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260章：一路向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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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门，一副护膝便丢进了南江风怀里，北地大小姐南江雪一脸凶恶，抱臂而立。
“这是瑶姐姐当年做的那副护膝吧？如此珍而重之的留着，用都不舍得用，大哥你倒说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龙羽愣了一愣，忍不住朝立于南江雪身后的墨碣看去，后者低着头揉了揉鼻子，努力保持着一脸严肃。
看了看手中的护膝，又看了看女子龇牙咧嘴的表情，南江风的唇边弯出一个好笑的弧度，眸光却甚是温软。
“这护膝上的名字确实难看了些，但好歹也是大小姐亲手所绣，我如何能不珍惜？”他轻笑道。
“啊……”南江雪咔吧咔吧眼睛，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龙羽一阵干咳，以纾解憋笑憋的太过辛苦的肠子。
“大小姐若不高兴，可否再给我缝个新的？”南江风继续笑道，“原本在雪归山上是有机会的，可惜某人最后改成了坐毯……”
“呃那什么，龙羽你们继续帮大公子整理行装吧，明日便要走了，我还有好多事呢！”打断了南江风，南江雪拉着墨碣便要溜之大吉。
“大小姐……”南江风笑意更浓。
“哎呀好忙好忙真是忙死啦！”南江雪自顾自地大声嘟囔，走至门口忽又回过身来，对着南江风绽出一张如花笑脸，“哥，这个我先拿着，回燕京后跟我的那一只重新绑在一起。”
一只惜巧节的银色风铃，在她的手中发出了一串动听的轻响。
※
燕京郊外，秋日的伊什那草原盛开着大片大片的格桑花，索塔河蜿蜒流转，蔚蓝的大明湖如少女的眸子，清澈纯净，荡漾着粼粼的波光。
落北长林正是最美的时节，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叶子斑斓绽放，华洛山雪顶晶莹，像是谁头上的洁白玉冠。
一队飞骑奔驰在草原之上，马上骑士皆着劲装，手持弯弓，斜背箭囊，携着大片的草屑和吆喝声，径直奔入彩色的落北长林，惊起大片飞鸟振翅冲上蓝天。
一枚羽箭流星般激射而出，笔直地没入了一头雄鹿的喉咙，两名骑士当即奔马上前。
“大伯父好箭法！”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南江雪双腿一磕马腹，跨下白马一声兴奋地嘶鸣，飞一般冲了出去。
“这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南怀安忍不住笑瞪了那背影一眼。
“小雪对大伯父，嘴巴不是从来都这样甜？”身边的南江风笑道。
“我们若有大将军一半的福气，也便知足了。”另一旁的上官辰笑道。
“这娶了媳妇，也学会哄人了！”南怀安转向上官辰笑斥了一句。
“啊！南江雨！你瞎搅和什么！把我的猎物都吓跑了！”远处传来女子的笑骂之声，“墨碣，揍他！”
“清尘，救我！”南江雨的叫嚷。
“属下不敢！”
“属下打不过！”
两大护卫同时笑道。
“真没用！”姐弟俩异口同声。
“忽”地一团黑影掠过，紧接着便是南江雨的怒喝，“小十三！你这倒霉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啊走开走开！南大小姐！管管你们家小十三！啊表姐夫，你那里要帮忙吗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他朝拓跋瑜的丈夫苏晨亮快马奔去。
“啊！三公子！您您真的是来帮忙的吗？”另一个方向很快抬起了一片笑嚷喧哗。
……
今日是南怀安的六十整寿。
知他不喜应酬，以往在北线，也都是南江风这些战将们想着，他也就加两个菜，随随便便过了。
这一次南江云跟几人商量，也没办什么寿宴，与姑母拓跋嫣的一大家子，躲开燕京城，陪着南怀安一起到伊什那草原狩猎，当晚在外露营，南怀安听了很是高兴。
半日围猎，猎物颇丰，众人有说有笑地回返营地。
留守的亲卫已经搭好了帐篷，有人上前搬走猎物，兴高采烈地拿去处理，有人牵过各人的战马，乐呵呵地走去临时搭起的马厩。
跳下战马的苏晨亮走向自己的妻子拓跋瑜，他们的一对双胞胎正跟小姨拓跋玥追跑打闹，小孩子叽叽嘎嘎的笑声甚是悦耳。
“玥妹妹这样喜欢小孩，看来你要多努力了。”南江风对上官辰笑道。
“那大公子的婚事何时操办？是否也当努力？”上官辰笑道。
南怀安走向南江云，此刻他正与姑丈拓跋敬和北地上师上官长鹤坐在一处闲谈，一时南怀嫣也走了过去。
“没有打搅你们说正事吧？”南怀嫣笑道。年过五十的她依旧风姿绰约。
“姑母快坐。”南江云笑着让座。
“大哥的六十整寿本是大日子，这般草草过了，二哥和二嫂若是知道了，怕是会责怪我呢。”
“这些孩子最懂我的心思。我素来不惯那些繁文缛节，跟你们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南怀安看向热闹的营地，眼中的笑意更加深远，仿佛看到晃动的人群间，弟弟南怀瑾那挺拔的身影和含笑的脸庞。
南怀嫣的思绪也有些起伏。
多年前的大明湖畔，她与二哥南怀瑾、三哥南怀仁一家也曾一道跑马狩猎，只是在那之后，风云骤起，二哥遇刺，三哥反叛，拓跋府亦在风雨中飘摇。
一切似已过去，但一切却又记忆如新。
一时又想起前段时间的匣恩山之乱，那场阴霾虽已散去，但她的长子拓跋珉却孤身去了北线。
她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人，而丈夫又太过瞻前顾后，倒是长子怀着一腔抱负，虽知南江雪不会如何为难于他，也宁愿选择去做那个烫手的北线总监军，重新争取自己的一份前程，全了拓跋府的满门颜面。
可是，她终是担心他。
许是看出了姑母的心事，南江云一边将茶递了过去一边道，“珉表哥初到北线，事务繁多，一时也走不开。待年节到时，想来一切都会更有条理，我再召他回来述职。姐姐和大哥说，表哥颇具才干，且为人谦虚，做事周全，跟北线的一些武官也相对熟悉，姑母莫要太担心了。”
南怀嫣含笑点了点头，既而又道，“小雪和江风的婚事，咱们也得筹备起来，总得有个章程才是。”
“那丫头，主意最正，我看还是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南怀安笑道。
“正是呢。”南江云笑道。
那一边，南江雪正在跟上官瑶悄声说着什么，南江风和林桦走了过去。
林桦将一件披风披在了上官瑶身上，南江雪则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喊了一声“大哥”，南江风含笑牵过女子的手。
不远的湖畔，南江雨大呼小叫，又把墨碣和龙羽全都喊了过去。
南江云向身后的玄玉温言道，“你也过去跟他们玩玩，我这没事。”
“大哥！姐姐！快来看！”只见南江雨朝他们这边挥舞着手臂，“二哥二哥！你也来啊！我捉到好大一条鱼！”
“公爷快过去吧！”上官长鹤笑道。
“是啊，跟我们这些老人家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南怀嫣笑道。
“姑母哪里就老了？我见连姑丈都越发年轻了呢！”南江云笑着站起身，向几人微微行礼，几人也都起身还礼。
迈步朝湖边走去，南江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玄玉，夕阳照在女护卫的身上，将那一身劲装也染上了一层柔软的色彩，暖暖地落在南江云的眼中。
许多年来，她就是这样寡言少语，小心翼翼，但却从始至终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不曾落下。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烤肉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味道。
南江雪等一众小辈，包括南江云在内，一起向南怀安躬身行礼。
南怀安急忙站起，躲开南江云，“公爷使不得！”又对南江雪斥道，“你这丫头恁是胡闹！把公爷都带坏了！”
“你们瞧，我说大伯父偏心，没说错吧？”南江雪笑道，“什么事都赖在我的头上，在北线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唉……”说着摇头叹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丫头还翻起旧账来了！”南怀安笑道。
“咱们大小姐难缠的很，风儿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南怀嫣笑道。
“不不不，大哥对付姐姐还是很有一套的！是不是，二哥？”南江雨笑道。
“小雨说的是。”南江云笑道。
南江雪咬牙切齿地看向南江风，后者微笑不语，深深的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火光中闪闪发亮。
除了值岗的亲卫，其他军士全被招呼过来，美酒飘香，欢歌笑语。
阿斯兰、黎落、蒙仡和罗宗昊四大亲卫统领，以及鹰卫统领漆麟等几位高手各自下场比试了一番，赢来围观众人一阵阵爽朗的叫嚣和大声的喝彩。
南江雪抚起瑶琴，南江雨敲起皮鼓，上官瑶和拓跋玥和着音乐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拓跋瑜的那对双胞胎采来了大把鲜花，摇摇摆摆地跑过去塞给了南怀安。
小五走到南江风身边，后者抬起头无奈道，“知道，不可多饮。”
小五抿嘴一笑，又偷眼向龙羽瞧了瞧，恰与龙羽投过去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看在不远处的佑晴眼里，笑嘻嘻地朝身边的扎伊娜一顿耳语。
倚在南江风的肩头，南江雪双手搂着他的胳膊，火光里的面容格外娇艳。
“可是喝了许多酒？”南江风为她紧了紧外氅，低头问道。
“自然是比你多的。”南江雪的嘴角边挂着满足的笑意，“可是我真的很高兴啊！”
将手覆在南江雪的手上，南江风英俊的脸庞甚是温柔。
※
冬天到了，南江雪也迎来了她的25岁生辰。
许多人都忘不了那个飘雪的日子，那一日，公府四子拜祭南氏宗祠，数不清的火把照耀夜幕，似在召唤朝阳的初升。
“爹，娘，小雪就要嫁给大哥了。”跪在父母的灵位之前，南江雪微微含笑，“虽然他一开始别别扭扭的，但还是依了我。你们知道，女儿厉害的很，大哥他从来都是让着我的。云儿和小雨也使了不少手段，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很操心呢。”
南江云和南江雨相视而笑，南江风也微微翘起唇角。
“云儿现在是国公爷了，把北地治理的不错，如今四邻基本安稳，北地蒸蒸日上。他比小雪更加努力，也更有勇气和才智，我们都很为他骄傲。”
“还有小雨，无论是极北之战，还是跟朝廷的较衡，咱们家的三公子都有着精彩表现，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云儿的得力臂膀——虽然还是很淘气。”
南江雨撇撇嘴，南江云的眸子闪闪发亮。
“前段时间我们给大伯父过了六十岁寿辰，如爹爹所愿，大伯父已经回到燕京了，北线的军务尽皆交给了大哥和他带出的那些武官。大伯父的宿疾调理的挺好，身子也算健朗。”
“姑母一家也挺好的，瑜姐姐的那对双胞胎很是可爱，我们如今都做了姨母和舅舅了呢。玥妹妹嫁给了上官辰，珉表哥如今在北线，做事勤勉，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这些年有许多的风雨，但就是这些风雨，让我们的眼睛更加通透，脚步更加坚强。”
说到这里，女子已微微敛容，一种大风大浪淬炼出的从容睥睨轻扬在她的眼角眉梢，也同样现于她兄弟们的脸上。
“今日是女儿的生辰。”片刻后，她再次开口，“时间那么短暂，爹娘的养育之恩，舐犊之情，孩儿们未及相报，唯有用我们一生的并肩携手，用我们对北地的忠诚守护，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五年前重回燕京之时，女儿曾经保证，南怀瑾的孩儿，必将毕生倾己所能，但求家园繁盛，山河平安。此誓，至死不违！”
四人齐齐叩首在地，耀人的晶亮闪烁在他们各自的眼中。
沿着大红的锦毯走出宗庙，跨马步上虽在黎明之前却已燃起了万家灯火的燕京街头，挥舞的彩绸如漫天的花雨，伴着飘飞的白雪，不断有人加入的队伍逶迤如长龙，一路盛大出城。
晨曦正在天边亮起，伊什那草原的地平线被染成一道炫美的金红。
北地的世家门阀、文官武将，以及数不清的老百姓自发地汇聚而来，无数灯盏让天上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身披彩羽的赞者在鼓声中诵唱舞蹈，熊熊的旺火与漫天的雪花碰撞出壮丽的冰与火之歌，旺火的另一端，是雪莲和红梅编就的一方高台。
两席白袍，银狐大氅，南江风和南江雪在万千聚焦的目光里，携手穿过旺火，登上高台，抬盏祭司天地，拱手答谢宾朋。
鼓声更烈，欢呼雷动，一轮红日冲破云层，蓬勃跃起，将那一对身影印在其中，美艳绝伦。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日子呢。”南江雪扬起头看向身畔的南江风。
彩霞为他英挺的身体勾上了一圈金红的轮廓，俯下的那张镌刻般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她所熟悉的宠溺温柔。
“过来，瞧瞧你妹妹。”
二十五年前，他小心地抱起那个襁褓中的小小婴孩，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那样望着他。
如今的她成了他的妻，纷纷扬扬的白雪里，她星眸流转，华彩满身，头上的花冠在晨风中如振翅的彩蝶，让他的心从此走进了永恒的春天。
牵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一双大雁从旭日中并肩飞来，发出欢快的鸣叫，在他们头上久久盘旋。
※
白雪覆盖大地，街巷张灯结彩。
年节到了。
靖国公府也是热闹非常。公府四子皆在，车马往来不绝，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当晚，彩色的烟花飞上天空，将国公府和燕京城照耀的流光溢彩。
“大哥，姐姐，新岁吉安。”
“云儿小雨，新岁吉安。”
斑斓的色彩里，他们并肩而立，相视一笑。
※
春风再起，冰雪消融，大地长出了新绿的颜色，七彩的花蕾含苞待放。
燕京城外的伊什那草原上，马蹄声响，大队的骑兵如鲲鹏展开的庞大羽翼。
为首两人，男子黑甲红袍，女子素裙银氅，皆是长发高束，便似鲲鹏之眼，迎着华阳，招展着“风”字和“雪”字的猎猎幡旗，一路奔驰向北。
（全书完）
作者有话说
第260章 第260章：一路向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