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曼谷

3、第 3 章

　　“姐姐，”兰妃刚入玉人居便急迫的开口，“姐姐可知那贱人昨日在耍什么花招？她——”
　　“还请妹妹为死人留些口德。”安坐的淑妃倒也对兰妃的直率习以为常。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兰妃水蓝色的长袍彰显的她更加明艳，脸上的羞恼却将她甜美的面容盖了去。
　　“她是装疯也好卖傻也罢，”淑妃呷一口茶，重又看看焦急的兰妃，缓缓开口，“都活不下去。”
　　“姐姐何以知道？莫非……”兰妃会心的一笑。
　　“不必去牢中打点，因为，”淑妃一脸笃定与快意，“主审官是周乾允。

　　未至午时的天牢里，虽有稀稀落落的阳光泻进来，血腥阴森之气仍是让人觉得无端心寒。
　　清浅抱紧双膝所在墙角里，双眸空洞的望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她待的地方是古装剧里的牢狱。
　　送饭的人穿着古人的衣装。
　　周围有人在喊着“祁平圣帝”叫冤。
　　一分钟，一分钟她都不愿意多想。
　　也许不去想，发生的事情就可以像没有发生。她就可以熬过去。
　　她宁可自己没有醒过来。
　　脸上一片湿热，清浅把头埋在衣袖中。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天牢里的的喊声更盛，“不得好死”“千刀万剐”之类的话宣示着对来人明显的恨意。
　　清浅微微仰起头，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天牢很暗，但是能模糊的看到来人高瘦的身影。
　　接着，是几名侍卫。
　　“大胆！还不快向周大人行礼？！”一名侍卫冲她喊。
　　清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沾了血与泥土的白色靴子，绣工精美。
　　周乾允抬手止住了要上前的卫兵，脸上云淡风清的表情丝毫不显羞怒。
　　“说吧。”
　　他的声音悦耳好听，真不像是对一个囚犯说的。
　　清浅笑了。
　　越是你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命运越会想办法叫你心服口服的接受。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在二十一世纪出现的主审官。
　　接下来，会不会出现传说中的“逼供”？
　　“说什么？”她打起精神，决定在死之前配合一些，她不想做不畏酷刑的女英雄。
　　“说我想听的东西。”
　　清浅听到他的话，再一次仰起头，这一次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起了那句诗，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儒雅温和而不失气概，配他那袭青衫，真是莫名的合适。
　　短短的言语间透露出难掩的霸气，刑审的话说得那样坦诚，清浅猜想，自己遇见了一个不错的主审官。如此想来，她就更应该配合了。
　　“我认罪。”她答。
　　周乾允抬手接过侍卫递上的茶，不疾不徐的吹了几口，才简单的应了一声：“嗯。”
　　“我……”清浅双眸幽深，直直的望着坐在檀木椅上的人，声音颤抖，像是下决心做什么事情般，“我只问你一件事，请你一定不要骗我。”
　　“好。”他答得爽快之极，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随口撒谎。
　　“这里，是什么时候？”她的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衫，嗓子有些沙哑。
　　周乾允一愣。
　　“这里，是什么时候？”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
　　“祁平三年初，春。”周乾允答。
　　清浅低下头，放声大哭。

　　妈妈，我一直很努力。一直。
　　我想给你好的生活，我想毕业，赚钱，在某个沿海的小城里给你买一处房子，休假的时候跟你和爸爸出去旅游，我们去山明水秀的江南，过古诗里的生活，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我从来没有觉得累。深夜里学习的时候没有，凌晨起床的时候没有，推着自行车在雪地里走的时候没有，甚至在那个黑色的高考到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时候，都没有。
　　我是不会累的，我的世界里有你和爸爸，我是不会累的。我会很优秀，我会努力让你摆脱贫困，我会给你幸福的生活。妈妈，这是我全部的愿望。
　　掉下山崖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只是伤心。为你们会失去我的伤心而伤心。我要活着。即使那只是一个奇迹，我也要活着。
　　现在，我不要奇迹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我为之努力的你，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家。我再也不想活着了。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