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3、禁曲 ...
-
【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是爱情本身。——张小娴】
“聊那么久?”夏酌开车,把时与上车后调大的音乐声给调小了,笑说,“我还以为你失手把人家霍队打死了躲起来埋尸呢,刚还思考了一下应该要包庇你还是举报你。”
时与踌躇着看了夏酌一眼,又把音乐给调大了,顾左右而言他:“这首歌儿挺好听的,居然用增三和弦。你唱过的那些流行歌里,我好像还真没听过用增三的,还能用的这么精致。下次你直播的时候挑战一下这首?”
车里放的是郭顶的《水星记》,前几年很火,夏酌固然也听过,而且听过很多遍。每次听到“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这句开场,都会想到时与的眼睛。这也是他一直没在直播间唱过这首歌的原因,怕陷进曲子里会落泪,会失态,会唱不好。
时与回来以后,它就不是夏酌歌单里的“禁曲”了。
“春节有个电视台的晚会邀请我去唱歌,我唱的就是这首。”夏酌没再多想,接着时与的话说,“可惜你现在听到原唱了,我唱的比不了,你到时候凑合听吧。”
“能去现场听吗?”时与很自觉地直接调了电台,切到另一首歌,觉得不那么好听,就把声音调小了。
“当然,给你留票了,就看你有没有时间去。录制是除夕前三天,不记得具体是几号。”
“等我查一下手术排期,这个必须去。”时与掏出手机登入医院的系统查看自己春节前那周的手术排期日历,还是没想好要不要跟夏酌汇报半路杀出来的情敌。
换位思考,如果让自己跟情敌成为工作上的搭档,时与肯定会不爽。偶尔见着都想给人打一顿,更何况是共事,那恐怕真要打死了埋尸。
时与玩着手机纠结:宝贝儿的气性不小,醋劲儿又大,性格还那么闷骚,万一知道了会不会暗地里抓狂?当年我在微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随口说的话,他都能脑补出我跟别人好了那么一出大戏,一个人生那么多年气又忍了那么多年气……可是我跟姓霍的坦坦荡荡完全没有猫腻,不说的话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也没必要隐瞒。
高速上车不多,夏酌瞄了时与好几眼,时与都没再说话,于是问:“玩儿了一整天,给你折腾够呛吧?气消了没?”
“嗯,消了,但是用力过猛,腰酸背痛,今晚估计干不动。”时与笑道,“给我订张机票吧,我去看你录节目。只要机票,不要酒店行吗?”
“行,与哥说什么都行。”夏酌伸手胡噜了两把时与的头发。时与的头发挺软,长度适中,从来不扎手,夏酌胡噜着便决定改变行程,“要不今晚不进城了?去霁月山庄近一点儿。明天你轮休对吧?”
“对,去哪儿都可以。你就是把我带深山老林里卖了我都会帮你数钱。”时与还是不想给夏酌添堵,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与哥。”夏酌瞄了假寐的人一眼,言辞犀利,“犹豫半天了你,纠结出结果了吗?你是打算包庇霍队还是举报霍队?”
时与无奈地睁开眼睛,揉揉鼻子,清清嗓子,最后又换了个电台才把胳膊肘搭在车门上,扶额道:“你个会开车的测谎仪,又开始施展妖术了是吧?”
“吃晚饭的时候我就在琢磨,他到底是怎么给你降服的,总不会是把你打服的。”夏酌笑了笑,“你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刚又单独聊了那么久,我如果再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就太不称职了。”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审我干吗?我也是今天,具体说是动完手才知道的。”时与觉得既然被夏酌发现了,干脆顽皮一下,于是嘴角一弯,“怪学长果然是怪学长,搞得我还觉得挺内疚的,毕竟人家惦记了我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是吧?”
夏酌闻言,面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宝贝儿?”时与见夏酌突然不说话,心里莫名有点儿慌,立刻收敛了嘚瑟劲儿,努力解释道,“我跟怪学长真没可能!我从十五岁情窦初开起满心满眼满脑子里就都是你!跟谁都没可能!你还记得吗?去年我刚回国那会儿,你去分局认领我,他突然冒出来好像跟我挺熟的样子,可是我根本都没想起来他是谁!”
“与哥。”夏酌叹了口气,“稍微用了点儿审讯技巧,其实我是现在才知道的。”
“靠。”时与靠回椅背,说,“那你也应该知道‘诈供’的供词无效吧?”
“都怪平时分身乏术、忙忙叨叨,疏忽了。”夏酌反省道,“霍队就是个同事、搭档,我压根没想过他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这种问题,也就没想到你头上。其实这种事儿如果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思路上想,后面大概也很难想到,就像以前做题,如果一开始就想不出思路,我肯定就先跳过这题了。现在你把答案公布给我,我才大概能回想到一些蛛丝马迹,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称职?”
见夏酌越说越沮丧,越剖析越自责,时与打断道:“宝贝儿,你这醋怎么吃的不是味儿啊?有你这么吃醋的吗?自我反省一顿算是怎么回事儿?”
“在靶场的时候,你还没射击,霍队就问我,时医生是不是从小就特别耀眼。”夏酌的语气依然很低落,“我当时竟然没多想。可能因为我从小就习惯了你的耀眼,差点儿忘了你在别人眼里会是多么惊艳的一个人,以至于你们当初只有篮球场上的一面之交,外加这么多年没联系,人家还能对你念念不忘。”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成绩、奖牌什么的只是校园里的意气风发而已,我现在很普通,没法儿跟你这位大明星、大警官比。”时与捏了捏夏酌的手,笑着哄道,“我只用你觉得我耀眼就行,其他人的话,我戴上口罩儿,看都不给他们看,怎么样?”
夏酌反握住时与的手,转而问道:“与哥,你还记得增三和弦,可是你宿舍里没有琴,你去纽约工作之前就把你巴尔的摩公寓里我给你买的琴送给同学了,据我所知,你在纽约也没再买琴。我东城那套房子里的琴,你碰都没碰一下,霁月山庄里那么大地方你也没买琴。你是钢琴特长生啊,可是你有多少年没弹琴了?”
“五六年吧。”时与的逻辑思维再快也还是经常跟不上夏酌的跳跃思维,“工作忙,真没有时间练琴。”
“那你有时间练射击?”
时与哑然。
“你是为了谁才抽筋剥骨一样卸掉身上那些耀眼光芒的?你是为了谁把自己逼到失去情绪感知和味觉的?又是为了谁还要戴起口罩遮着自己?”夏酌的声音低沉到哽咽,“你以前是喜欢弹琴的,为了弹琴你可以不打篮球,你也知道我更喜欢听你弹琴……我给你收拾箱子的时候还无意中看到你夹在书里的郎朗波士顿钢琴演奏会的一张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对钢琴视而不见、避而不谈,碰都不碰了吗?”
时与正组织着语言,车已经开到了霁月山庄。
可是夏酌没将车开到保安亭,而是直接停在路边熄了火。昏暗的街灯下,猝不及防地,时与看到夏酌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夏酌以手覆面,前倾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印象中,这是时与第一次亲眼看见夏酌哭出眼泪,而且是这么大的夏酌,还突然哭的这么厉害。
“宝贝儿啊……”时与承认自己被这样的夏酌给吓到了,当即手足无措、口不择言,“这不是吃醋的正确打开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