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另一个世界的沉重 ...
-
“眼睛，变成金绿色了。”中岛敦疑惑的挠了挠头，并没有从安吾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太宰治则在看见安吾的眼神时，就已经皱起了眉。
中岛敦太小，他不理解其中包含的意思，只觉得心里发寒，可其他大多数人却从心底感受到了那股寒凉。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平淡的，冷寂的，宛如静默无声的永恒夜空，夜空没有星辰，即使有，也破碎的令人心惊。
然而她又的确是不在乎的，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悲伤与愤怒。她只是沉默得注视着，注视着死亡与荒凉，任由流浪的残骸爬满她的全身，侵入她的灵魂。
“安吾。”织田作之助担忧的看着坂口安吾，后者扶额，感到有些头疼。
“我没事织田作，那个世界不是我，不用担忧。”
话虽如此，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森鸥外也感到了不妙，异世界的安吾明显非常重要，但是这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眼神，还是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异世界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个安吾，绝对非常危险。
［
星星的残骸
流浪无际的星海
那一刹那破碎
再汇成另一种梦寐
星星的残骸
徒有发笑的温热
清醒的疯狂
见证落幕的残章
星星没有残骸
星星即将远去
离开即是永恒
眺望即为深渊
告别着
告别着
我将告别着假
砸碎了真
将所有赠予
赠予星星的残骸
］
热烈的，欣喜的，宛如吟唱的声音响起，众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这个语气，和这首诗的内容，未免太过违和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刻，屏幕上出现的场景就让他们几近失声。
［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身着漆黑的长袍，暗色几乎要和她所处的空间融为一体，全身上下只有眼眸是亮的，然而那过于明亮的金绿色，却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处巨石笼罩的阴影之中，巨石之外，焦黑的土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诗人正狂热的吟诵着诗篇。
“
星星的残骸
流浪无际的星海
那一刹那破碎
再汇成另一种梦寐
星星的残骸
徒有发笑的温热
清醒的疯狂
见证落幕的残章
……
”
诗人一遍遍吟诵着诗篇，她就站在阴影之处毫无波动的看着，看着，注视徒劳无力之人愚昧的悲鸣。
大地震动，天空的阳光被捣碎切割，土地在晃动中游离破碎。
海水与山川相遇，泥沼和高楼融合，犹如毫无逻辑的梦境一样，一切都被揉碎了拼割在了一起，异常的令人快要呕吐。
诗人的身躯毫无预兆的膨胀起来，接着一道道血痕出现，鲜血四溢。
但他仍在吟诵，狂热的，兴奋的，疯癫的，绝望的吟咏着末世的诗篇。
而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注视而已。
荒诞的背景，怪异扭曲的诗人，冷眼旁观宛如死水的女子。整幅画面像被强行拼凑起来的玩笑，却无法让任何看到他的人发笑。
阴影纠缠着她，金绿色的眼眸即使沉静也无端的明亮至极，过于纯净剔透反而让人心中发寒。
血肉突兀的炸开，与那戛然而止的诗篇一起消散于天地间。］
观影厅此刻皆沉默不语，不同于治子小姐灾难后的废墟令人痛心沉重，此刻的画面只让人感受到了扭曲的怪异和恶心，与之而来的是冰冷干燥的恶意，令人焦躁不已的同时又如坠寒潭。
没有见过血腥场面的谷崎直美早已把头埋进了谷崎润一郎的怀里，后者同样脸色发白。
“这到底是什么？”中原中也不适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到底是属于神明，所感知到的绝不是一般人能察觉到的。
因而他的不适也是最强烈的，那股绝望的，疯狂的，祈求的，冷漠的，嘲笑的情绪与画面几乎让他失去理智，还是观影厅发现了什么及时切断才没有当场失控。
“连中也都……”太宰治脸色一沉，眼眸闪过厉色，那副样子，那副什么都不在意讨厌至极的样子，安吾，到底怎么了？！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荒诞的画面上，唯有领导层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安吾身上。
画面中安吾的冷漠和平静让他们汗毛倒竖，对方非人的特性揭示的彻彻底底，
［
自此不知多久，她暴露在无尽的黑夜中，自上而下全是黑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为寰宇。
然而眺望更远的地方，或许跨越无数的光年，那闪烁着微光的，热烈的光的，又是哪里的梦境中失落的星海？
她身处宇宙之中。
无依无靠，似有所感。
她终究还是没有沉默，转而吟诵起诗篇，注视着远处的光芒破碎离散。
“
……
我将告别着假
砸碎了真
将所有赠予
赠予星星的残骸
”
冷漠的，怪异的，奇妙的语调响起，本该听不到任何声音的真空，她的声音却那么清晰，清晰的让人生寒。
她静静向后倒去，坠落在无法息止的时空中，闭上眼的一刹那，眼里再没有一丝绿色。
禁忌——星星的残骸
归属人，坂口安吾。
］
禁忌！
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他们没有忘记之前屏幕的警告，因而此刻也就愈发沉重。
“禁忌到底是什么？”太宰治突然发问，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阴沉还是冷漠，倒像是一种异样的平静。
坂口安吾在一旁欲言又止，只能拍了拍太宰治，看向屏幕。
［
无数宇宙诞生出的不可毁灭，不可铭记之人。
禁忌不唯一，界定标准不明。
］
不明？
太宰治突然感觉到了好笑，同时又觉得有些茫然。为什么呢，自己刚刚和好友和解，就来了个这样的世界。
是在嘲讽他不珍惜友人吗，这又到底是对谁的恶意呢？
或许是太宰治的情绪太过阴沉，屏幕上压抑冰冷的画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晴朗灿烂的横滨。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荒诞不经，毛骨悚然的画面中回过神，繁华的都市就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
“各位游客，欢迎来到擂体街，这里是横滨第一的观海之地，也是横滨最大的游乐场所，祝愿你们游玩快乐。”
广播里的女生甜美的播报着欢迎词，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福与自豪。惹得安吾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露出温柔浅淡的微笑。
“……真好啊。”半晌，安吾如此说道——
突然，从后方窜出了一个身影，安吾的眼前一黑，就感觉一个人窜上了她的后背。预料之中欢快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儿轻快的活泼。
“猜猜我是谁～”
“太宰。”安吾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勾起，“别玩儿了，我们该走了。”
“啊～不要嘛，好无聊啊。”太宰治松开了手，整个人挂在了安吾身上，显得焉焉的，活像只耳朵耷拉的猫咪。
“说到底根本不用巡逻啊，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啊～”太宰治不开心了，太宰治无聊了，太宰治要无理取闹了。
安吾摸了摸鸢眼猫猫的头，动作极其温柔，却十分果决冷酷的回答道，“不可以呢，太宰，是你自己要求巡逻的，中途翘班的话——呵。”
太宰治僵住了，他立刻摆正了站姿，在安吾和善的目光下难得感受到了欲哭无泪。
好吧，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吗。太宰治委委屈屈的想到。
稳住了坏心眼的鸢眼猫猫，安吾带着她的猫猫继续上路了。
然而久作猫猫突然出现，并死活拉着她不松手，只好将他带上。
紧接着织田作咖喱侠闪亮登场，中也循宰而来，镜花闻可丽饼游荡，红叶尾随其后，芥川无奈跟随，爱丽丝从天而降，老鼠柔弱出场，果戈里抢位而出，条野，末广正大而行。
安吾：缓缓打出一个？
安吾沉默了，安吾不解了，安吾震怒了。
她薅掉自己身上的多余（？）事物（？），并劈头盖脸一顿嘴炮，随即施施然离开了。只留下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不知所措。
“老师走掉了。”梦野久作软糯糯的说道，有着星星和月亮的眼眸十分漂亮，他抱着手里的黑发绿眸的娃娃，整个人看上去乖巧极了。
一旁的太宰治嘁了一声，与梦野久作相看两生厌，招了招手便离开了。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立刻装作没事的样子一哄而散。只有中原中也没有离开，看着芥川龙之介欲言又止。
“没事的。”芥川龙之介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担忧，轻轻摇了摇头，“乱步会看好她。”
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中原中也到底有没有放心，但他终归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芥川龙之介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去侦探社看看顺便蹭安吾锅。
而就在芥川龙之介走后不久，暗处的安吾才终于现出了身影。她微微歪头，有些不解的询问，“我很让人担心吗？”
“你不让人担心吗？”另一个声音带着点气闷的说道，“乱步大人现在饿了，我们去买粗点心吧！”
安吾的目光移到穿着侦探服的青年身上，后者眯着眼睛回望着她，半晌面无表情的睁开了锐利的翡翠绿眼眸。
“有事？”并不是平日里总是带着理所当然的孩子气腔调，而是冷静低沉让人无端生寒的语气。
但安吾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害怕，她注视着翡翠绿的眼眸，同样是面无表情的，眼眸里金色划过，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漠然。
“萨格尼亚。”
安吾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睁着眼睛歪头看着祂，后者沉默了几秒移开了视线，闭上眼眸的一刹那一只猫就跃上了安吾的右肩。
这只猫是纯黑色的，祂的眼眸同样是黑色，仔细看去，却又分明层层叠叠不知是何色彩，只觉得让人头晕目眩，心生燥意。
安吾摸了摸猫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乱步鼓了鼓腮帮子，整只猫都快要不好了，他直接抱住了安吾，将头搁在左肩上，语气委屈气愤极了，“为什么非要祂，乱步大人也可以变猫猫！”
安吾无奈，安吾还能怎么办呢，安吾只能摸了摸乱步的猫猫头，郑重的回答，“因为乱步这样就很可爱，我喜欢这个样子的乱步。”
某位名侦探猫猫僵住了，随即就哼了一声蹭了蹭安吾的脖颈，随即放开了安吾。“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名侦探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好了，以及——”
乱步睁开了眼睛，与漆黑色的猫眼对视，“你会自己走路吧，萨格尼亚？”
名为萨格尼亚的黑猫显然懒得回答，祂只是一跃到了乱步的头上，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乱步气愤的摸了摸猫，随即拉起安吾的手直接跑了起来。
“诶诶诶——乱步？”
“再不快点去买就被别人发现我不在侦探社啦，很麻烦的，所以赶紧走啦！”
下一个瞬间，原地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
］
这次的观影信息量太大了，砸的众人脑袋有些懵。
一开始的时候，看见游乐园后，众人简直不敢想象这是擂体街，而之后又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都不由的有些深思。
中原中也看着那截然不同的擂体街和人们的欢笑，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恍然不已。
“……挺好的。”好半天，他也只能憋出来这几个字。
领导层则是想的更多，他们无疑是热爱横滨的，如果能看到擂体街变得更好也不会推脱。
森鸥外飞快的思考着改造擂体街的方法，然后不由得叹了口气。唉，真可惜，既然异能特务局在这里恐怕就没有□□什么事了呢。不过，总该有些好处吧？
一时间人心沉浮不定。
到了太宰治出现时撒娇打泼的模样，让□□的众人都有些傻眼，中原中也更是脸色铁青恨不得吐个十八百回。
“啧，青花鱼你怎么回事，你竟然——撒娇？”中原中也说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宰治该怎么回答呢，太宰治当然无所畏惧啊，他竟然还显得十分骄傲，直接就扑到了坂口安吾身上，现场表示一下什么叫撒娇。
“小矮子就是羡慕我，真是的，你好凶啊，我好害怕～安吾——”
坂口安吾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眼镜都差点掉在地上，一旁的织田作竟然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太宰果然很可爱”。
麻了麻了，坂口安吾生无可恋。
麻了麻了，众人面色发白。
不愧是你，太宰治。
而到了之后一群人变着法的出场后，众人就不仅仅是麻了。
看着缠着安吾被温柔对待的自己，梦野久作眨了眨眼，抱紧了娃娃。
看着端着咖喱给安吾的自己，织田作晃了晃呆毛。
看着中原中也循宰而来却因为某人躲在安吾身后气愤跳脚的自己，中原中也蠢蠢欲动。
看着宛如跟踪狂的尾崎红叶，镜花歪头无声。
看着大家长般心酸麻木的自己，芥川龙之介痛苦捂脸。
看着撒娇求抱，蹭蹭贴贴的爱丽丝，森鸥外沉默不语。
看着柔弱不能自理（？），茶言茶语的自己，费奥多尔失去了言语。
看着变魔术般抢位后被群起而攻之的自己，果戈里连声叫好，并成功赢得众人杀气腾腾的眼神。
靠，叛徒！
就你天秀！
条野采菊适应良好，毕竟，他们还没社死。
嗯，还没。
至于末广铁肠，他还在憨。
等到了乱步出场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也不能说他们害怕社死吧，只是看着屏幕上各种勾心斗角般的表现，真的太让人羞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争宠呢。
坂口安吾此时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他拿下眼镜擦了擦，重新带回去后发现没有了那副场景，终于自欺欺人的松了口气。
一旁的太宰治却不想放过他，怨念都快要溢出来了，“原来安吾这么受欢迎啊～”
“够了太宰，求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坂口安吾发出撕心裂肺的真心话，恨不得以头抢地，原地去世。
或许是因为这诡异的氛围太过尴尬，等到了萨格尼亚出场后，众人都十分严肃。
“祂？这个称呼通常指代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啊。”
“祂在乱步的身体里，寄居？”
“不对。”
“乱步可以变猫，异能力？不对，能力共享。”
“共生关系。”
“别人发现？不可以出侦探社？”
“异特？”
“政府。”
“不是异能。”
“祂。”
“监管？”
“协定。”
“为了放心。”
“安吾？”
“帮助。”
“原来如此。”
？？？
不是你们说了什么？
众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隔空猜谜，江户川乱步眯眯眼看着，时不时点头摇头，一个个陷入了茫然之中。
只有绫辻行人和京极夏彦听懂了，一个微微皱眉，一个陷入了沉思。
福泽谕吉有些犹疑，乱步看出了他的疑问，突然可疑的犹豫了一秒，然后才开口解答。
“祂和江户川乱步是共生关系，大概率是神明，估计是邪神。
坂口安吾与祂的关系很好，且极有可能其他人曾被邪神寄生，是坂口安吾驱逐了邪神。
江户川乱步是唯一一个与邪神共生的人，所以不可以出侦探社，不过只是为了让某些人放心。
坂口安吾是那个世界，至少是屏幕上展现出来的人的锚点。
他们有问题，类似于后遗症，人格道德没有太大变化，但大概率会更加冷酷理智。
他们保留了邪神的部分能力，或许是绝大部分。
使用条件未知，一定情况下不可控。
”
“不可控？什么情况下？”种田山头火皱了皱眉，显然有些担忧。
乱步摇了摇头，“线索太少，看不出来，不过那个安吾在的话，不会有问题。”
“毕竟是禁忌嘛～”太宰治笑眯眯的接了一句，可熟悉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心情很好。
坂口安吾犹豫了一瞬，然后轻轻拍了拍太宰治，后者一愣，因着友人的温柔收起了阴沉。
织田作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呆毛晃了晃，然后平静的说道，“应该没有问题，安吾看起来很受欢迎。”
糟，糟糕，织田作！
坂口安吾开始胃疼了，其他人开始僵住了。
“他们都很喜欢安吾，安吾总是不爱护身体，这样应该就不会出问题了。”
坂口安吾遭到暴击。
观影众人无语凝噎。
“另一个世界大家都很友好啊。”织田作拍案定论，心情愉快。
某些人遭受绝杀，再起不能——
不愧是太宰治的挚友，简直恐怖如斯！
收到众人视线的太宰治也无语了片刻，然后就是深深地无奈和头疼。
不愧是你啊，织田作。
所以沉重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另一个世界的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