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说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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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没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有这样的存在。——东野圭吾《单恋》】
讲台上的黄序颖和谭熙手机里那张中年华裔男人的照片长得确实很像。
关于各种各样的疫苗和传染病，黄序颖讲的非常认真，连灭活和非灭活疫苗的原理都讲得很透彻。观众提出的问题都和当下的疫情有关，黄序颖的回答从大方向、大数据着手，国内国外的最新资讯都能信手拈来，很像走在科研前沿的大学生物学教授，但他讲的内容其实浅显易懂，又像耐心回答学生问题的高中生物老师。
夏酌不确定黄序颖究竟是不是照片里的那个人，但他能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确是位极其硬核的生物学家，对自己的科研领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充满了热情，讲座也严重超时。
演讲结束，两人从后排的座位走出讲厅后，夏酌随谭熙到会所的户外饮茶区吃午饭。但他们只拿了些吃的便避开人群，走到远处僻静的竹林里沿阶而坐。
夏酌问谭熙：“是他吗？”
谭熙说：“是，我认识他，因为大学时期修过一学期他的Intro to Biology。但我认识的人，不叫黄序颖。演讲或许能通过练习演到他的水平，但是回答观众随意提出的问题，这个环节应该很难有人能达到他的水准，因为他是个genius。”
见谭熙已经确定了黄序颖就是他要找的人，夏酌不解道：“那……How can I help you?”
谭熙温和一笑，说出的话却并不温和：“他本名叫Jason H. Liang，以前在FBI的监控名单上，现在在CIA 的通缉名单上，排名都很靠前。”
夏酌着实惊讶。
FBI是联邦调查局，负责美国境内的情报与安全，CIA是中情局，负责美国境外的情报以保障其国土安全。能被这两家平时都只存在于美剧里的情报机构盯上，看来这位就职于保密单位的生物学家真的来头不小。
谭熙又说了一句更令夏酌惊讶的话：“既然夏遴和夏酌是同一个人，那么夏教授你或许知道Dr. Liang是怎么变成黄博士的？”
夏酌不答反问：“请问你……”
谭熙笑着打断：“别对我有敌意，我不是政府雇员，只是针对某些案件被临时聘请的自由顾问而已，对你的双重身份和你们的身份验证系统更没有任何调查的意图，只是随口一问。这些都是情报部门提供给我的消息，不是我自己查出来的。生物信息不止有样貌、声音、指纹和虹膜，更精确的是DNA。要想鉴定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技术上已经非常简单，难的应该只是接触和取样的步骤。很显然，你名声在外，已经被查过生物信息了。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比黄序颖和Dr. Liang的生物信息。”
“的确。”夏酌对谭熙的来意不置可否，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如果真想查的话，取样其实也不难。你是让我帮忙取样黄序颖的生物信息吗？”
“不，简单的工作交给情报部门的技术人员就可以。”谭熙说，“是这样的，夏教授，黄序颖，或者说Dr. Liang，掌握着一门很危险的前沿技术，是他组里的一位博士生去年主动向FBI举报的。”
“起因是phd和PI在投稿上发生冲突，PI不允许学生将这个科研突破发表到任何期刊上，也不允许申请任何专利，并以不让他毕业作为威胁。学生愤怒，以怀疑导师会滥用这门技术牟取暴利为由，举报了他的PI。专家介入调查的时候，黄序颖已经开始sabbatical，校方说是去欧洲游学交流，但是追踪到德国，他就不见了人影。”
“他的学生花了很久才重复出实验结果，证实了他的报案并不是出于常见的phd和PI之间的工作纠纷。在这之后FBI才真正地重视起这件事情，可是Dr. Liang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带着他那项非常危险的biotech技术。CIA正式接手这个案子，终于在前些日子通过超级计算机排查的全球范围内的卫星影像找到了黄序颖这个人。”
“虽然技术人员还没有确定黄序颖就是Dr. Liang，但我可以确定他是。我刚才也把他的一段演讲录像发给了负责这个case的人，他们会找他的学生进一步确认。”
“现在的问题是，黄序颖到底要拿这项他不愿意公之于众的技术做些什么？以及是谁在给他提供funding开拓这项技术？这才是我想要请你帮的忙。”
夏酌正垂眸思考，谭熙已经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如果夏教授愿意contribute，这是Interpol昨晚在Lyon签发的保密协议，请我今天带来给你。”
四下无人，夏酌打开文件夹浏览了几页纸，发觉Interpol的文职工作人员还挺细心，一份保密协议而已，居然打印了三种语言，依次是简体中文、英语和……好像是法语。
夏酌头疼地看着三种文字下面统一印制的墨蓝色“国际刑警组织”的警徽水印，心里暗骂，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为什么国际刑警非要在我如火如荼地调查变色龙的时候找上门？能不能one thing at a time？
见夏酌盯着文件略有踌躇，谭熙笑道：“我签的时候也仔细读过了，三份协议的翻译没有任何问题，放心，不是阴阳合同。我为FBI和CIA做过几次咨询，也和Interpol总部的人打过交道。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基本不会给参与调查的顾问带来人身安全隐患。”
“基本？”夏酌挑眉。
“凡事都没有绝对，只能说相对安全。”
夏酌问：“如果我说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跟你们合作呢？”
谭熙依然不疾不徐地说着略带奇特口音的普通话：“那你就需要听一听我们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找到你，而不是别人。”
“愿闻其详。”
“我知道的并不详细。”谭熙说，“我只知道CIA通过Interpol联系到了中国武警。据了解，你是中国内地娱乐圈里警衔最高的艺人，也是中国武警里演技最好的警察，并且你还是一名实战派的犯罪心理学家。想要接近黄序颖这种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被定性为‘生化恐怖分子’的人，夏教授，你有能力所以有责任参与侦办这起无国界的恶性案件。”
夏酌无奈一笑：“贵国的CIA……情报还挺up-to-date，是不是连我最近喜欢看谁的书、浏览什么网页都掌握了，才派谭教授你来当说客？”
“我不是美国籍。”谭熙耸了耸肩，“但我的确是他们选出来的最有效的说客，因为你的确是我的书粉，不是吗？”
“怎么可能单凭我看过你的著作就选你来？玩笑都能开到一起，看来我们还是蛮投缘的。很高兴认识你，谭教授。”夏酌伸手，谭熙也伸出手，以为是要握手，却听夏酌说，“借支笔。”
谭熙则掏出手机操作一番，随后将手机放到夏酌手里，说：“现在签字都是electronic的，打印出来只是显得正式一些。”
夏酌在电子版保密协议上签了字，才问道：“可以告诉我了吗？黄序颖到底掌握着什么恶劣的技术？”
“定向诱导冠状病毒变异。”谭熙回答得很坦率。
夏酌皱眉。
“夏教授，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连我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都可以想象。”
夏酌问：“普通的核酸检测无法区分定向诱导出的变异病毒，对吗？”
“对。”
“就像过安检的时候能查到一个人携带了武器，但是分辨不出这是一种新型武器。”
“Exactly.”
“所以他的技术可以让任何一个地方重新爆发疫情，而且就算检测出新变种，人们也只会认为这是自然变异的病毒，而不是定向诱导出来的。如此一来，犯罪的证据，取之自然，又还之自然，那么即使天网恢恢，嫌疑人也永不会落入法网。”
“这应该是每个犯罪分子的终极理想吧？”谭熙说，“但是道法自然，人类总是很难战胜自然的，不是吗？法网或许有疏漏，但是‘天网恢恢’的下一句，我没记错的话，是‘疏而不漏’。”
“嗯？”
“除了坏消息，还有好消息。”谭熙说，“Liang Lab里研究出的定向变异冠状病毒有对应的protease inhibitor，不好意思，中文应该是‘蛋白酶抑制剂’。”
夏酌立刻明白了：“也就是说，他能生产变异的病毒，但是也能生产对应的特效药？”
“是的。”谭熙说，“虽然只针对他研究出来的变异病毒才有效。”
“所以我的任务不仅是弄清楚他到底要用变种病毒做什么……最好还要找出特效药才能一劳永逸。”
“不是最好，是尽快。”
“我尽量吧。”夏酌实在不知道国际刑警是以什么样的效率拼业绩的。
谭熙问：“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吗？”
夏酌安静想了一会儿，说：“不用刻意介绍。我想你们的确找对了人，我可能真的知道他是怎么从Jason H. Liang变成了黄序颖。如果我猜对了，那么他肯定会对我放下戒备。但是在行动之前，我希望你能满足我两个要求。”
“我尽量。”
“第一，请告诉我具体是谁向Interpol推荐你们来找我的。第二，不论这个案子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我想申请入职Interpol，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帮助。”
“我现在就打电话请示，你稍等。”
谭熙再次拿出手机，很快拨出电话，却仍坐在原地，完全没有要避开夏酌的意思。
夏酌正考虑要不要出于礼貌站起来走远一点，就听谭熙说起了法语。
像说中文一样，十分流利。
在云里雾里的法语里，夏酌只听懂了三个字——吴星辉。
作者有话说
第178章 说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