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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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溟把他扔在车的副驾驶上，用自己的大衣盖住他。江兰庭在她的大衣里渐渐冷静下来，听着她给梅琳报平安，看着车窗外，还是在不自觉地发抖。
“是不是要下雨了。”他呆呆地说道。
“不是，只是天黑了。”
“太阳都落山了。”
“是啊，不过明天还会升起的。”
“嗯。”他应了一句，语气低落下来，“都怪我胡闹，害你们担心。其实我不敢跳。现在想想，刚才很害怕。”
“还好，不算胡闹。起码你想明白了一点，活着比死了强呗。”她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对不起。”
“没事，唉，让我也休息一下。手抖了，不敢开车。”吴溟拍了一下方向盘，“以前哪见过这场面啊，吓死。跟你在一起，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江兰庭被她逗笑了，手握住她的手。
“等等，咱们不是分手了吗，臭流氓。滚一边去。”她笑着，还是握紧了他的手。他的手仍旧冰凉。
“也对……”
“要我说你就是矫情，为啥要分手啊，你看你自己也没舍得。按我的想法，咱俩互相喜欢，又没碍着别人，也不违背道德，有啥不能在一起的呢。你不是我的负担，我也没觉得我是你的负担。”
“这样说，我能要你抱吗。”
“能。还能赠你一个亲亲。”她笑着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吻了他一下。
“真好。”他闭着眼睛，埋头在她怀里。
“同居男友还收什么房租。”
“那不行，合同还得签，我安心。”
“行吧行吧。”吴溟叹了口气，把他推开，“回去慢慢抱。想吃啥？我请你吃饭。”
“说起来，你难道没给我买小点心和炸串吗。”
“那不凉了吗？”
“凉了就不吃呀？浪费。”
“我老婆还吃不上一口热的？”
“房东小姐，你家没微波炉吗。”
“用微波炉要交电费的，租客先生。那是额外的价钱。”
江兰庭被她逗笑了，骂了一句奸商。吴溟也笑了起来，开着车带他回家。
这一夜，江兰庭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没睡着。他沉浸在一个噩梦里。梦里，玛丽无处不在，随时随地等着要他的命。一片雪白的医院里，那个麻花辫，咖色A字裙的美女画师，手里拿着的不是画笔，而是绳索，笑着向他跑过来。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传来空荡荡的回声。
“小白兔，白又白……”
绳索勒在他的脖子上，他奋力挣扎，却全身无力，几乎窒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见，自己被她绑在架子上，她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拿着钉子。
“小白兔，白又白……”
他惊地坐起来。
吴溟叹了口气，也坐起来，抱住他，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好像他这一夜都是这样过来的，本来已经睡着了，又突然抽搐着醒过来。
他扭头看向窗帘，已经有微微的亮光要透进来了。
天亮了吗？
他想问她，却发现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
“别怕，是做噩梦了吗。”吴溟柔声说道。
他没能回话，只是愕然地张着嘴，他发现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
她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就拍了拍他的脸：“嘿，你，怎么了？”
他抓起手机，用微信告诉她：“我好像，不会说话了？”
医院里，吴溟和江兰庭坐在椅子上，他一遍一遍地看着所有的单据和诊断，有些失神。医生说他并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变，只是受了严重刺激导致心因性失语。既然是心理因素引起的失语，那就是暂时性的，需要从心理方面来调节。可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能重新会说话呢？这些开出来的药，花了这么多钱，到底能不能有用呢？江兰庭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了。
“只是心理上的问题，别怕。人家大夫都说了，你越是紧张，越是不容易好。”吴溟轻轻吻了他一下，“无论如何，我肯定陪着你。”
他感激地一笑，点点头，拿出手机，用支付宝把医药费转给了她。
“这时候你还要别扭!”她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用微信说道：“回去还有租房合同，我的房东小姐。以前的租金也一并给你。”
“缓一缓，说了你别逼自己。别这样。”
“不是。既然我选择了活着，那就得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那就得承受活着发生的一切变故。暂时性的失语还在我的承受范围内。所以，别可怜我。”
“那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如果有困难就直说，谁也不会看不起你。”
“经济方面暂时饿不死，没有困难。”他仍是笑着。
“可是如果在我面前你都要撑着，你什么时候能释放一下情绪呢。”她看着他笑，反而想哭。
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也笑不出来了，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但是哭有什么用。”
“好像有用不是唯一的追求吧。你记不记得，曾经一起读庄子，里面的‘无用之用’。”
他点点头，拿出手机，打了半天的字，终于发给她一个长长的信息：“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一只小熊受了重伤，很疼。每次它的朋友来探病，这个小熊都会把自己的伤口给对方看，告诉朋友，这个伤口好疼好疼。后来，因为它总是给别人看自己的伤口，就伤口感染死掉了。我怕我就是这个小熊。其实，它如果一直撑着不说疼，直到伤好了那也就好了。如果总是想着自己很疼，那就会一直疼。突然崩溃大哭一场，可能哭完了我也就颓废下去，再也好不起来了。”
“你这段话很像青春伤痛文学诶，可是你不是那个矫情的小熊，你是成年人。你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差，你能调控情绪，不会因为哭一次就颓废下去。”
“可恶，这个女人花言巧语，差点就被你动摇了。”他撅着嘴，抽了一下鼻子，“回去带你看看祥林嫂的故事。”
“用你带？我他妈还没看过祥林嫂的故事？你一个受过教育，人格健全的新时代青年，跟旧时代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受压迫妇女比？要不要脸？还大学生呢，滚一边去。”她气得推了他一把，“你知不知道宣泄不等于抱怨啊。咋的，我还得给你捐个门槛呗？”
他被她逗笑了，轻轻锤了她的胳膊一下。
“哎呀，老婆这小拳拳，一点也不疼。”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不疼是不疼，你这么说有点恶心是怎么回事……物理攻击趋近于零，法术攻击八成拉满了。”
“趋近于什么？”她坏笑。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按灭手机，不打算再和她交流。
“来了医院，不去找找龙大夫吗。”吴溟笑着逗他。
江兰庭认真地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
“你见他干嘛，我开玩笑的。”
“不是朋友吗。我有困难，可以求助他吧？”江兰庭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以后我会不会经常来医院。多创造见面机会，很好。就算得到他的时间表，我觉得也有帮助。如果他真有暗中事业，那么在医院的时间就不会太久。他根本没有在网上开设预约挂号，也就是我们不知道他的排班。我觉得有问题。”
“也对。”吴溟叹了口气。
“你把他微信给我。”
“我的小气鬼，都请人家吃饭了，还没有人家微信。”吴溟笑了起来。
“所以你什么时候把他微信删了？小气鬼会生气的。”
“这就删。”吴溟说着，把手机给他看，正要删除，却被他拦下了。他抢过她的手机，给龙喻发消息：“龙大夫在吗。”
龙喻：“吴小姐有什么事吗。”
猎物：“是这样的，上次我男朋友请您吃饭之后，觉得聊起来很投缘，想和您交一个朋友。我把您的微信推给了他，有时间的话，可以和他聊聊吗？”
龙喻：“当然，随时欢迎。”
猎物：“或许您现在就在医院吗？很忙吗？我们就在医院，想去顺便看看您。”
龙喻：“抱歉，我不在医院，今天没有我的排班。”
猎物：“事实上，我男朋友他，最近有一点心理障碍，我想，和您聊天，会让他好过一点。”
龙喻：“当然，很荣幸二位在这时候能想起我。我现在有事也走不开，方便的时候，我和江先生联系，请二位来我家里做客，可以吗。”
猎物：“这样说真是令人感激，龙大夫，除了您，在这件事上，我好像没有靠谱的朋友了。最近我男朋友的事，也搞得我身心俱疲，唉。”
龙喻：“吴小姐，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猎物：“您这么优秀的人，肯定也很忙吧。不打扰您了。”
龙喻：“不打扰，事实上很高兴你的打扰。”
猎物：“［猫猫比心］”
吴溟在一边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忍不住笑了：“果然是男人更了解男人啊。你这语气拿捏的不错嘛，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小姑娘。”
江兰庭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给她发微信：“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那你平时不解风情，又硬又直，小嘴跟抹了屎似的？气氛破坏者？”吴溟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天天这样我也可以，就怕你坚持不住。”
“那你试试，看谁先坚持不住。”
“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失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