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逆》DCLily

24、第三十章 鹰扬

　　不待笑声落定，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云雾中飞出，华美少女身披羽衣，天真绚烂，宛如起舞之雏凤，只是莽撞的举止和端丽的姿容不甚相符。尚有三五步的距离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刹住脚步，轻咳一声，“黎山啊黎山，我的好人儿，终于等到你想起来看我了！”
　　而见四周蒸腾的紫霞，黎真知早已猜出少女身份，见她的热情，又想起尊者遗藏中的教诲，不由得心中惊喜，“阁下可是紫天虚凰？”
　　“嗯？”不似预料中的欣然，少女眉头微皱，“呵，那鸟人投胎都不知过了几世轮回了，你们还只记着她，从不肯多看我一眼？”
　　“等等，你说虚凰已经死了？”顾不及少女的抱怨，黎真知只觉头脑一空。
　　并未给出认真的回答，少女一阵娇笑，“呵呵呵，黎山哥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先来把你身边这些可恶的害虫都清除掉吧~”
　　随即两道光虹射出，杀意毕露，直指江泓和方夷则眉心。方夷则长袖一挥，泉音泠泠，消弭了饱含杀意的紫光，“想不到守护紫天的神明已堕落，”却悄声传音给二人，“当心，这是尊者布下的傀儡。”
　　“老东西少来说教！嘶——你们、真的、很碍眼！”姣好面容此刻竟如恶鬼般扭曲，少女咬牙切齿地说道，转而却朝着黎真知绽出嫣然笑靥，幽紫色的光链悄无声息地缠上身，封禁真气流转，“呵呵，黎山哥哥，你就乖乖在这等着时儿吧~”
　　惊怒之下，黎真知周身雷光鼓动，又有似水流年潺潺而过，却全然无法撼动锁链，“快下去！”眼看来时的天梯即将被云雾吞噬，黎真知勉强挤出几个音节，就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要被压断了，发出可怖的吱呀声。
　　不顾警告，江泓遥遥射出三箭，“放开他！”苍鹰鸣啸，直冲天穹，似是要撕裂那缠绵的烟云。不想一箭在将触到锁链时崩碎，一箭隐没于诡谲雾海之中，最后射向少女的一箭竟在半途中回退到了弓弦上。
　　“肮脏的域外之魔，”甜美的声音在江泓耳中宛如邪魔之语，“给我永远地消失吧。”少女微笑抬手，头顶云海随即撕裂出一道缺口，光瀑奔流而下，直罩住江泓，炽烈的光芒中，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被溶蚀。
　　急促的琴音响起，江泓却听得模糊，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一幕幕旧景浮上心头，夕阳血红，高悬漆黑霜林之上，少年踽踽而行，孤独的影子在苍白雪地上越拉越长。落在肩头的小鹰，并行身旁的男孩...摇曳的光影混杂在一起，记忆中冰结的森林被晕染成温暖的橘红色，那是一个遥远的世界，一个自己曾路过的世界，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世界，江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眼睁睁地看着手臂只剩下了淡淡的轮廓。他勉强牵动嘴角，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也许留在这里一开始就是我的宿命吧，而故乡，怕是永远只在梦中了...
　　“你还不想死。”混沌之中，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脑海响起。
　　“我不想死，我还想回家...”江泓几乎是下意识地呐喊，“...但我也不想黎兄死啊！”
　　声音良久地消失了，似是一种无声的戏谑，拨弄着凡人的命运。“留下你一半的灵魂吧，”但江泓依然接收到了冰冷的讯息，“你不会后悔的。”
　　如梦游人般，他痴迷地抬起残肢，似是要触碰那无形的命运之手，明光之中，他的躯体被映照的近乎透明，一双锐利的鹰目透穿残躯而来，他苏醒了，像是翱翔在半空，他的意识从未如此清明，眼底的世界从未如此广阔。轻易地洞穿云雾，江泓一眼就望到了受缚的黎真知，他的恩人，他的密友，他的子民，他翼下虚渺的一粒尘埃。
　　但只有从他的眼里，江泓才能看见熟悉的自己。
　　“啊...我不会后悔，但请你不要忘记我...真正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见三人破开迷阵远去，少女吐出一口泛着幽光的血，睚眦欲裂，狂乱地撕扯着华美的羽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在此仪态尽失之时，一位妖娆的女子悄然从少女背后浮现，“一万年不见，林时，你居然这么入戏了。”
　　“可恶啊，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少女痛苦地抱住头，突然猛地转向女人，眼含怒火，“华姐姐，你不是尊者一边的吗，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我和那个疯子没有任何关系，”华灼冷冷地与她对视，良久，看她没有半分觉悟的意思，“不要忘了你的生命因何而来。”
　　“不...”闻言，少女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扑簌落下泪来，“不，这是爱...是宿命中的爱，你永远也不会懂！”
　　啧，果然不能指望魂偶有健全的心智，秦风，这次是你失算了。华灼只觉乏味，“那我还是不懂的好。”说罢，便踏破青空而去，寥阔云海之中，徒留林时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