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千浔苏

1、一 旧事

　　神说：“激励人心的故事谁都会讲，那些光明下滋长的阴谋，黑暗中挣扎的薪火，我一一道来，是赞许，是忏悔，是默哀。”

　　是夜，寒星寥落，外面一片漆黑。风阴冷的嚎叫，夹杂着夜猫子凄厉的声音。整座别墅寂静地阒无人声。一个人背对着大门立于窗口，被罩在墙角自鸣钟阴影之下。

　　“咚咚咚” 是谁扣响了门扉。

　　马御宸并不在意，熟练的点起一支烟。他垂下眼睑，等天亮了。一切的黑暗都会现于人前。那些无依的灵魂，还是得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唇边带起一个冷漠而讽刺的弧度，找我，想跟我做交易，就不那么聪明了。

　　可敲门声持续不断，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马御宸烦躁的抓了抓短发。

　　既然自掘坟墓，就不能怪我了。

　　打开门，来人却令他一怔。笑容清浅，肤色胜雪，有些男生女像，黑发半长微卷，被随意挽住。双眸透亮似一泓清泉。

　　“宋辞？”

　　“夜安啊，宸哥。”

　　“夜安，你怎么了来了？”马御宸一边提过宋辞手里的大箱子，一边往里让让方便人进门。一时不察差点让箱子的重量拽跪下。努力让自己面上不显，咬紧牙关暗自用力。

　　宋辞看了眼他有些狰狞的表情，接过马御宸手中的箱子。不费吹灰之力给它安顿好了。回头只见马御宸太阳穴突突的跳。

　　“澈哥没跟你说吗。那等人到齐了再细讲吧。”

　　“还有谁要来？。”

　　“所有。”

　　马御宸无语的看着宋辞。但人家恍若未闻，嫌弃的在别墅里转悠着。

　　“宸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地方我一进来还以为闯了乱葬岗。一点人气和烟火味都没有。”

　　马御宸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有就怪了。”

　　宋辞确实没说谎。不久，马御宸的损友们就三三两两的到了。各自对马御宸的住处进行了讽刺和抨击后，熟门熟路的开冰箱拿酒。

　　刘渊单手打开啤酒瓶盖，慵懒的往沙发上一倒。环视四周，喝了一大口酒，发出舒服的喟叹。“啊，御宸，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学会做个人啊。”

　　惹得马御宸抬腿对着他小腹就是一脚。刘渊腰肢微扭，顺势就着沙发一滚，躲开了马御宸的袭击。含笑举起易拉罐求饶。

　　吴澈眉间若蹙，沉着脸。盯着这一屋子歪七扭八的“人”。曲指指节在长桌上轻敲。“都给我过来。”众人感到老大带些火气，知道他天南海北把大家唤回来，事态怕是有些严重。也不敢再闹，迅速到位。

　　吴澈脸色稍霁，缓了口气，开口说：“我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现在六界不怎么太平。说说，都自己待的地方都是怎么了。”

　　马御宸暗骂一句，点燃了今晚第三根烟，他不是烟瘾大的人，可眼前暗藏的危险让人心情烦闷。敌在暗我在明的感受实在憋屈。

　　—五年前—

　　马御宸作为修罗神道戮的合法继承人，每天浑浑噩噩，斗鸡走狗。被自己忍无可忍的亲爹一脚从天庭踹了下来。美其名曰“渡劫”。实际上…。反正后来身娇肉贵的马大少爷顶着生活的压力在吴澈的六界管理局当起了兢兢业业的社畜。朝五晚十二，半夜随叫随到。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迟。

　　所谓，六界管理局。全名为六界和平治安管理局，是维系六界关系的纽带，是维护六界安全的警卫，在六界中有着无法替代的地位，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呃，不好意思，以上，是吴澈先生给其他几位体验生活的“神二代”画的大饼。

　　但，马御宸在管理局的前三个月，最直接的观感是，这是一个大点的纨绔子弟带着一群小纨绔子弟混日子的地方。

　　马御宸面对着一群在公司躺得横七竖八的好兄弟们，每天讨论的不是吃喝玩乐就是帅哥美女。

　　我的亲爹啊，你确定这地方能让我改过自新，而不是往歪路上再送一程吗？。

　　但三个月后的一个早上，马御宸的世界观好似被颠覆了。

　　谁能告诉他，这个清新俊逸，思维缜密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一天六大顿，一顿六大盆的张穆之吗。

　　这个审讯室里口吐珠玑，舌灿莲花的男人，真的是那个白天不醒，晚上不睡的宋子晗吗？

　　这个面如冠玉，形貌昳丽，随便敲两下键盘就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挖了个干净的男人，真的是平时骄奢淫逸，四体不勤的贺君尧吗？

　　还有……。

　　他看着大家，肃然起敬。六界管理局，真是卧虎藏龙。

　　马御宸眯了眯眼，懒散地在椅子上坐下，看向自己的笑面虎老板。

　　“所以呢，老大，需要我做些什么。虽然我天资奇差，暴躁易怒，野性难驯，干啥啥不行，但我愿意为老板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吴澈勾唇浅笑，扶了扶眼睛，端的是温润如玉。把一份文件推到马御宸面前。“马家这一辈的少年天才，修罗神内定的继承人，十三岁坤境巅峰。这就是，天资奇差？。”

　　马御宸攥紧拳头，心头划过一丝杀意。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又听吴澈清棱棱的声音响起。“我不好奇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我相信你看出来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良好的出身和自己的秘密，包括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加入了，我们，就是战友，也是家人。”

　　说完，吴澈就自顾自走了出去，和一脸漫不经心斜倚在门边的严炩交换了个眼神。留下马御宸和那份文件。马御宸随意翻了翻，想起他说的“家人”，嗤笑一声，心中却涌起了些莫名的情绪。

　　马御宸自小生活在一个物竞天择的家族里，有杀戮，有角逐，亲情淡薄，所以他对于家人还真没什么概念。

　　有时候他也想过，修罗虽是杀神，但掌控的向来是正义的杀戮，什么时候成了燃萁煎豆，骨肉相残。

　　他思考，他厌恶，所以他逃离。

　　他无法挽救家族，所以他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