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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龙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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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琳托着腮，看着手机，也盯着江兰庭。吴溟拜托她陪着江兰庭一会，自己出去给他做午饭。此时，江兰庭半躺在床上，端详着她。他胳膊上的吊针已经被拔走了。
“你瞅啥。”梅琳注意到他的眼神，问道。
“瞅你咋地？”他笑了笑。
“咋，几个意思。”梅琳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不起性少数群体吗。”
“不是。只是想问你，你现在跟谁一起生活。”
“我自己。咋的？查户口啊。”
“不是。”江兰庭摇摇头，“你之前，不是被家里人带走了吗。后来呢。”
“别问了。”梅琳含混地摇摇头，“总之，不说了。”
“吃亏了吗，还是怎么了。”他听出她躲闪的语气，就追问。
“没事。”梅琳勉强笑了笑，摇摇头。
突然，病房门开了，郭勇溜进来，拿起柜子上的手机，对着江兰庭晃了晃：“手机忘带走了。”
江兰庭无奈地笑了，没说什么。
“小吴呢？这是你朋友？”郭勇问江兰庭，又看向梅琳。
“哦，我叫梅琳。小溟去带午饭了，让我盯一会。”梅琳站起来说道。
“啊，你就是梅琳。幸会。”郭勇主动伸手，“我叫郭勇。”此时的梅琳，一头金色长发，相貌秀气，却穿着男装粉色衬衫，漂亮的花臂。郭勇看了看她，心说这应该是个男的？
“郭哥好。”梅琳也握上他的手。面前的这个人，总有一米八几，穿着蓝色卫衣和米色工装裤。皮肤不算白，所以笑起来就显得牙很白，有亲和力。他的眼睛很亮，剪着贴头皮的寸头，很精神。他的大手温暖有力，梅琳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勾起嘴角一笑。
“我先走了，有事跟哥哥说啊，虽然不会帮你实现。”郭勇笑着对江兰庭打了一个响指。
“快走吧，回去休息。”江兰庭对着他摆摆手。
“你也好好养着。不开玩笑，有事找我也好使。”郭勇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出门去，把门关上了。
“刚刚那个小哥哥好帅啊，微信给我。”梅琳看着他出门，就坐下，对江兰庭说道。
“好浪漫啊，居然在我病床前邂逅。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江兰庭调笑着，还是拿起手机，把郭勇的微信推给她。
“去一边去，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这叫两不耽误。”梅琳笑着，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发送好友申请。
“人品我不保证啊。他对朋友还挺仗义，对女朋友，那我就不了解了。人家这感情生活其实挺丰富的。”江兰庭谨慎地说道。
“没事，不用你保证。”梅琳说着，从一边的水果袋子里拿出橘子，“来，吃个水果。”
“酸不酸啊，就给我吃。”江兰庭故意开玩笑。
“不吃？我直接给你怼胃里。”梅琳给他剥橘子，笑着，“你说你这，傻人有傻福了，居然就是溟溟惦记的那个人。真让人想不到。”
“确实，我也不知道她看上我啥了。”
“之前，她就说，可能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原来是为了你这棵歪脖子树。”梅琳说着，就乐了。江兰庭也跟着傻乐，伸手接她剥的橘子。
“所以，你后来到底去哪了，发生了什么。”江兰庭关切地问道。
“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还惦记我呢。”
“什么呀。当你是好朋友，随口问问。不说就算了，如果是吃了亏，那我肯定尽力帮你。”
“哪显着你了，自己还半死不活呢。”梅琳听他这话，心里泛起暖暖的酸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就扭过脸不看他。
吴溟拎着午饭，在医院里走着。说是给他做饭，潜意识里，还是想逃离这家医院，能逃一会是一会。她叹了口气。她不愿意承认，经过上次那个鬼电梯，她对中心医院也有些说不清的介意，是一种强烈的，奇怪的厌恶，或者该称之为恐惧。若不是为了他，她甚至不愿意多看这里一眼。
她摇了摇头，心说如果连我都觉得恐惧，那这个傻子更要害怕了。
“吴小姐，对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吴溟一愣，扭头看过去，正是龙喻。
“很有缘分，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龙喻笑着走过来，“这次，我是否有机会知道您的姓名呢。”
“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做男女朋友，难道不能做朋友吗。”龙喻笑着伸出手，“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龙喻。”
“好吧。吴溟。”她握了一下他的手。
“是有人住院吗。”龙喻笑着问她。
“是。”吴溟没心思理他，就往前走。
“我陪你去探病吧。”龙喻跟在她身后。
“不方便吧。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朋友而已，我也是好心探病。我还记得，你男朋友看起来文质彬彬，不会小心眼吃醋的。”
吴溟叹了口气，只得说道：“好吧。”
吴溟带着龙喻进了屋，龙喻率先自我介绍：“你好，吴小姐的男朋友。我是她的朋友，我叫龙喻。”
江兰庭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遂和吴溟对视。他看她也是面色不善，就压下醋意，装作落落大方：“龙大夫好，真是山水有相逢。”
“江兰庭。庭下芝兰，好名字啊。”龙喻看了看他床头的名卡。
“龙大夫的名字也很好听。提携玉龙为君死，果然是锋芒毕露的剑。”他皮笑肉不笑。
“抱歉，不是这个杀气腾腾的玉龙。是龙喻，卡尔萨根的龙喻。”
“很思辨的名字啊。龙大夫就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自然证明了自己的存在，而不是车库里的巨龙。”江兰庭微笑着说道。
“很渊博啊，江先生。”
“不敢。”
“我和江先生很是投机，是否有时间，我们坐下来……”
“龙大夫，真是抱歉。他受了重伤，精神不好，现在一定要休息了。所以。”梅琳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装作抱歉地说道。
“好，那就不打扰了。你看，我就说你男朋友心胸宽广，不会吃醋的。你偏偏不信。”龙喻狡黠地笑着，对吴溟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叨扰了。告辞。”
江兰庭看着龙喻出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人怎么回事，这时候来讨嫌，还挑拨离间。”梅琳拍了拍吴溟的肩膀，“溟溟也太魅力无限了，哪里勾来的极品。看给我们小兰气得，这嘴撅的，都能挂个壶了。小心眼，人都快气没了。”
江兰庭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吴溟看他笑了，也无奈地说道：“怪我喽？还不是在你的酒吧里认识的。”
“我还是快跑吧，别赖上我。”梅琳笑着摆摆手，从门口溜出去。
吴溟和江兰庭对视，良久，还是她先说话。
“咋的？就不能信任我了呗？”吴溟坐在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腿。
“咋的？就不能甩掉他了呗？”
“是他死缠烂打好吧？”
“还爱我吗。”
“你自己说呢。”
“不给亲亲就不信。”他半玩笑半认真地凑到她面前。她扑哧一笑，搂住他，吻了上去。他被她这一吻安抚了，唇分，他靠在她怀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主要是我家老吴太好了，我怕我拴不住。”
“对，那个神叨叨的龙喻，什么名字的由来，到底是说什么啊。”吴溟问道。
“怎么，你好奇了？”他故意撒娇，装作气鼓鼓的样子。
“谁家醋坛子翻了，都扣我脑袋上了。”她笑着摸摸他的脸，“宝贝，你怎么这么酸啊。”
“哼，这也就是我。要是我勾搭漂亮妹妹，你就不只是酸了。天灵盖都得叫你给我掀开。”他往她怀里蹭。
“你还敢惦记漂亮妹妹？嗯？给你脸了是不是？”她佯装愤怒。
“我错了我错了，我眼里只有我家老吴一个漂亮姐姐。”
“这还差不多。”吴溟嘟囔着。
“那个龙喻，是指卡尔萨根用龙做了一个比喻。是这样的，假设，他自称他的车库里，有一条会喷火的飞龙，你怎么证明是假的。”江兰庭说道，“比如说，你说你看不见这条龙，所以它不存在。人家会反驳你，这条龙会隐身，所以你看不见，但是不代表它不存在。比如说，这条龙不是会喷火吗，叫它喷火，让车库的温度升高，就能证明存在。人家就可以说，这条龙喷出来的火焰也是冷的，不会让车库的温度升高。所以说，无论如何，你都没办法证明这条龙不存在，但是，也没办法证明它存在。”
“这个故事要说什么。”吴溟问道。
“就是说，卡尔萨根认为。真正有意义的科学学说，应该是能够证伪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证明一个东西的存在，那就一定要有证明它不存在的方式。打个比方，就说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只要你能举出反例，比如，你能找到一个苹果，不受引力控制，它不往树下面落，反而往天上飞。那就推翻了他的万有引力定律。也就是，一个科学理论，应该有证伪的可能性。”
“哇塞，真有点渊博。”吴溟笑着夸他。
“科学小故事罢了。”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其实，这样想一想，鬼神也像是伪命题。因为没办法证明鬼神不存在，不具有可证伪性。”
吴溟听着，也陷入了沉思，二人沉默半天，吴溟说道：“可是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能看见鬼啊。”
“对啊。其实，我觉得，科学思维只是众多认识世界的方式的一种，是指人类用自己的理性，通过实验等一些有据可查的方式，有逻辑地去理解这个世界。确实很有效，但是，没必要什么都用科学来理解。”
“嗯，有点云里雾里了，听起来倒是很高深。你换一个我能听懂的说法。”吴溟摇摇头，“都是学校学的？”
“差不多。不过考试不考这些。”他笑着答她。
“真羡慕你们上学。”她叹了口气。
“怨你父母吗。”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怨不怨。”她摇了摇头，“只是，如果我有孩子。无论她在哪方面有天赋，我都不会逼迫她去做这件事。我觉得人应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而不是像我这样，被所谓的天赋给困住。太不幸了。”
“说得对。其实，你现在也有选择未来的权利啊。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行当。我看，组织里也不经常有生意，你有大把的闲暇时间，为什么不去做呢。上学也不意味着一切，只是一条出路而已。很多大学生，也没有做自己本专业的工作。”他说着，抓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排斥灵异行当，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只不过，没有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我有一点，心痒痒。”她扑哧一笑。
“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也笑了。
“宝贝。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
“嗯，不违背法律和道德就行。”他谨慎地答道。
“说认真的呢。”她嗔怪地笑了。
“我就是说认真的。”他也笑了。
门被敲响了，护士进屋来，拿过药瓶，谨慎地核对了一下他的床头卡，又问道：“你叫什么？”
“江兰庭。”
“是本人吧。”护士问他。
“嗯。”他点头。
吴溟按住他，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江兰庭不安地问道：“怎么连着吊水啊。”
“现在天热，你这伤口发炎，要打针消炎。”护士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他打针。
吴溟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突然问道：“护士小姐。你们是每次打针，都要问病人的姓名吗。”
“对，如果不问，就有打错药的可能。必须百分百地确认。每次都要问。”护士连连点头。
吴溟惊地看向江兰庭，江兰庭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