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如歌》十具乔子

1、梦回

　　“马克思主义产生于19世纪40年代。马克思主义是时代的产物……”电脑里政治老师的声音有点催眠的效果。
　　程诺听着课打了个哈欠，心里忽来的一阵悸动，拿起了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微博输入了熟悉的id。

　　啊……果然更新了。
　　——‘是积极备婚的一周噢！’九宫格，最中间一格那个熟悉的女孩子的脸，对着镜子拍自己穿着婚纱的照片。其它的照片婚鞋、包包……
　　往下滑，几千条一水都是祝福的回复。
　　“踏玛的。”程诺小声骂了一句，关了直播课的网页，打开经常听的音乐软件。
　　‘Take me to church.
　　I'll worship like a dog at the shrine of your lies.
　　I'll tell you my sins and you can sharpen your knife.
　　Offer me that deathless death.
　　Good god let me give you my life.
　　……’

　　也是奇怪，只要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视剑”就能看到微博更新。
　　程诺看了一眼时间，把眼镜摘下来，步入浴室。
　　想起今天下班时领导们的疯狂叫骂式叮嘱。
　　“明天都给我早点来！最好7点！不，6点！所有人在剧场集合！后天晚上的演出务必一点状况都不许出！”
　　“尤其是你！程诺！明天的流程出一点问题我拿你试问！”
　　淋浴水声混合刘场长下班时中气十足的喊声，让程诺感觉头更疼了。
　　吹干头发，程诺躺在床上。
　　“唉……还是要见面了。”

　　习惯晚睡的程诺强迫着让自己闭眼，半梦半醒间梦回一年前的下午。
　　一周后，母校北都大学将表演系的大四毕业生毕业大戏表演，搬到了北都艺术剧院演出。作为被直接推荐到剧院的学校优秀毕业生，程诺和同系的师哥师姐明阳和范甜一起负责这次的毕业大戏。
　　四年的舞台管理学习加上三年的剧场工作经验，对于带领学弟学妹完成一场毕业大戏的表演可谓是轻而易举。
　　“学姐好。”大四的学生们准备第一次正式舞台的彩排。
　　“演出加油。”程诺和他们打着招呼。

　　“师姐，这些海报和宣传册怎么办？”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孩子抱着一摞宣传册过来。
　　“放在我们办公室就行了，我带你过去吧，你是？”程诺自诩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里已经不算矮了，看着这个超自己一头的男同学。
　　“师姐好，我是2016级舞台管理的钱超，叫我小超就行了。”
　　“你们这届招了多少人？”程诺问道。
　　“4个男生。听说师姐这届最后只有你一个人了。”
　　“可不是，我们班一共三个人，一个大二退学回家家族联姻，一个刚入学半年不到就出国了。最后剩我一个人想迟到都没戏。”程诺撇了撇嘴。
　　“行，先放这里吧，提前两天你们来贴海报和易拉宝，演出当天我们会协助你们在剧场门口准备花篮和桌子。”程诺腾出两张办公桌让小超把宣传物料放好。
　　“今天务必要核对好所有宣传物料的数量，另外表演班的剧照都打印好了吗？”
　　“最晚明天中午收齐，有的同学还要p一下自己的照片。”小超回道。
　　程诺抚额，“行，我知道了，尽快吧。叫个师弟先核对数量吧，我去看一下舞台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谢谢师姐。”

　　“橙子，宣传物料都弄好了吗？”一个短发酷飒的女生招程诺招手。
　　“师姐，让师弟们去核对数量了，还差剧照，果然哪届大四表演班都得p一p剧照才算是个完整的毕业季。”那个短发酷飒的女生就是程诺的直系师姐范甜。
　　“也是，又不是所有的摄影系都和许子呈一样平面摄影大神，看上一届他们哪有修图的。”
　　“嗯……”程诺瘪瘪嘴，终于有时间刷刷朋友圈了。
　　“怎么，你们俩真没联系了？他和他那个白莲花白月光……哎哎哎尊重师姐，和师姐聊聊呗。”

　　程诺和范甜朝后台走着。
　　程诺突然停了下来。
　　“橙子！”
　　“狗子和白月光求婚了。”
　　“什么！”范甜破口而出，“卧曹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可说过要把喜欢你这条道一条路走到黑。”

　　程诺把那条朋友圈给范甜看。
　　‘祝我大学最好的哥们儿订婚快乐。’是之前合作过的许子呈同班同学的朋友圈。
　　“男人说的话你也信。”明阳过来把手机还给程诺。
　　“橙子别想了，今晚师姐陪你喝酒，不醉不归！”范甜一把搂过程诺肩膀。
　　“我去对吊杆场次了。”程诺拿着台本去吊杆控制室。
　　“这丫头……”范甜看着程诺上楼的背影叹气。
　　“先去对灯光和音响吧，晚上你陪陪她，明天我早点过来盯着吧。”明阳一起看向程诺的方向对范甜说。

　　程诺拿着台本，在剧场楼上的吊杆控制室看着舞台上面定灯光位的学弟学妹，暂时还没有吊杆的场次。
　　那张刺眼的照片冲进自己的脑海。
　　——许子呈搂着怀中浅笑的女孩……周围朋友的祝福、花瓣……

　　忽然程诺想起了，初次遇到许子呈是在她大三的时候，大三的程诺已经是学生会组织部的部长，也是程诺做部长的最后一个月。
　　每个学校固定都会在开学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招新，而那一年的招新的前一天正好赶上了程诺的生日。
　　明阳和范甜为了自己下一届的独苗师妹，在学校边上的火锅店请程诺大搓一顿。
　　吃完饭，三个人看时间还早，又相约一起去网吧刷夜。
　　直到天亮了宿舍开门了才回去，结果程诺一觉睡到了中午，完全把学生会招新这件事儿忘在大洋彼岸了。

　　等和学生会新生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是一次学生会全员新生大会，程诺要在会上发言，并且要和即将选举的学弟学妹开会交代一下换届选举的事情。
　　会后的午后，程诺去文化楼搬打印机，一条腿蹬在楼梯上支着又大又沉打印机，等部员搬去学生会的办公室。
　　等了半天也不来。
　　“学姐好。”一道温润浑厚的声音。
　　“嗯？噢，你好。”程诺看向声音的方向。
　　程诺记得很清楚，秋高气爽，天蓝阳光也好，他站在逆着阳光的方向。高高的，很干净的一个男生。
　　只一眼，好像……心跳得有点快。
　　“你是？”程诺压住心中的小悸动。
　　许子呈指了一下程诺腿上的打印机，“我是今年学生会组织部的新生，我叫许子呈。需要我帮你搬吗？”是程诺喜欢的那种低到恰到好处的声音。
　　“是我们部门的啊？”程诺笑，“许、子、呈，我记住你的名字啦。一会儿就有人来搬了。”
　　“那学姐，我先走了。”
　　“好，拜拜。”
　　这算……一见钟情？

　　“师姐？师姐？”程诺从回忆里被拉回来。
　　“噢？怎么了？”
　　“这个和咱们学校里剧场的吊杆不太一样，师姐可以教我一下吗？”是同专业的另一个师弟。
　　“嗯好，这个开关在后面，这个……”

　　一次彩排走位定点，一下拉到了晚上8点多，等所有人都走了，北都舞台三人组把舞台和中控收拾了一下。
　　程诺直接被范甜拉来了串儿店。
　　“不醉不归，橙子我陪你喝！”范甜把一打啤酒搬到桌子上。
　　“甜甜，不至于的……”
　　半小时后。
　　“许子呈他居然，他居然在他生日这天求婚？我刚才刷到了白月光的微博，什么许子呈背着她约她闺蜜什么惊喜？他妈的橙子，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分手的？”范甜越喝越猛。
　　“就是……朋友，甜甜你别喝了。”程诺无奈，自己还没喝几杯，范甜倒是把自己先喝醉了。
　　“朋什么友？朋……”范甜话还没说完直接脑门朝桌子磕下去了。
　　“师哥，麻烦把您女朋友带回去吧，又喝多了。”程诺给明阳打电话。
　　大三生日那天，没想到第二天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如此难忘的男人。
　　也没想到那天自己的亲师哥和亲师姐终于捅破了恋爱的窗户纸。

　　“橙子，要不要我给子呈……”很快明阳到了。
　　“师哥，不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程诺借着酒劲问明阳。
　　也是在后来程诺和许子呈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原来许子呈和明阳是发小。一些后来许子呈在追自己的时候，学校里和剧场里的偶遇，也是因为有一个亲师哥透露一手信息。
　　“比你早知道了一个礼拜，他来找过我，说……”

　　铃铃铃……
　　5点，梦醒。
　　程诺把手机铃声按掉。
　　洗漱化妆，程诺穿好剧场标配服装一身黑，把不吝的猫粮倒好。
　　手握在大门把手上。
　　“这一天，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