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谋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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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等霏笑着朝晏辞君招招手，一双眉眼柔美如水，轻唤一声：“端王妃姐姐。”
声音柔若柳丝，甜得发腻。
晏辞君心里发麻，看着苏等霏袅袅婷婷而来。她淡淡一笑，面若粉嫩的夹竹桃，眉目里都透着真切。
“方才妹妹去岸上打算换身便于投壶的衣裳，路过桃花筑正巧碰见端王殿下。他让我带话给姐姐，说有急事与你相商。我方才尽想着投壶了，竟把这事儿忘了，姐姐快些去吧。”
苏等霏扬扬手，示意内侍摇船送晏辞君过去。内侍微微颔首，坐在船尾整理好船桨，等她登船。
晏辞君自然明白苏等霏才不会如此好心，她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好让出端王正妃的位置。
她远眺平静无风的湖面，又撇了小船一眼，立刻就猜到了苏等霏的心思。
本是一再退让，她却得寸进尺。既然她存了如此歹毒的心肠，那便让她自个儿吞了这恶果。
晏辞君心中冷笑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向苏等霏道了谢，步态轻盈地往小船去。
就连王宜爱也觉出几分不对劲，她快速地扫了苏等霏几眼，别有深意地笑道：“苏尚书的千金真是好生良善，这才认识端王妃几天啊，就一口一口姐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姐妹。还特意替她备了船，你对你这姐姐未免也太好了！”
苏等霏抿嘴一笑，抬起头直视着王宜爱的眼睛：“我自是待她如亲姐妹，那你呢？怕是早就对她恨之入骨了吧。如果我今天抽了她的筋，你不仅要趴在她身上吸血，就算是骨头你也要嚼碎了咽下去。”
苏等霏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笑意，但王宜爱却不禁觉得后背一阵恶寒。她实在想不到，这样的话竟是从素来柔婉的苏等霏口中听到。
也正如苏等霏虽说，她确实恨极了晏辞君。不仅仅是因为今日她的戏弄，更因为与她有婚约的谢简之。
谢简之是心尖上的人，王宜爱紧紧咬着唇并不回答，用手死死绞着裙纱。
她城府浅瘠，是喜怒于形色之人。苏等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推波助澜道：“雁京是苦寒边塞，常年积雪。如此冷的天气，想来她并不会水。这小瀛洲若非春宴之日，罕有人迹。往来摆渡的船只也疏于管理，有人不幸溺亡也在情理之中。你说呢，宜爱妹妹？”
王宜爱心领神会，招手低声吩咐婢女几句，然后与苏等霏心照不宣地并肩立于湖边。
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她下意识地揪住苏等霏的左臂，意识到有些失仪后清了清嗓子，又连忙伸手整理披帛。
春风酥痒，挠得人心焦。她们看着小船慢慢划向湖中心，也看着死亡向晏辞君聚拢。
倏忽间，“咚”的一声，船桨沉入青黝不见底的湖水中。内侍朝湖中纵身一跃，犹如一尾灵动的鱼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船滞在原地，湖水慢慢灌入船身，不一会儿就没过了脚踝。晏辞君见时机已到，立刻按平日看过的亭戏那般演起来。
湖水打湿了青衣下摆，裙上的湿斑像一头墨青色的猛兽正朝晏辞君扑来。她腾地从船上站起来，紧握双拳，故意大口喘气让胸口不停地伏。
她微曲身体，双手扶住船边想要保持身体的平衡，朝岸边挥动着青色的绢帕：“来人哪，救命啊！”
小瀛洲上的世家小姐们见状都惊叫起来，内侍连忙脱靴捆衣想要跳进湖里救人。
王宜爱直勾勾地盯着内侍，皱着眉怒喝道：“这么急着是要去干什么，赶着重新投胎做个完整的男儿么？”
仗着背后有有琅川王氏，她素来张狂狠辣，又最喜欢把“我姑母是贵妃娘娘，表哥是雍王殿下”这句话挂在嘴边，内侍宫娥们都有些怕她。
内侍躬着腰，怯怯地说道：“端王妃的船进水了，奴才这是要去救人。不然端王殿下追究下来，奴才难逃其咎。”
王宜爱将茶杯重重掷到地上，发出巨响，厉声命令道：“不准去。”
内侍扑通一声跪下来，浑身发抖吓得面如土色。
苏等霏走过来，让那内侍抬起头，笑吟吟地说道：“那船不是好好的吗？何处漏水了？莫不是你眼花了。”
王宜爱一脸茫然，倒是她身后的婢女立刻明白了苏等霏的意思，微微垂首道：“苏家小姐说没看见便是没看见，奴婢也未曾看见。”
苏等霏神色漠然，微微颔首朝王宜爱使了个眼色。
王宜爱也明白过来，顺着苏等霏的话说，声音却尖利似刀刃刮擦铁板。
“那船不是好好的吗！谁的船进水了，我怎么没看见？内侍你看见了吗？投壶的给我继续，不要扰了今日春宴的兴致。”
原本像水开锅一般沸腾吵闹的世家小姐们也立刻噤声，强忍着惊恐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投壶。
王宜爱满意一笑，在石桌旁坐下轻啜着云顶乌龙，督着面露恐色的世家小姐们心不在焉地玩着水鸦投壶。
水逐渐淹过膝，晏辞君故意用力左右摇晃船只，嘴里还不忘一直喊着救命。见岸上无人应，她心里不由得觉得讽刺，索性跌坐在船头观赏着湖水如猛兽一点一点将自己吞噬。
王氏权势滔天，这样明目张胆的谋杀却无人敢出声阻止，都默契地选择一言不发。
苏等霏站在岸边眼色凄迷，唇畔带着一丝浑浊的笑意。
她是如此平静地观赏一场死亡，甚至还带着几分窃喜。春风不冷，却有彻骨的寒意侵袭全身，钻透了每一寸皮肤。
王宜爱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伸手蓦地一推，眼角绽出笑纹，像爬出一条条蛆。
“你和晏辞君那个贱婢就一起去黄泉作伴吧。”
还未等苏等霏反应过来，半截身子已经埋到水里。她不甘心地狠狠一拽，王宜爱被抓住袖子也被拖下水。
婢女朝跪在地上的内侍屁股上一踹，内侍连滚带爬地急忙将王宜爱救上岸，她自己则取来竹竿将苏等霏捅得离岸边更远。
华丽的衣衫打湿了水愈发沉重，苏等霏常年浸于闺阁自是不会游泳的。她张开双臂不停地扑打水面，湖水灌进喉咙，苏等霏连连呛了几口水。
“救命啊！救命啊！”
苏等霏的呼救声似寒鸦泣血般凄厉，如芒刺扎在世家小姐们的心头。
终于，有个身着湖蓝裥衣的御史千金实在不忍目睹这番残忍至极的景象，横眉瞪了王宜爱一眼也跟着呼救起来。
“来人啊！救命呐！端王妃和苏尚书的千金落水了。”
王宜爱坐在石凳上凤眼微撩，冷笑一声对此全然不放在心上，扬手让内侍捂住御史千金的嘴。
正在玩水鸦投壶的世家小姐们见状也纷纷停了手，愤慨地将柘矢狠狠一扔，跟着呼喊起来。
但是这小瀛洲地处荒僻，人迹罕至，只要内侍不敢下水救人，纵使她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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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王宜爱气运不好，岸边柳树下正有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晃动着正朝小瀛洲而来。
脚步声渐近，来人正是柳雾观和易挽风。
“殿下，不好了。王妃娘娘落水了！好像还有苏尚书的千金。”
易挽风先是发现了被困在湖心的晏辞君，他快速地扫过如镜般平静的湖面，立刻发现了正在水中挣扎的苏等霏。
柳雾观循声望去，脸色陡然一白。他也不顾今日穿着层层叠叠的敞衫，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头扎入水中往湖心游去。
易挽风被他这突然一跳吓懵了，想拉都拉不住。
端王幼时曾被人推进皇宫莲花池里，差点丢了半条命。连续三日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醒来之后却神情恍惚。
他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那段时间每晚都做噩梦嘴里喊着“母妃，母妃”，惊醒后常常是冷汗淋漓。
从此以后他便不再下水，对幽绿的湖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如今贸然下水那是不要命了。
易挽风急得直拍大腿，但是自己亦不会水只能在岸边干着急。
“快来人！端王殿下不大会水啊！”
柳雾观还没游出多远，湖水就已漫过晏辞君的腰，她胡乱扑腾几下后就随破了洞的船一同沉入湖底。湖面只泛出几个水圈，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柳雾观大脑一片空白，又猛地用力蹬水，水花如颗颗火石烙在心口让人心焦。
然而他本就不大会水，越用力就沉得越快，他如同一块朽木沉下去又浮上来，来来回回呛了好几口水。
过往的悲剧如铅一样灌入心底，幽绿的湖水像有着一双绿眼睛的猛兽缠着他不放。
“放过母妃！求求你们放过母妃吧。”
那一幕幕残忍血腥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柳雾观咆哮着疯狂地拍打着湖面，他只感到身体好沉好沉。
生辣的湖水疯狂灌入喉头和鼻腔，耳膜传来的穿击感更加厚重。他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四肢虚乏的摊开，像枯叶一般无力地被水冲刷着。
“他奶奶的，今天真是见了鬼嘞！”
易挽风硬着头皮正准备下水，肩头却被人轻轻一拍。他回头看清那人的模样，不禁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谋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