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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京城怪事多 ...

  •   绣玉似乎有意要引我说话,时不时的找些话题来,我实在是有些烦了,便学起了哼哈二将,只是简短地回应。
      终于,我看到那术法黑燕又自远处疾飞而来,冲入公主寝居,便知道,小道士这场法术,应该是到了尾声。
      果然,不多时,就见那紧闭着的房门大开,小道士走了出来,立时有守在门口的大内侍卫上前与他谈话,嗯,看服色,品阶还不低呢,不知小道士说了什么,那侍卫急惊风般地走了。
      想必是去调派人手,好救回公主了。

      小道士使命完成,四面张望的时候远远看见了我,便笑呵呵地朝我走来。
      绣玉见了小道士,忙恭敬地行礼,口称道长。
      小道士点点头,“你家公主应该是快回来了,请绣玉姑娘去回禀一声,我们夫妻二人也该就此告辞出宫了。”
      绣玉惊喜地看了小道士一眼,想说什么却忍下了,道了一声是,便匆匆而去。

      小道士打量了一眼四周,笑道:“好精细的景致。”
      “那是当然。”我也笑问,“大功告成了?”
      “那是自然,正一的招牌岂能毁于我手?”小道士洋洋自得地笑了几声,才停下来问:“想不想知道七公主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扫他一眼,摇摇头。“不想。”
      七公主在哪里?关我何事?
      小道士苦起了脸,“灵柯怎地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我仰起头,作意兴阑姗状,“当然了,你若是非要说,那我倒是不妨一听。”

      小道士咳了一声,“既然你不感兴趣,那便算了吧。咦,这鱼…”
      原来是水中的翠珑鱼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只在云水阁养的贡品鱼,七公主赐名为翠珑鱼。”
      那彩色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小道士凝目注视着,抑不住笑容,“翠珑鱼?翠珑?…呵呵,有趣,有趣。”
      我心中微微一动,“莫非平生以为这名字不恰当?那又该起什么名儿才对?”
      小道士带笑看着我,“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叫翠珑鱼还是丑儿鱼又有什么差别呢?”
      我也抑不住笑意,“嗯,有道理。道长说的是。”
      小道士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绣玉自远处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宫侍。

      “此地虽好,终非久留之所,…该走了。”
      小道士拉起我的手迎面走过去,我微微怔了一下,也回握过去。感觉有点微微颤抖,也不知是谁的手在紧张,不过等我们走到那三人面前,已经变得十分自然。仿佛已是相识多年的默契。

      这三人果然是来奉皇后命召见我们的。
      昭华宫内,凤仪殿内。
      这地方我自不陌生,数月前我在殿外受罚,数月后我能登堂入室,且在皇后面前有一席之位,嗯,这全是借小道士的光,看来夫荣妻贵这句话,实是至理名言。
      皇后召见我们也无非是说些感谢小道士的套路话,中心意思还是希望小道士能留到七公主寻回的时候,我只是端坐听着,只由小道士对答。
      不过皇后似乎看我轻闲,终于把话题扯到我这儿。
      “灵柯你当日仓促出宫,身边连个侍侯的人都没有,也实在委屈。”
      我心头一凛,忙道:“这般已经是娘娘开恩,灵柯不委屈。”

      皇后叹了口气,“难得你能知足,但终是金枝玉叶,岂能无人服侍?那日之后,本宫每日思之,常引以为憾,如今恰好你们重回宫中,又为灵宝之事出力,正该弥补一二。”
      不怕皇后讨厌,就怕皇后惦记。
      “为皇家效力,本是应当。”
      这时殿前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在堂前跪倒。
      “娘娘大喜,赵统领飞鸽传书,七公主平安,一个时辰内便可移驾回宫。”
      皇后面露喜色,情不自禁地从椅上站起来,“天佑我儿,传令下去,云水阁准备迎接公主。”
      又转向小道士,“正一宫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我儿能平安回来,多赖道长。”
      小道士客气一番。
      皇后招一招手,“绣玉。”
      那绣玉在堂前跪倒,皇后指着绣玉对我笑道:“这个人是你七皇姐跟前得力的,却也惯出了点毛病,不过这番令她服侍你们夫妻,也算周全,…如今便赏给你做个服侍的人吧。”
      啊?
      我禁不住看向小道士,小道士也正瞧向我,二人面面相觑。

      皇后虽然年过四十,保养得倒好,仍然端庄美丽仪态万方,再看那要被送给我的漂亮宫女,那身段长相令同为女子的我,实在自愧不如,如果此人整天跟在我身边,平庸的女主人搭配绝色侍女,这是一种怎样的画面啊…
      我弯起唇角,倒是真心想笑,“谢娘娘美意,…”
      “不过,正一宫规中,好象有一条是不得有私人的仆从…”
      小道士点头接上我的话,“正是,正一宫规第十五条,凡我门中,上下皆同,不得有私蓄之仆僮。”
      小道士话说得流利,似乎还押着点韵脚,而此言一出,堂上皇后,堂下绣玉,脸都黑了一半…当然了,我得承认,所谓了黑了一半是有点夸张,但有不悦之色是肯定的。

      皇后在这后宫混迹了二十多年,想出来的办法自然带了点后院气。这法子用在我朝任意一个官员家或世家中好使,但到了道家这里可就不那么灵光了。
      嗯,让一个皇后熟读道经似乎有点强人所难,我厚道地压下了心头笑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受到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打击之后,皇后不过是略停了停,马上就笑道:“哦,这倒是本宫想差了,既然这样,那就赏些俗物吧。”
      身后宫侍应声而上,手上捧着玉盘,盘中是些金器玉件,珠光宝气,灿然映目。
      一边心花怒放,一边须得承认。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俗人。

      眼看着侍从们将各种珍宝收拾打包,想到未来花天酒地的富庶人生,心内暗自偷笑。完全忘记了这些按理都是属于小道士的。
      忽然眼前亮光一闪,马上从眩晕中清醒。
      “这,这是…”
      那正被内侍拿在手中的东西圆如银盘,细而薄,一面镶着碧玉和碎宝石,另一面光滑如水,亮光闪闪,照出人影纤毫可见。这正是一面镜子。

      不是磨得再光滑照人也是昏黄的铜镜,而是一面真正的镜子!
      “这是…”
      未及多想,将那镜子从内侍手里抢过来,仔细地察看。
      银镜寒凉如水,摸在手里本该是舒服的,我却越看越心惊。

      皇后在旁凉凉轻笑一声,“这是海升楼新打的五面宝镜之一,一面给了灵宝,这一面就赐给灵柯了…”
      绣玉和一众宫侍虽然面上表情不动,眼光却都是带着些笑。
      唉,看来,我这番失态又丢人了。
      不过我倒没心思去在乎这些,只是无力说了声谢娘娘赏。
      之后我就陷入了长久的恍惚状态,再对答时便是迷迷糊糊,差错百出,所幸皇后思亲女心切,没说两句便放我们出宫而去。

      回到客栈,我马上从那堆赐物中找出那面镜子来看。
      小道士一旁打趣道:“这镜子倒成了邪物,灵柯的魂都被勾走啦。”
      我看向小道士,神色如常全不见一丝异状。
      “这镜子,与你有关?”
      鬼使神差,我竟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
      小道士讶然一怔,“灵柯怎会以为与我有关?我不过是正一穷小道,哪会认识京城新富海大同?”
      “海大同?…是什么人?”
      “海大同是近几年在京城风头迭起的富商,据说此人年轻时曾游历四海,去过许多辽远极难想象之地,所以见多识广,手上更有一些稀奇的珍玩,往往是天圣朝也从未有过的无价之宝。”
      “原来是这样,…海大同多大年纪?”
      “年过五十的老头子,…”小道士瞧着我,“好好的,怎么打听这些?”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镜子,“…这宝镜着实精巧,真想看看做出它来的人是何等人物。”
      小道士笑道:“那还不容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便去海升阁看看去,说不定能碰上那个海大同呢?”
      没想到小道士这般好心,我只不过说了一,他都想到二去了,倒令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个也不是特别想见到这个人…别误了回正一宫的行程…”
      说起来我名义上成为正一的一员已经好几个月了,却还没缘亲自瞧上一眼正一宫的大门朝哪开呢?
      小道士摇头叹道:“放心,误不了。这几个月,怕是回不去了。”
      “这却是为何?”
      我愕然相问,却见小道士又是叹了一声,“南原恐怕有乱,正一宫地处东原与南原的交界,道路多半受阻。”
      我更是愕然,“南原为何有乱?”
      小道士压低了声音,“南原王高颢只怕要反。”
      这句话太过惊骇,我要停一停,吸了口气才低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道士无奈地一笑,“今天在宫中时,本要告诉你,你却懒得听,…你猜那灵宝是被拘禁在何处?…”
      “难道灵宝之事与南原王有关?”
      南原王高颢是当今皇帝的信任有加的亲三弟,那灵宝便是他的侄女,再是神智不清,心志不明的人也绝难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正是,灵宝就在京郊的南原王府里。”

      我想南原王一定是疯了。

      假如他想造反的话,暗自集聚力量,再猝然起兵,那他以南原之兵力压过其它东西北原之力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但他却走了一步最差的棋。
      绑架灵宝公主,这项罪名传了出去,南原王的声名将会尽毁,要想夺位,难上加难。
      “奇怪,南原王为什么要绑架灵宝?”我喃喃自语着。

      “也许是为了作人质好作为要胁吧?”
      小道士也皱眉想着,忽而想起什么,“灵柯,你猜那个绑架你的陆什么的,是不是也是南原王的手下?难怪,京城一传来灵宝被劫的消息,南原王便急急地封了碧云观。”

      努力回想着那老陆的模样神情,“难道真是南原王所为?”
      想到老陆被我气得索性弃之而去,忍不住好笑,“也许南原王绑架灵宝,只是为了嫁祸给碧云观也说不一定呢。”
      那我便是一个陪绑的吧,唉,瞧我这运气…可南原王为何要封碧云观呢?按说碧云观是医界至尊,天圣全朝,上至皇亲贵族,下到普通百姓,谁也保不准自家会有人有个三灾六病的,无不对这碧云观尊敬非常,大概在三大道宗里,最受国人欢迎的,也就是这碧云观了,南原王有异心也好,发了失心疯对灵宝有想法也好,却为何会跟碧云观过不去呢?
      想来想去,总总胡乱猜测与假设总有疑团无法解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也实在累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也许是白日走得路多了,在宫里与皇后应答也颇费心力,我几乎是沾枕即眠,昏然睡去。
      一夜乱梦,似乎颇为热闹,但等醒来时却茫然无忆,只余下些残存的感觉…
      晨起吃饭的时候,从窗中看到外面巡察的禁军居然还未撤去,而且似乎在人数上更多了些,心中便知那南原王之事只怕是真的了。

      饭后与小道士并肩而行,悠闲地朝那海升阁而去。
      晨间的朝阳映在宽整平齐的青石大道上,两边杨柳枝条青青随风飘舞,树下多有摊贩,瓜果菜蔬,生鲜小吃,面人糖人风筝字画,应有尽有,更多的是店铺,高高的挑出个鲜亮的招子,而门面却都隐在树阴之下,影壁之后,别有一种雅致谦冲之意。

      那海升阁位于城西一处巷子里,自外间看,那门脸儿倒与一般的店铺无太大分别,待走进了,才发现内中别有千秋。
      堂中宽阔,两边设着坐塌,室内清香微微,颇为怡人,而坐塌上依次摆着小几,小几上又错落有致地摆着些物件,想必正是那海升阁的各式新鲜珍玩,门口立着年轻伙计,见有客人,便连声道着请进。
      那坐塌果然是让人坐的,我们在软塌上坐定,后堂里盈盈走出捧着托盘的侍女,为我们奉上茶水细点,细声慢语,“客人请用。”
      我点头称谢,端起杯子,悄声问小道士,“莫非咱们走错了门,来了饭馆不成?”
      小道士笑我,“这你就不懂了,京城中有名的商家,都是这等做派。”
      伙计上前来招呼道:“客官请随意看看这些小物件,可有喜欢的。”

      我抬眼看看桌上,都是些小巧物件,恰好离我近的这桌都是女子所用钗环梳簪等物,或金或玉或宝石,做工不错,但我在宫中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些东西看看就算,并无什么太大心思。
      再看小道士,也是随意地拿起他手边桌上的玉带扣瞧了瞧,便放下,笑问:“可有什么新做的稀奇物?”
      伙计想是有点意外,“上月做了一批宝镜,最上等的被宫中订去了,中等的早就被各府预订买去,如今只有下等的,但也卖得差不多,只余下两三件了。”
      说完便令人从后堂把剩下的宝镜拿来,我和小道士一人接过一面,都是赞叹不已。

      “这样的镜,才称得上是宝镜啊,这般清楚,真是巧夺天工。”
      “是啊,请问这位大哥,这一面镜子要价几何?”
      那伙计笑道:“这是卖得剩下的,本来是一百两一面的,既这般便打个折扣,九十两银子吧。”
      一百两?好贵的价钱,果然是无奸不商,这个数够小户人家好几年的用度了。
      小道士点点头道:“这样好东西,娘子喜欢就买吧。”说着便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
      我拉住他,“嗯,…相公,这镜虽好,但毕竟是剩下的,…人家,我想要一面与众不同的。”
      这个小道士,怎么突然改口叫娘子了,害我也只得配合着喊相公。

      小道士皱眉思忖片刻,状似诚恳地问,“这位掌柜,我家娘子想要与众不同的镜子,不知宝号可否为我们订制一面?”
      那伙计一愕,似乎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呃,这个…自年初我们海升阁制出宝镜以来,还未有过先例,…”
      看他支吾的样子,我猜他心里一定在想,能买到宝镜就不错了,还想订制?
      小道士豪气十足地从袖间摸出一物,拍在桌上,“价钱好说,只要我娘子喜欢。这位做不了主,可以请你们当家的出来。”
      他拍出来的是一锭金光闪闪照人眼花的赤金元宝,正是昨日皇后所赐之物,那伙计虽是不动声色,见了此物,口气也略有松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京城怪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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