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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佛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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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网络】
霍秋然略显诧异:“原来你对时医生的事这么……上心?”
夏酌笑了笑。“时与不仅是我的高中同桌,还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幼儿园、小学,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即使没有别的关系,他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兄弟。他的事儿,我一直都很上心。”
霍秋然舒了口气,说:“怪不得你能容忍他这么久,连他把你揍成这样儿你都不生气。从小一起长大的话,确实得比别人亲。”
“嗯。”夏酌拿起耳机,准备继续听录音,又忽然转过身来对霍秋然说,“秋然,如果我出什么事儿的话,你能答应帮我照顾时与吗?他特别犟,吃软不吃硬,你就把他当个小孩儿吧。”
“你不出事儿我也会照顾他后半辈子的。”霍秋然起身把打包上来的饭放到了夏酌的电脑旁边,“你可千万别出事儿,不然我怕遭到他的恶意报复。我要是躺医院里头,我家里人找他算账的话,我可管不了。”
夏酌笑着摇了摇头。
“说真的,老夏。”霍秋然指了指那碗面,“这里面儿水太深。之前你查变色龙起码还有吴星辉明里暗里地保着你,现在你要去查保着你的人,那还有谁能再保你?我家里虽然有些人脉,但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军队里,何况还是特么特种部队。”
“你现在劝我放弃已经晚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深入这个组织,又好不容易这么接近我一直想找的真相,就算没有任何感情牵绊,就算只是纯粹的学术研究,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知道时与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这个组织是怎么运营的,还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模拟了两次炸氮事件。这些难道你就甘愿视而不见吗?”
“我只是觉得应该量力而行。”
“明白。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是所有机会都能等着我们完全做好准备。”
霍秋然没再说什么,夏酌便一边吃饭一边听录音。
鞠正寻和霍秋然聊了很久,听起来应该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亦或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他把自己执行过的、篡改过的杀人案一件一件地列给了霍秋然,并告知动机和手法,以及每一件背后的不得已。他以前也想调查变色龙,可是在遭遇各类无法抵抗的威逼利诱之后,还是不得已沦为其爪牙。
说过杀人案之后,鞠正寻还交代出他了解到的其他“业务”,以及组织里的人际关系网。利用身份替换所掩盖的业务,无非黄、赌、毒、杀人越货、离境出逃等,遍布各地,人际关系网也横跨几大省。
最后霍秋然询问了两起模拟炸氮事件的原因,但鞠正寻对此并不知情,只说组织里的人行事都很小心,各项业务的负责人之间没有交集,所以像他这种只负责一对一杀人灭口案件的负责人并不会接触到更大规模的行动。
临别前,鞠正寻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最后叮嘱道:“我这辈子的心魔,全都封印在你的录音设备里了吧?不要轻易将它放出来,小心被它反噬。如果不想管就赶紧销毁,我离开市局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从今往后不会再找你,你也找不到我。”
“秋然啊,记着以前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太拼业绩,你拼不过的,因为最最厉害的警察永远都是曾经是受害人的那个。”
……
夏酌永久删除了适才导入电脑里的录音,并将录音设备里的存储卡递还给霍秋然。
“听你师父的,销毁吧。”
“可是……万一以后出事儿,这或许是唯一能保我们出来的东西。”霍秋然攥紧了这片比小拇指的指腹还小的micro SD存储卡。
夏酌面色淡然:“这东西不一定是‘唯一’,但肯定是那个‘万一’。我是组织里的‘太子爷’,得深入虎穴,你是现实中的‘太子爷’,得鹏程万里。我们必须万无一失。”
“好吧。”
于是霍秋然把存储卡跟一把咖啡豆一起放到了咖啡豆研磨机里,按下了颗粒最细的研磨键。
存储卡和咖啡豆一起磨成粉末,又被冲泡成一杯咖啡,倒入了酒店包间厨房的水池里。
“老夏。”霍秋然洗着咖啡杯说,“其实我还有个担忧。”
“你怕鞠正寻的病不像他说的那么严重?”夏酌猜测道。
“嗯,他在组织里那么多年,很难说有没有另一重身份可以帮他潜逃出境。”
“是啊,很难说他依靠你的帮助躲在外省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他给你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干干净净地‘死遁’。毕竟他们连身份都可以伪造,伪造一张医院的化验单岂不是小菜一碟?他那么狡猾,必定连他最信任的人也不信任。”
“那我私下跟他见面还放他走的话就是有违职业道德。”霍秋然说,“这跟藏他几个月,培养他的信任,等待他的口供,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我们有选择吗?将他绳之以法?然后放弃他背后的一整个犯罪组织甚至一整条完整的犯罪产业链?这和‘急功近利’有什么区别?究竟哪种是有违职业道德?录音已经销毁了,你也早就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霍秋然叹了口气。“只是下落不明,我会一直觉得我是因为私交放走了他,不管他究竟还能活多久。我讨厌无解之谜,也很难接受开放式结局。”
夏酌想了想,劝慰道:“不记得在哪儿看过一句话——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你已经把他的‘心魔’杀死了,你放走的,只是一个回头向善的父亲、师父,以及曾经也给过很多人正义和公道的警察。其实作为执法人员,我们就是得在一些不为人知的时候独自定义道德标准,并且承担它给我们带来的心理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职责是被‘神化’的,而神是不需要被审查道德标准的。所以鞠老的事,你不必有太多心理负担。”
霍秋然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你这么会劝人,我真应该去好好听听你的读书节目!怪不夏教授有那么多高学历的粉丝。”
“我的推书解说都很浅的,纯属刷脸骗钱。”夏酌笑说,“你要是对道德观的研究有兴趣的话,我推荐你去看一个当代学者写的书,或许能帮你解开心结。”
“哦?”
“谭熙,哈佛的比较宗教学教授,比你我大不了几岁,文字很深刻,但是不枯燥。他写的两本给现代社会普及宗教学的书,全球畅销,我大致看过,真挺好的。”
“行,我睡前看,听起来就很催眠。”霍秋然已经拿出手机上网搜索。
夏酌轻笑:“你这是要让我说出一句让你感觉更好的话。”
“什么话?”
“就你跟时与一毛一样,一听我推书就犯困。”
霍秋然果然感觉好了很多,笑着挠了挠头,说:“我跟时医生怎么能同日而语?时医生是学霸,他只是对你研究的领域不感兴趣而已。我是一看书就犯困,不管什么领域。高考那会儿真是头悬梁锥刺股才能坚持下来,我都不知道你高三录的学习视频里一个哈欠都不打究竟是特么怎么做到的。”
“他再学霸也不是高考状元。”夏酌合上电脑,还是觉得浑身酸痛。
刚拿出手机想要偷瞄一眼时与的定位,夏酌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宝贝儿我到家了。”
“好,过两天记得帮我给我妈拜个年。”
“嗯,必须的。对了,我一会儿去把那俩老猫接我宿舍来吧?你三天两头用自动喂猫器也没工夫去铲屎,包公和丞相别给气折寿。”
“好主意,去吧,顺便给我浇浇花儿。”
“那你别再让人给我逮分局里行吗?”
“你开枪打警车可不是逮分局那么简单的事儿。”
“我用的是齐旻的枪,我看你擦过了。”
“够贼的你。”
“高端的贼,招惹的就是你这种高端的警察。”
“同意。那你早点儿休息,睡不着就看看谭熙的书。我刚给霍队推荐了,他现在俨然已经要睡着了。”
“宝贝儿,你是催眠大师吗?你让我一个‘无神论者’看comparative religion的书,还不如直接给我放安魂曲。”
“你不是无神论者。”
“也对,三教九流,我只拜一位‘夏神’,而且会是单膝跪拜。”
“不用拜我,你自己就是每天执掌别人生死的‘死神’。”
“哈哈,死神特么也是猫奴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