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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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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吠。
狂。
山林中血意弥漫。
燕铁衣在咳血。
搜寻到他的小队立即散开保持距离,第一时间发出信号。
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诛杀枭霸。
这四个字光想便已叫人心头发热。
但还得有命才可能去感觉到热。
他们不敢擅动。
擅动的都已躺下再也动不了了。
所以即使眼前这个人靠着大树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气息奄奄好像风吹吹就会没了,还是没人敢动。
拖。等。
死寂中,雨哗哗而下。
燕铁衣仰首望天。
他没有所谓英雄末路的苍凉。他从未觉得自己是英雄。
雨下下来,冲淡了气味,追踪得打个折扣,他这边逃脱的砝码多了一点。
江湖之中,本来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没有理由只许他杀人,不许人杀他。
这种死法,倒也不坏。
但他就是不想死。
他勉强运气,打算在追兵集合前先灭了对方。
长短剑眩出主人此刻的森冷,划破因过于紧张而凝滞的空气。
他很冷静。冷静到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刀剑割破血肉的声音。而后恍如一切未曾发生般将剑轻轻吻上对方的咽喉。
但这已是下策。
他的血总共就这么多,他的身体也总共就这么一个。
他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啸。
怒。急。
身上压力骤减。
他看来者一脸的苍白,那向来笑语盈盈的眉间十分的杀意,十二分的煞气。
他想这人平日很有些妇人之仁,但是一但杀起人来,倒也毫不含糊。
他不想昏过去,但身体似乎到了极限。意识迷蒙中想,若是这又是一个圈套,他一定会让这当日不辞而别的小子,死得比谁都难看。
楚回风。
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燕铁衣合上了眼睛,身体软了下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满目夕阳。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窗前沉思着的人。燕铁衣心中莫名的一动。但这心念一动太快,快得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得到。或者他注意了,却没来得及去分析刹那间自己想的是什么。
自己的伤被包扎得很好。他游目。
这是一个上好的房间。而且是女子的。但又不像是闺房,虽雅致,但隐透奢靡。
他试着动了动,很痛。他皱了皱眉,但尚可忍受。
他又试着运转气息,丹田中方才聚起一小道气流,经脉中却仿佛有无数把锐器在细细切割,剧痛之下,他“啊”地喊出了声。
楚回风被惊动,立即扑了过来。见燕铁衣醒来,不由一喜,旋及问道:“感觉如何?”他伸手搭脉,脸色慢慢难看起来,燕铁衣的内息竟乱得一塌糊涂。当事人说大概是刚才他强行运气的缘故。他也勉强一笑说不要妄动。
燕铁衣闭了闭眼。感觉楚回风的手轻轻掠过自己的脸,滑到颈后略略托起,将枕头垫高了点,让他可以看到窗外景致,慢慢理顺他的长发。
很熟练。
他感觉有点怪,问:“这是哪儿?”
他隐隐听到了一些声音。
虽然不清楚,但肯定有。
楚回风有点尴尬。
“留春阁。”
燕铁衣一愣:“那种?”
楚回风点点头。
燕铁衣失笑:“倒也躲得好。”
楚回风索性一次说全了:“好叫燕兄知晓,楚某么,不但是这家风流处的幕后老板,而且是好几家销金窟的老板。”
他神态悠然,好象赏花吟月般风雅。
燕铁衣圆圆的眼睛露出一丝困惑,看了他半晌,方才转眸看向窗外。楚回风忽然明白了眼睛为什么也可以叫“眼波”。以前只是以为自己明白,现在才知第一次想出这个词的人着实厉害。恍惚间听见燕铁衣的声音在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回过神,道:“最近。准确地说是三天前。”
燕铁衣忽然不想再追问了,直觉告诉他最好别问。楚回风显然也不想再多言。两人很有默契般转移话题。
“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楚回风细心地将滑落的被子掖好,说着:“有个叫‘天宗’的组织出现,说你已为他们所杀。夜雨楼,上品阁,亭午会,落英庄就是听命于他的。”他停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据说为首之人自称天主,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
燕铁衣一怔,看了看楚回风。后者点了点头,知他已联系起了大半年前一次突袭,对方虽败了,却戴着面具隔得远远的和燕铁衣打过“照面”。
楚回风的声音很好听,像春天的风。温柔,令人沉醉。但说的全是血腥,厮杀,打斗。
青龙社现在已由明转暗,数日之间,若大的组织,内部人员仿佛全部蒸发。只留下外围的正当生意,天宗也没有费多大力气接手了。江湖貌似平静,但充满了风雨欲来的窒息。
因为,没有燕铁衣的“尸体”!
燕铁衣沉吟:“长牧做得不错。当务之急是我的毒。只要我不死,青龙社就不会亡。”他淡淡地说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否妄自尊大。楚回风下意识点点头,因为这个现在脸色苍白虚弱的大孩子似的的人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带你去唐门。”楚回风说着,见燕铁衣昏昏欲睡的样子,连忙喂了他一粒方丹。燕铁衣精神一振:“是什么?”
“佛心丹——绝对新鲜的。”楚回风唇角勾出一抹浅笑,但眉宇见掩饰不住阴郁。京小月研制出的佛心丹也解不了这“梦杀”,到唐门又有几分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