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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嘚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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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两种罪恶,你笑是一种,你不笑是另外一种。——宋小君】
冬季的阳光迟来了一些,外面下着雪。
夏酌是被吻醒的。深长的眷恋,柔软而缠绵。
指缝穿过发梢,掀起一阵清新的草木香,好像屋里是一室春天。
“几点了?”夏酌寻着味道睁开眼睛,连睫毛都还是慵懒的。
“九点半。”时与亲了亲夏酌的眼角,问,“要起来吗?”
“你几点起的?”夏酌闭上眼睛,不答反问。
“七点。冲了个澡,修了修照片,看了会儿资料,还挑了你书架上的几本儿书准备借看。”
“牲口。”夏酌放下勾在时与脖子上的双手,俨然想再睡一会儿。
“叫兽。”时与笑看着面前这张似乎无忧无虑的睡颜,不禁又亲了上去。
“嘶……”
“很疼?”时与手上停了动作。
“嗯。”夏酌往后一躲,被子里便露出一段白皙到晶莹的锁骨。
“别动,翻过来我看看。”时与的手覆上那段锁骨,试图帮夏酌“咸鱼翻身”。
“看个屁。”夏酌拗着力,保持仰躺。
时与“噗”地笑了出来:“没错,就是看个屁啊。”
“大白天的,你什么癖好?我上次可没看你的。”夏酌揽过被子,启动防御机制,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不悦的眼睛。
“上次你把我弄疼了就没再往里弄,这次不一样。”时与揉了揉夏酌睡乱的微长的头发,“乖,翻过来我看看。哥是医生。”
“你丫特么是心脏外科的医生。”夏酌又往旁边躲,继而再次疼的“嘶”了一下。
“我首先是外科医生,其次才是心脏外科医生。”时与“啵儿”了夏酌尚露在被子外的脑门一口,“就像你首先是心理学家,其次才是犯罪心理学家。”
“不行。”
“乖。”
“你怎么老是这么犟?”夏酌仍然不肯。
“那你怎么老是伤我的心?”时与忽然盘腿坐直了,脑袋却委屈地垂着,一副犯错待罚的欠揍样子。
“我……”夏酌最看不得时与这个样子,就像以前高中的时候,他故意气时与,故意跟时与反着来,时与就会委委屈屈地求他别吵架。每到那个时候,夏酌就特别想抽自己一顿。现在也一样,大概是条件反射。
“宝贝儿,你一疼我就伤心,而且是我把你弄这么疼的,我能不伤心吗?不仅伤心,还自责。”时与见这招儿效果不错,当即决定一门心思走这条路线了。
“你不是没情绪吗?懂什么叫伤心、自责?”夏酌怒瞪时与一眼,咸鱼的身子却主动翻了过来。
时与掀开被子,夏酌正自忖不该拿时与失而复得的情绪开玩笑,就听“靠”的一声,时与的神色立刻严肃了下来。
“你流血了。”外科医生正式通知脸朝下躺平的患者。
“那你不该晕过去吗?”脸朝下的人闷声提醒着曾经患有晕血症的人。
“特么弄了一床一被子!竟然一直没看见!尼玛……还得洗!!”医生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这就是你的‘伤心自责’?”患者很无奈,“你还有人性吗?”
“靠。”时与赶紧拿被子盖上血肉模糊的作案部位,从盘坐换成了虔诚的跪姿,问夏酌道,“家里有药箱吗?急救的那种。”
“我还以为你要问搓衣板在哪儿跪。”
“我得给你消毒上药。”
“别给我缝针就行。”
“药箱呢?”
患者有气无力地抬手指向衣柜。“保险箱旁边儿。”
“我还以为你要说保险箱‘里面’。”时与捧着药箱回来,边找消炎药和棉签边乐。
“里面是枪。谁没事儿把药锁保险箱里?又不是生化武器。”
“看这个战后遗迹,啧啧……哈哈哈哈……”时与正给夏酌上药,忽然爆笑起来,连手都抖了。
“笑个屁啊!”夏酌扶额,“心外副主任,你丫手能稳点儿吗?”
“我在笑……笑自己特么才是个生化武器!”时与稳住了手,笑意却未减,“宝贝儿,你这块儿‘兵家必争之地’的战后重建,咳咳,得需要点儿时间了。要不我给你缝几针,再往上面贴个‘out of service’吧?”
“唉,与哥……”夏酌伸手抄过一个蓬松的枕头,把脑袋埋进了枕头底下。
“嗯?”医生伸着脖子好奇地望向害羞的患者。
“你特么要点儿脸行吗!?”蓬松的枕头被恼羞成怒的患者反手砸向了不要脸的医生。
眼疾手快的时医生当即拦下飞来横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夏教授的“兵家必争之地”旁边亲了一口。
夏酌一愣,只听时与笑嘻嘻地说:“不要脸,要你!”
……
星期天下午,大雪封门。不要脸的人搂着不要命的人,刚吃完外卖的两个人心满意足地陷在沙发上看电视。
顶层复式明星家的大电视足有一人高,所以夏酌的脸被放的非常大。时与用鼠标操控着笔记本电脑,将早晨修好的照片投到电视上给被拍的模特欣赏。
“哥的技术怎么样?”时与得意地看着一张张杰作,有吧台前的温润,有钢琴旁的醋意,也有书架边强忍着欲/望的紧张。
“你指哪方面的技术?”夏酌冷眼看着自己那些放大到似乎变形的照片,问,“攻城略地还是灯红酒绿?”
“能正经点儿吗?拍照技术。”时与又换了一张照片。
“我猜也是,毕竟你那不叫攻城,叫屠城。”夏酌托了托眼镜,说,“这张,还有刚才吧台看镜头的和看你摄影集的那两张,发给我。”
“怎么发?你都没加我微信。”时与故意刁难。
“发给你夏叔叔。”夏酌笑的云淡风轻。
“行吧,地下情人没有资格加您的大号儿。”时与用电脑版微信将夏酌钦点的三张照片发给了夏酌的马甲号。
夏酌在手机上一通操作,边操作边解释道:“我的大号儿和小号儿没有什么区别,大号儿连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小号儿起码还假装成我爸,转发过几篇养生文章。”
“你掉马掉的渣都不剩了,怎么还用马甲号儿?”时与突然意识到夏酌刚才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那三张图片,证明夏酌一直登录的就是“夏文盛”的账号。
“你夜里睡成猪以后,我登上去翻了翻聊天记录。”
“哟,谁允许你睡我旁边儿还那么想我的?”时与顺手胡噜着夏酌的头发。
“我是去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情绪和味觉的,或者说,我之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因为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啊。”
“你不是什么都跟‘夏叔叔’说吗?这件事为什么不说?这种情况如果恶化下去很可能演化成严重的心理问题,你知道吗?”
“都消失了,还能怎么恶化啊。”时与靠在夏酌的肩窝上笑着,“再说情绪已经回来了,味觉还会远吗?”
“与哥,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同样重要,我以为这应该是咱们这代人最起码的思想觉悟。”
“我的思想觉悟是宝贝儿的大号儿小号儿我都要。”时与蹭了蹭夏酌的肩窝。
“我先弄完这个,等会儿加你。”夏酌还在认真鼓捣手机。
“已经加了。”时与眨巴着眼睛,愉快地近距离欣赏夏大明星的侧颜。
“我不记得我加过你。”明星有些疑惑。
“可是你的大号儿小号儿我都拥有了啊。我刚给其中一个号儿上过药呢,你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时与继续愉快地欣赏夏酌的表情变化,可谓精彩纷呈,瞬息之间已过四季。
“时医生,嘚瑟应该适可而止。”夏酌语气冷淡,“友情提醒,我会让风水轮流转。”
“宝贝儿最厉害,宝贝儿说什么都对,宝贝儿想干什么都行,干我都行。”时与笑眯眯地把注意力转向了夏酌一直在鼓捣的手机,“诶,居然拿我拍的照片发微博了?”
“嗯。”
“昨天是谁说不要乱发网上的?”时与挑眉,难掩嘚瑟的气焰。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夏酌模棱两可地回答。
“还挺振振有词。”时与翻过“夏酌工作室”微博上的三张照片,再次挑眉,“你能跟我舞文弄墨,怎么连个文案都不写就发了?”
“不知道写什么。难道写‘我就是帅哥,帅哥就是我’吗?”夏酌摇头笑了笑,才发觉自己着实很久没有这么笑过,好像被时与传染了没心没肺的快乐。
时与笑亲了“帅哥”的嘴角一口,被亲过的嘴角又略微上扬。时与说:“你不是给自己定位了高级的学霸人设吗?发微博应该文雅一点儿。”
“比如?”
时与想了想,即刻出口成章:“这三张照片,应该搭配的文案是——‘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噗……”夏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差点儿忘了你的人设特么比我还学霸。”
两人正说笑间,时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见来电显示是“袁庭雪”,时与做贼心虚地把手机递到了夏酌面前,用慧黠的眼神征求夏酌的意见:接,还是不接?
夏酌抬了抬下巴,示意:接。
时与清了清嗓子,打开了扬声器,一本正经地说:“喂,袁主任,什么吩咐?”
“喂,小与,大礼拜天的,咱俩压根不是一个科室,叫什么主任?听说你今儿轮休,忙什么呢?”袁庭雪听上去心情不错,时与就怕这位心情不错的长辈一个视频打过来,直接看到他在谁家里,怀里又搂着谁。
“哈哈,没忙什么,一天都休息。”做贼心虚的人讪讪地回答。
“晚上有空出来吃个火锅吗?”袁庭雪问。
“呃……”时与立刻瞟向夏酌。
夏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意思是先听听袁主任到底有什么吩咐。
果然,袁庭雪没等时与回答就全盘托出:“是这样,急诊新来了一位实习医生,刚毕业的小姑娘,长得特漂亮,人好,工作能力强,家里条件很不错,这边儿几个同事非张罗着给你介绍对象,晚上组了个饭局说介绍你们认识,特别强调,你明天上午没有手术,下午也没有主刀的手术,让我叫上你一起。”
“这……”时与又瞟向夏酌,心里不禁重复着——长得特漂亮,人好,工作能力强,家里条件很不错……
“你刚回国,抓紧机会多社交一下没坏处。”袁庭雪继续游说,“而且那孩子是真不错,要不是小酌那乱七八糟的工作性质,我也会介绍给小酌的。先到先得,你们俩谁都行,反正这个儿媳妇是完全可以在我这儿顺利通关的。”
“我……”时与继续吞吞吐吐,自打接起电话,一共才说了三个字。
“你不出来认识认识人,怎么能找到对象呢?那相亲节目就是作秀,不靠谱儿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袁庭雪停顿了一会儿也没听见时与憋出第四个字,于是略尴尬地问道,“你跟阿姨说实话,是吃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还是已经看上谁了?”
“嗯,已经看上别人了,您帮我回绝了吧,也跟那姑娘说清楚。最好跟医院的人都说清楚,不用给我张罗这事儿。”说完,时与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靠回了夏酌的肩窝上。
“这么快啊?你不每天都特忙吗?我跟你说,小护士就算了,你刚回国,可能太久没看到过这么多亚洲漂亮小姑娘,别被颜值蒙蔽了双眼。她们追你可以,但是你这么好的条件,起码也得找个医生吧?”
“哈哈……”时与笑着挠了挠夏酌的手心,说,“双眼不就是为了被颜值蒙蔽的么?”
“看来也挺漂亮?不会是在那相亲节目上认识的吧?”袁庭雪好奇道。
“还真被您猜中了。”时与说,“火锅儿我就不去了,今儿晚上好不容易有时间,我的双眼得跟它们喜欢的颜值约会。”
“哪个姑娘这么幸运啊?节目我没看,但是听说你没牵手女嘉宾啊?”
“那您有空看一下,有奖竞猜。”
“行,看来你俩还没稳定下来,等有眉目了记得赶紧带过来给阿姨看看。”袁庭雪说,“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去看一下你那期节目的,争取用排除法筛选出你看上的那个。但是咱们有言在先,阿姨起码当过你的法定监护人,你谈恋爱可以,随你怎么谈,婚姻大事的话,我还是得为你把把关。作为认识这么多年的长辈,你就是觉得没必要我也不会推卸应尽的责任。”
“好,以后肯定得让您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