙越栏，本来担心这俢冥池又是什么幺蛾子，一看是平路，瞬间心中松快了很多，“我先来。”
总不能一直落韩楚明后头，他小声一语，便踏上那窄道。
不知是先前在阁前想起记忆中事引起体内两股力量打架还是什么，韩楚明在踏上那窄道时，竟觉得刚刚平息的胸膛又被搅涌起来，一阵目眩伴随着胸膛的刺痛瞬间让他腿软了下去，单膝直直跪了下去。
乐溪本在前边走着，听到身后这动静心里一惊，忙转身将韩楚明扶起，要是差一点，怕是要翻身到这灵池里面去了。
韩楚明脸色惨白紧咬牙关的样子乐溪再熟悉不过。他不多言，轻声道：“屏息、凝神。”一手撑着地，一手紧扶着韩楚明的胳膊死死撑住，因为用力骨节处都泛了白。
“我似乎不能注视这池水。”韩楚明紧闭双眼轻声道，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能起身吗？”乐溪心焦地问了一句，一面是看韩楚明忽然这状态担心得紧，一面是司南定了时限，若是太久司南那边也撑不住。
韩楚明点点头。
“你双手搭我肩膀，闭上眼睛，我们慢慢挪过去。”
韩楚明本就高些，搭乐溪肩膀上倒也不吃力，二人就以这种姿态在窄路上蜗行。
本来外面看着不大个楼里面有这么大的空间就离谱，现在还有这么大个池子就更离谱，这段窄道二人足足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到灵物仓门前，二人都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差错。
乐溪担忧地看着韩楚明道：“怎么样，需不需要调息？”
韩楚明唇色恢复了些，大概就是那俢冥池的原因，好了很多。他轻轻摇头，让乐溪放心。
乐溪点点头不再多言，按司南之前的指示，将那块玉牌自己拿住一半，另一半韩楚明捏住，二人一同举过胸前，果然就见那玉牌荧荧发亮，面前原本结实的墙壁化作烟气一样散开，露出高不见顶的无数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各种东西，好不壮观。
“呵！这乌齐盟到底也是有点东西。”乐溪心中叹了一句。
二人不敢耽搁，顾不上细看。根据司南的说法，新入阁的东西是还没有放到这些架子上的，只需要在地面的玉台上找。
乐溪眼尖，果然就见到当时在吴宅看到那些乌齐盟弟子用来收残魂的那像卷轴一样的东西，千机账。
“就是它了！”乐溪一时激动，想直接伸手去拿，却被韩楚明挡住。
“你无修为，我来。”
虽然司南说这已经被收了的残魂没什么伤害力，但这东西毕竟不是个普通物件儿，万一鲁莽出事确实不好对付。
乐溪点点头，就见韩楚明微微右手化出一点淡蓝色的荧光在指尖，左手宽袖将乐溪护在身后，便伸手去拿。
原本没觉得多紧张的乐溪被韩楚明搞得莫名紧张起来，双眼紧盯着那卷轴。
可是直到那东西打开，都平平稳稳，无事发生。
柳如姒的残魂像一缕即将消失的烟丝一般缥缈无力，夹杂着三粒隐隐发亮的东西，在空中游离却离不开卷轴的范围，像是被无形的锁牢锁住。
“这和当时那样子可不一样啊，我们没找错吧？”乐溪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又伸脖子往那玉台上扫了一眼，确实没有其他卷轴。
韩楚明也有点迷惑，这么看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盯着那三粒游离的亮珠有点出神，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难道白来了？
亮珠的微光似乎在慢慢拓展、变大，逐渐竟觉得眼前一片光亮，一个小孩双手抱膝坐在山坡的一块高石上，周围绿草茵茵，天明风和。他静静向远方看着，发尾处扎着的白色飘带被风带起，翻卷着，证明这画面是动着的。
韩楚明顺着那孩子的视线看去，远处的景象可全然不是如此明朗。天空的云不再是白净的样子，而是玄红交杂拧成旋涡状，汹涌地翻卷着，不时闪过一些亮红的电流，传来闷闷的响声。
远处的大地浑黄一片，似有水浪在翻涌，和乌沉可怖的天色在视线尽头接为一体。
那小孩看身形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成为了这片混沌世界唯一的净土，仿佛如果他此刻起身离开，这仅存的绿地就会被远处的玄色立刻吞噬。
良久，他将头低下去埋在双臂中，似乎不愿再看眼前的景象。
他瘦小的肩膀不时抽动，大概是在哭，却不是小孩特有的哭闹，那种无声的抖动让人觉得无比沉重。
忽然，远处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他身着绛蓝和乳白相间的服饰，头发披散在身后，手中拿着一根枯树枝干做杖，赤着足，慢慢走近。
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就见他径直在小孩身边坐下。
小孩并未抬头理他，像是知道这人会来一样，往边上挪了挪。
那人也不在意，坐下便自顾开口说话，声音俨然是个年轻人。
“你怕吗？可以反悔哦。”
他的语气不柔不刚，听着却也舒缓。
“我反悔了你怎么办？”那小孩仍然将头埋在手臂里，嘟囔了一句。
“那就只能向上皇请罪喽。”那男子语气轻松，带着些开玩笑的意思，像是故意逗小孩子。
“上皇会降罪吗？”孩子终于抬起头，看着那年轻人问道，语气无比认真。
“上皇宽厚，不会的。”那男子见孩子当了真，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继续找。”
孩子摇了摇头不说话，胳膊紧紧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不是不愿意，是害怕对吗？”那男子手搭上小孩的肩膀，看着远方道：“是啊，你是天地的灵物，本就是自由的，去承受这么多不是你的义务，不愿意或者害怕，再正常不过。”
小孩闻言抬头看向天边的玄云，沉寂了一会儿小声开口道：“那你翻山越岭找到我，是你应当做的吗？”
男子愣了愣，随即笑道：“你个小脑袋瓜学得倒挺快。我这一族，本就是上皇的辅臂，生来便如此，倒也没什么应当不应当了。”
韩楚明看着眼前这两人，想走过去却总好像看不见的东西在阻隔，那两人的对话似乎来自很久很久之前，却又似曾相闻。
韩楚明想走近些看清他们的脸，却始终飘忽不定无法辨识。就在他定神似乎将要看清时，忽然觉得口中一热，画面中那男子似乎看到了他，起身朝他这边走来。
再近些、再近些就能看清了！
正当韩楚明觉得要看清时，风乍起，那人的衣摆头发都随风而起，即将清晰的画面忽然模糊了起来，口中又是一热。
“醒醒，楚明，醒醒。”似乎有人再喊他。
随着口中温热的感觉越来越多，眼前的画面逐渐消失，韩楚明猛然察觉，这是幻境！
他努力定神，将胸口翻搅的两股力量强行压了下去，再睁眼，刚刚的画面已然不见，转而是昏暗光线下乐溪关切的眼神。
见韩楚明醒来，乐溪欣喜之余有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贴着墙壁上的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自己刚刚什么情况？真的是幻镜？
韩楚明平复了呼吸，用手背在嘴角抹了抹，是血迹。
正当他想搞清楚眼前的情况时，乐溪转头小声叫他，让他也向墙缝看去，就见外面灯火辉煌，一群人围挤在一起在吵嚷些什么。
韩楚明脑子里还是之前的画面，意识到那是幻境，但又反应不出现在眼前这情景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吴海身边那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刺入耳中。
“你...你大半夜不睡...觉，开...开了灵物...仓，定是...定是....有...鬼！”
“我是万古书阁掌事，这里我当然随时去得，你管我什么时候睡觉？”司南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这是...被发现了？韩楚明尽力反应着，两股力量撕搏过的心悸感还萦绕在心口，环境和现实忽然的转换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你当然来得，可别人就不当来！”吴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二人透过缝隙并看不全，只见到吴海那平日里擦得一尘不染的掐金玄靴由远及近，在离二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
“谁知道你是不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带来了，是吧，司南？”
韩楚明不自觉将腕带一端捏在了手里，和乐溪对视了一眼。
乐溪轻轻摇头，示意静观。
韩楚明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自己进入幻境那会儿吴海这帮人闯了进来。
大概就是自己误的事。
“要不咱们搜一搜，也好还司南你清白不是？”吴海接连发难。
“万古书阁是门中圣地，你们怎敢如此撒野？”司南喝了一声，在场为数不多的下医门弟子也纷纷摆出迎战的架势，两伙人立刻立眉瞪眼剑拔弩张，看情势马上就要打起来。
乐溪看不全外面的情势，紧张得厉害，这要是真真搜起来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司南怕是怎么都说不清。
正当紧张时，只听一个年轻的女音传来：“实在抱歉，吴辅阵所说的那个乱七八糟的人大概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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