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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最后一根稻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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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愿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二人低声念着所谓的咒语。江兰庭心跳加速,手有点发抖,吴溟感觉到他手发凉,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突然,笔开始慢慢画圈。江兰庭吓得几乎把笔扔下。他确定不是自己在动,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笔和两个人的手,缓慢画圈。
“笔仙笔仙,在场有人明天要过生日吗。”吴溟笑着问道。江兰庭不安地笑了笑,正是他的生日。
笔缓缓打了个对号。
“笔仙笔仙,或许这个过生日的人,想要一份生日礼物吗。”
笔缓缓打了个对号。
“笔仙笔仙,你说我上过学吗。”吴溟说道。
笔缓缓打了个叉。江兰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吴溟扯扯嘴角:“我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怎样?”
江兰庭忙摇摇头。
“笔仙笔仙,这个家伙,是看不起我没上过学吗。”
笔在纸上画了个叉。吴溟得意地点点头。
“笔仙笔仙,最近学校里出了事,你知道吗。”吴溟沉声问道。
笔在纸上,缓缓打了个对号。江兰庭觉得,笔好像一下子被按住了,非常重,几乎把纸刮破。
“笔仙笔仙,是你害死他们吗。”吴溟接着问道。
笔在纸上,缓缓打了个对号。
“笔仙笔仙,你是怎么死的。头朝下吗。”
笔开始在纸上快速划动,江兰庭吓得哆嗦,吴溟却并不慌乱,用右手按着他的肩膀,皱着眉,仔细看着笔仙的字。歪歪扭扭的字勾破了纸,上面写的是:“都得死,都得死,都得死……”
“为什么?!”吴溟大声问他,“为什么都得死?!”
笔用力按下去,在纸上疯狂划动,看不出任何字迹,易桃幺见状,将桃木剑劈下来,打在纸上,江兰庭瞬间觉得手上一轻,笔也不动了。吴溟右手拿起笔,在纸上划了两下,圆珠笔尖已经被按坏了。吴溟叹了口气:“走吧,去问校方,这东西八成就在学校里面。”
“怎么回事。”江兰庭惊魂未定。
“别怕,不会有事的。”吴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家伙自己就是从楼上跳下去,头朝下。所以。”
江兰庭吓得有点想哭,不住地发抖。吴溟看着他恐惧的样子,就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和桃姐都会护着你的。”
“又菜又瘾大,害怕还这么好奇。”易桃幺掏出烟盒,点了烟,抽了一口。
“第一次,已经很厉害了。”吴溟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真,活见鬼了。”江兰庭缓了半天,哆哆嗦嗦地说道。
吴溟咯咯咯地笑出声来,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就笑着说道:“生日快乐,祝江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别别别。千万别。”江兰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
“送你个礼物,来。”易桃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布包,挂在他脖子上,“里面有个黄纸符,辟邪。最好不要露出来叫别人看见。”
“多谢桃姐,雪中送炭了属于是。”江兰庭忙把小布包塞进衣服里。
“我给你锦上添花。貔貅,守财的,祝江哥财源广进哈。”吴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手串,貔貅像是玉制的,旁边佩着红色的朱砂珠子。
“太贵重了,不敢要。”江兰庭连连摇头,“这个人情我也还不起。”
“戴着吧,送人的怎么能往回拿。”吴溟把手串拿出来,戴在他左手腕上,“这两次都是你陪着我,也算是出生入死了,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算是我还人情,以后如果能共事,就是朋友,不许驳我的面子。”
江兰庭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心说那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得回多贵的礼物啊,主要是这华而不实的东西,送来送去的不实用啊。可是想着,还是没法拒绝,只得戴着。
“那就多谢吴姐。”
“不客气。”吴溟将盒子塞进他的衣服口袋。
“校方留了人接应咱们。”易桃幺看了一眼手机,“在行政楼。说是不敢来这里。”
“走吧,去问问。”吴溟拽着江兰庭的衣袖,像是牵手,又不像牵手。
像是暧昧,又像是朋友。
江兰庭看着夜幕下的吴溟,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了,是朋友吗?暧昧对象吗?情侣吗?还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呢。是不是,真的就像她说的一样,我也不过是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呢。
江兰庭想着,正要说什么,却见吴溟好奇地看着大学里的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啊,还有奶茶。大学原来也不错嘛。”江兰庭看着她夜幕下亮晶晶的眼睛,这时候的她,甚至还穿着他宽松而廉价的运动服,不加任何修饰,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像是他上大学的时候,梦中无数次见过的姑娘,拉着他的手,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在校园的长廊里漫步,脚踩在金黄的银杏叶上。
吴溟看见他温热的眼神,突然也有点脸红,就扭过头去。她从很多男人眼中都见过类似的眼神,那热烈的,恨不得吞下她的眼神,可是那些轻/浮的眼神加在一起,放在天平上称,好像也没有他一个人的重。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行政楼近在眼前。
吴溟松开他的衣服,揽住易桃幺:“具体在哪?”
“四楼,404,有电梯。”易桃幺说道。
404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几个人和校方的马老师坐下,吴溟率先发问:“咱们学校,有没有之前跳过楼的,头朝下去世的。”
“有好几个跳过楼的,不过头朝下的,没印象了。”马老师挠了挠头。
“怎么会?都是自/杀吗?”吴溟皱了皱眉。
“是。现在学生娃心理承受能力太弱,想不开的也多。有的挂了一科,分了个手就寻死觅活。”马老师叹了口气。
“我也听说过,有的学生内卷严重,不允许自己落后,为了一时意气,断送了一生。”江兰庭插嘴说道。
“有详实的资料吗,对我们驱鬼有帮助。”吴溟说道。
“这里有。”马老师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厚厚的,都是曾经想不开的学生,按照原因分类的。吴溟看着,觉得有些沉重,叹了口气:“我想,咱们还是把坠楼的找出来。”
这些资料,看起来厚,实则不到三十人。校方把每一个学生的家庭背景,经历,还有死亡时的现场照片,遗书,还有手机或者遗物里面有研究价值的东西都拍照记录下来。因此,一个人就是一小沓。但是,无论如何,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是苍白无力的纸能够承载的。江兰庭翻看着,忍不住去细看每一个人死去的原因和细节,抽离出来看,每一件事都是鸡毛蒜皮,可是压在生命上,鸿毛也有千钧重,不知道哪一片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吴溟看到了一封乍眼的遗书,上面没有任何提及家人和财产,通篇重复着三个字:“都得死。”她看到那惨烈的现场照片,也看到这段话:“该学生平日努力刻苦,家人对他寄予厚望。据舍友称,他整天泡在自习室里,几乎不参与任何活动,一直成绩优异,盼望着能保研,能拿奖学金。可是大一下学期考试之后,他发现有一科专业必修课居然挂掉了,觉得不可思议,对了答案之后,他深信是老师判错了卷子,和老师争论。教务处的老师并没有说不解决问题,但是该生不听劝告,一定要老师当场把成绩改过来。教务处的老师耐心地告诉他,要走成绩复核的流程,可是该生不仅不信,还殴打老师。被辅导员约谈之后,该生在午夜,从行政楼上跳下。”
吴溟叹了口气,说道:“不用找了,应该就是这。”说着,将资料给几个人看。
“哦,他。当时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马老师说道。
“所以,他的执念在于那张成绩单吗。能不能找到了打印出来。”吴溟问道。
“我记得打印出来了,就在这里。”马老师向后翻了翻,中间夹着打印的成绩单。这一科,这个学生其实考了九十分。
易桃幺从背包里,居然拿出一个铜制的小炉子,又拿出一张符纸,吴溟把成绩单给她,易桃幺在符纸上用钢笔写下这学生的生辰八字,食指和中指捏着符纸,在空中挥了挥,一下子起火,火苗引燃了成绩单,烧的什么也不剩,连纸灰也无。
一缕青烟飘散,吴溟抬头看着渐渐散去的黑气,说道:“行了。大概是不会有事了。”
马老师看的有些发愣,易桃幺笑了笑:“咋?觉得我们是骗钱的神棍吗?”
“不是。”马老师连连摇头。
“你有那几个学生的电话。问问那几个玩笔仙游戏的学生,是不是还总做噩梦。后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们这个组织,也有百年计了,不会为了一桩案件自毁信誉。”易桃幺说着,拿出那张破碎的纸,上面是鬼画符,还有扭曲的字,“都得死”。
“是,多谢三位大师。酬劳明天就打到账上。”马老师接过那张纸,吓得马上就放在桌子上,“也请三位,不要外传。”
“这是自然。既然如此,我们就走了。”易桃幺收拾好东西,背好背包。
“学校里有专车,送各位。”马老师引着他们下楼。
“不必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吴溟笑着摇摇头。
江兰庭看见她的眼神定格在便利店,心知她这是为了人家超市里的奶茶,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