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公子不周

37、第 37 章

　　乐溪环臂靠在窗边，脑中纷乱，很多事似乎都有联系但又不能完全连起。

　　吴家孩子莫名失踪，他们二人怀疑掳走孩子的是魔界之物而不是行地魅，从结界又推出那魔物应在柳宅，而在柳宅探查就发现了这个失踪的孩子，且已被占去了一半命魂，而占其命魂的是柳如姒魔化了的残魂。

　　事已至此，能想到这柳如姒的死肯定与吴梓林脱不了干系，姑且放着吴家旧事不提，单就柳如姒残魂魔化这件事就说不通。

　　乐溪有些心焦，事情似乎远比面上的复杂，看韩楚明脸色不比自己好，似乎有话要说。

　　“若是....若是没有让吴梓林摘下那锁，孩子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救。”韩楚明忽然开口道，声音沉郁得紧。

　　乐溪被他一语从思索中拉回，旋即道：“这不是你的错。”

　　起先韩楚明让吴梓林去摘那锁时乐溪就疑惑，但当知道那孩子从被发现就已失了一半命魂就心下明了。

　　长命锁之所以叫这个名儿，不光是图好意，而是确有真用。虽不知柳如姒的残魂哪来这么大能耐，生生将这孩子一半命魂挤掉而附身于此，但这把锁还是压住了她，让她并不能当即要了这孩子的命，但也是如此，这把锁也将她自己封于内不得出，这也是为何二人在柳宅寻不到的缘由。

　　到了吴宅大概是柳如姒感受到了，怨气猛盛，若不将这锁摘掉，这孩子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说不定当即就毙了命。这锁已然压了东西，此时要想摘掉，还得是当初给戴上的那人，而按风俗，都是由孩子的父亲为之佩戴。

　　“给孩子戴上长命锁求其长命百岁的是他，将孩子双手呈给魔物的也是这个好爹，还真是可笑。”乐溪厌恶地哼了一声，“若不是吴小娘撕扯碎了那锁，也不会一下子这样。柳如姒残魂怎么魔化的暂且不提，光是她亡故三年了怨气还这么大，直直冲着吴梓林去就知道她的死肯定和吴梓林脱不了干系！我看就是因果报应！”

　　乐溪愤愤说道，人会骗人，但魔物在这点上倒是不会出岔子。

　　韩楚明没有答话，心中似乎还是没有宽解。乐溪走近拍了拍他肩膀，道：“吴家的事前因后果倒是可以查，但你不觉得柳如姒残魂魔化这事，才是大头吗？”

　　乐溪虽然脑中繁杂，但主线还是想的清楚，眼下看柳如姒残魂魔化倒也不是完全的魔物，但这背后有何联系还不得而知。

　　韩楚明自然明白，闷声应了一声，闭眼稳了稳心神，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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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口井？”乐溪在韩楚明说了这话后马上接道。

　　没错没错，如果打听来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现在要想搞清楚柳如姒残魂魔化这事，目前只能从这里入手。

　　“可知何处？”韩楚明将腕带在手中打理着缠好说道。

　　“这倒没细问。”乐溪摸了摸下巴，当初打听这些事谁能想到会是现在这样，“这不难，再找人问问就好了。”

　　吴家方向依旧有点灯火通明的意思，围在门外的百姓本还指点私语着，见门内一直没动静倒也就渐渐散了，乐溪看了一会儿，一阵困意袭来，回头想招呼韩楚明好歹眯一会儿，今天这一天折腾整个人都乏地不行。

　　还好乌齐盟的人付了房钱，晚上算是有个像样的地方落脚，乐溪心里笑着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轻轻喊了声韩楚明。

　　没应答？

　　走近一看，这人已经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合上了眼。

　　“倒是睡得快，坐这么板正也不嫌腰疼。”乐溪无奈嘟囔了一句，斜靠在塌上眯上了眼睛。

　　............

　　“着火啦！快救火！”

　　“快拿桶，快！”

　　忽然，乐溪被楼板上嘈杂的脚步声吵醒，整个人吓一激灵。韩楚明也被惊醒，二人忙将房门拉开，就见店里的人都往外跑。

　　着火了？可一个火星子都没有啊？乐溪拉住一个小二，“怎么回事？哪着火了?”

　　“吴家大院，忽然就起了火。”小二说罢端着一个盆子就往外面跑。

　　乐溪忙冲到窗前一看，就见吴家大院火光冲天，附近的人都提着水往那赶。二人对视一眼，匆匆拿了东西往吴家方向跑去。

　　火是从院里的内房开始烧的，倒还没烧到大门口，二人随着人群跑进去，就见一个丫头脸上已经被碳灰抹花了脸，边哭边说：“老爷夫人还在里面！快救火呀！”

　　乐溪俯身问道：“怎么忽然就走了水？”

　　那丫头也是受了极大惊吓，哭道：“小少爷死了，夫人伤心，忽然召集我们都到院子里，给了银钱要打发了我们，要我们离开吴家，一个都不许留。”

　　丫头哭得厉害，说得断断续续，“我从没见过夫人那么凶过。大家没办法只能走，她让我看人都走完了，就给了我钱也让我离开......我走了没一会儿里院就起火了，夫人的卧房门锁死了怎么都打不开，你们快救救她....”

　　乐溪一听，加上白天的事，心中大抵明了，这把火怕就是吴娘子自己放的了。

　　火势已起，火苗已经窜上了卧房的屋顶，谁都不敢去开卧房的门。就在人们一团乱还在扑周围的火时，卧房的门忽然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夫人！”那丫头看到吴娘子站在门口出声大喊。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吴娘子头发散乱面白如纸，身上溅满了血，右手提着一把匕首。众人正惊讶时，就看到吴梓林正拽着她的裙摆，艰难地往门口爬，口中满是鲜血，不料一只手刚搭到门槛上，就忽然松了下去，再无动静。

　　吴娘子厌恶地瞥了一眼，将裙摆从吴梓林手中抽出，轻笑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忽然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带了哭腔。

　　众人齐齐愣了神，盆中桶中的水都忘了泼出去，怔怔地看着吴娘子。

　　“夫人！”那丫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又喊了一声，“你出来呀！”

　　吴娘子苦笑着，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人，未动半步。

　　火势越来越大，木质的房梁早已撑到了极限，被火烧得劈啪作响，“夫人！”丫头惊慌大喊，房梁眼见眼见从中间倾折，尾音未落，就见大半个屋顶轰然倒塌，吴娘子瞬间被淹没在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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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云镇里，吴家的火直直烧到天色将明才灭了去，而镇外近郊的一座小山包上，乐溪二人找到了吴梓林打的那口井。

　　那是一口六角井，井口不大，井壁的每一面都刻了东西，乐溪燃了唤明符才得了许些光亮才得以看清。

　　可是即使看清了好像也没什么用，这压根儿不认识。

　　“这是刻的什么？”乐溪细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那笔迹规整不似符文，倒像是没见过的文字。

　　韩楚明琢磨一会儿，像是记起了什么，开口道：“往生不川。”

　　“你...认得这字？”乐溪有点惊讶。

　　“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字法。”

　　很久以前.....这得多久以前才够得上眼下所见的很久以前，这要真是字，这样子看着要不就是来于异国，要不就是来远古。

　　乐溪又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心道韩楚明记不得的怕不是简简单单自己生于何处长在何处、哪里学的本事、亲故何在这些寻常问题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韩楚明总给人的那种疏离感是怎么回事了，不是简简单单不染俗尘的清冷，更多的是那种从内到外透露出的不属于这个现世的东西，他身上似乎有很远很远的以前，远到无法用现在的凡物去看他。

　　就跟这眼前看不懂的字一样。

　　“真的假的，这字你都认得？”乐西打量打量这字，又打量打量韩楚明，像是看着同一种物件。

　　“嗯。”韩楚明在仔细看过后肯定点头。

　　乖乖，自己到底捡了个什么神仙，这人身上的东西简直比弄懂眼前这一切还有意思。乐西啧啧摇头，道：“那‘往生不川’又是什么意思？”

　　“永囚于此，不入忘川。”韩楚明拧起眉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乐溪心道果然，这井还真不是什么阳间玩意儿，吴梓林心也忒狠，在被火烧死的妻女坟头上修了这么口水井，压着石板刻着这字，什么用意怕是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当年那火，柳如姒的死，十有八九就是吴梓林干的了吧。”乐溪愤然道，“那他也很有本事啊，搞了个能刻这种字的匠人来做法，还真是低估他了。”

　　韩楚明没说话，仔细看着井口的刻字，伸手一一抚过，本就不太舒展的眉头又蹙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往生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