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朱枢

4、开题2-2

　　年轻男性吃起饭来是绝不含糊的。吃喝为主，说笑为辅，清了摆满台面的一桌饭菜对他们来说用不了太长时间。所以直到起身离开，沈练也没见着谢荼的正脸。谢荼赶着来见面的是个老头，双方都没怎么动筷，估计是尽思想交流了。
　　一改上楼时的懒样，林小开吃饱喝足力气也有了，嚷嚷着要走楼梯消食。出了食堂杨伟又赶去实验室了。和林小开并肩踱着，沈练一歪头见旁边这人已然露出猫科动物心满意足的惬意表情，踌躇了下还是出声唤。
　　“林小开。”
　　“嗯？”
　　“课题的事，别再跟杨伟说了。省的再吵。”
　　林小开没吱声，就在沈练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怕是晚了。”
　　下午日头正好，沈练被晒得都有了倦意。懒洋洋走着，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步子再迈不开去。
　　林小开走了两步才意识到什么，转身看过来。沈练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极为可笑，估计就是某种曝光时刻的震惊、羞耻、窒息、空虚等等的杂陈——不然，林小开的眼里不应有这样毫不掩饰的悲悯。
　　林小开走来的片刻间，沈练终于记起要低头，然后调整表情。其实，他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这样的局面里，什么表情都只能沦为不合时宜。他只知道，刚才因措手不及而导致的赤裸，是最坏的一种应激。
　　“我是想说……沈练……”
　　“你刚说什么呢？”抢了话头，沈练扯出一个笑来，其实此刻，他因一种油然而生的荒谬之感是真的想要笑了，“我没听清。”
　　林小开已经走到身边。之前沈练看到的悲悯几度沉浮，终于还是沉了下去。
　　沈练感到背上被大力拍了一下，然后听见轻声一句“我叫你走快一点。”

　　沈练一回寝室就开始敲击键盘，不停不歇整整八个小时三千字的开题报告终于出炉。林小开审了两遍大手一挥“足矣！乃尽得老夫之真传矣！”紧接着的补脚注、列书单、排计划表就是纯体力活了。凌晨一点半，伴着林小开盘旋升空的鼾声，沈练终于能够关上文档开始一展筋骨。
　　想起第一次上谢荼的课交了讨论稿，收到的回复信件是凌晨三点发出的，沈练滴完眼药水又坐回去开始发邮件。那次收完讨论稿，谢荼在下课前拧着眉沉声道：“带你们新生的课，我是做好了准备要收到各种不规范的论文的。哪里想到你们连怎样给师长发信件的格式都不晓得。总之这次的作业，我就只收了两成。剩下的明晚之前不发过来或是格式再不对，你们的总成绩就只能从六十分往下算起了。”一席话讲得是波澜不惊，却听得所有学生都暗自紧了肩背。从那时起，沈练每每与老师有往来，都格外注意措辞。后来与同样选修过谢荼的同学聊起，彼此都心有戚戚。
　　掂量着字句，沈练一封百来字的电邮就写了一个小时。调了十点的闹钟打算那时再补发短信告知谢荼，等好不容易关了电脑洗漱完爬上床，神经却持续亢奋着。辗转间，天就这样亮了。

作者有话说

　　怎么分割每一段真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