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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死”了 ...

  •   陶因出了门,留我一个人静静。
      其实我很平静,从一开始就没失控过。
      我见过很多大风大浪了,更何况陶因的做法如此温和。最近哥哥那边逼得太紧,大概是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这才逼得陶因用这种办法来保住我的命。我与他认识这么久,他也知道我能从这些对话中猜出七七八八来,如今这样,只不过是给我一个平复情绪的空间而已。
      我八岁的时候死了爸爸,妈妈继承了他的遗产之后,给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又把他的长子保护得密不透风,唯独忽略了我。欺负不了哥哥,那些流言蜚语、明枪暗箭全都冲着我来。
      其实我不明白,明明都是她的儿子,为什么她眼里只有哥哥?她给予我最基本的照顾,给了我基本学费和生活费,但除此之外再无他言。她对哥哥嘘寒问暖,带他环游世界,生病时关怀备至,结婚时欢喜落泪。她不止一次的在我们面前说,哥哥是她的全部。这个全部,不包括我。
      而我在风云诡谲的顾氏苟延残喘三年,终于走到了末路。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该如此了,像死水一样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没想到还能再起波澜。我认识陶因六年,明白他不会害我。所以在我醒来的时候,虽然惊讶,却还算镇定。但我真的很好奇,顾氏到底干了什么,逼得陶因想出这种馊主意应付我?
      我回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找出了我的手机。说实话,我有点想笑。陶同志决心囚禁我,却又不没收我的通讯工具,连wifi信号都是满格的,真不怕我一时想不明白到处求救啊?不过顾氏这次下定决心要迫害我,我又能联系谁呢?
      这样一想,我还真是孤立无援啊。
      手机屏幕上是与哥哥的聊天界面,翻了翻聊天记录,上次聊天时间还是春节。我停顿了几秒,从聊天界面那儿退出来,点开了顾氏的官博。顾氏的推送还是那么无聊,置顶是公司与一家公司的最新合作,一点看头都没有。我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心里对自己说看了这一条就退,手指又不听大脑指挥往下翻了翻。
      这一翻,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定睛一看,忍不住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陶因的话在耳边回响,他说,但如果是你,我不会承担任何刑事责任。
      原来如此。
      那条博文有一个醒目的标题——“痛别顾氏二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很久才捡起手机点开文章。内容不过是几句简单的哀悼——顾祁安深夜出车祸,抢救无效不幸死亡,开头交代故事背景,中间写明事件过程,末尾阐述了妈妈和哥哥是如何伤心升华主题,就这样结束了。我点开评论区,热赞是“顾大竟然有个弟弟?这么年轻就死了,惋惜!”
      竟然这样就从人间除名。
      多么可笑。
      我自认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也从来没有对哥哥在顾氏中的地位产生过任何威胁,可他们却不放心。顾夫人不愧是豪门千金,城府深不可测,二十四年不出手,一出手就置我于死地。我早就知道她不喜欢我,没想到厌恶到这个地步。
      难怪陶因不准我出门。我现在是个,名义上的死人,一旦踏出外界,不是被顾夫人送到精神病院,就是要真正与世长辞了。我笑了起来,现在倒是该感谢陶因收留我了。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他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我发了条微信:我看微博了,陶大哥请上楼,咱们借一步说话。
      手机上弹出陶因的来电显示,我觉得他有病,真人在这里还打电话。我不就是想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吗?难道我会忘恩负义揍他泄愤吗?他话费多的没地方用是吗?
      罢了,尽管他傻,但他依旧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还是接了:“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一些杂音,他没有回答我,却说:“不知顾少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wtf?陶因你真的有病吧?你把我关起来,问我有何贵干?
      “多日不见,陶先生风采依旧。”
      我怔住了,这个声音……是哥哥!
      那边继续传来声音,哥哥说:“顾某来此,是想邀请陶先生参加舍弟的葬礼。”
      我知道陶家黑白两道通吃,地位颇高,但没想到居然高到让顾大少爷亲自登门邀约——参加我的葬礼。呵,顾家的戏,做的倒是全面。
      电话里陶因的声音难辨情绪,他说:“我一直很好奇,祁安是你的亲弟弟,待遇上却与你有着天差地别。为什么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反正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顾少能告诉我原因吗?”
      一片沉默。
      我知道陶因想让我解脱,但哥哥他会拒绝的吧?谁会对一个外人说这种东西啊?
      可哥哥还是说了,他笑了一声道:“陶先生的为人顾某还是信得过的,祁安也曾多次提起过他与先生私交不错,反正是些成年往事了,告诉先生有何妨呢?其实,祁安不是我的亲弟弟。”
      我捂住双眼,吐出一口郁结之气。
      “爸爸和祁安的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刚好是我妈妈最痛苦的时候。那时妈妈的家族企业遭受重创,整个家族风雨飘摇,爸爸却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开,甚至另寻新欢,当时的妈妈几近崩溃。后来为了挽救企业和保全声誉,他们相互妥协。爸爸与那个女人了断,妈妈负责抚养刚生下来的祁安。
      祁安无辜,妈妈做不出虐待他的事,却到底意难平,所以动用了一些手段逼得那个女人走投无路。爸爸向来薄情,分手之后便不再管那女人的死活,最后她自杀了。
      那个时候我七岁,已经能够记事了。我目睹过妈妈的痛苦,自然无法对祁安生出好感,所以我背地里做过许多欺负他的事。那时他小,应该不记得。后来我长大了,学会了辨别是非,才开始慢慢接纳他。我们知道这一切错不在他,这么多年也逐渐把他当做家人,却没有办法心无芥蒂,他察觉了之后在家里也渐渐沉默。我们不善表达,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陶因说:“祁安的葬礼,我会去的。”
      “承蒙陶先生赏脸,顾某俗务缠身不便叨扰,再见。”
      那边又传来一阵杂音,陶因说:“顾先生,你们没有做错什么。”
      停顿了片刻,哥哥说:“谢谢。”
      我挂了电话。
      很明了了,这个真相。
      妈妈——或许还能这么称呼她吧。这位优雅得体的名门之女间接害死了我的生母,却保证了我的基本生存条件,我怪不了她。她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没有告诉我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所以我没有遭受心理折磨。她在爸爸死后支撑着整个企业,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弃我,所以我没有挨饿或辍学。虽然她没有真情实感的爱我,但我生病时得到了照顾,提出要求时也有所回应,这便够了。面对一个小三的儿子,她做的已经足够好。
      难怪他们一直对我不冷不热,难怪不让我进顾氏,也难怪想让我死。听说最近有些股东对哥哥施压,也确实有人联系过我这个挂名顾少爷。可能情况确实糟糕吧,所以他们让我消失了,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真的要我性命,而是把我交给了陶因。
      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所以无法怪谁。没有虐待没有折磨地养了我这条命这么多年,如今还给她,也是应该的。现在她抹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证明,利用我斩断后患,甚至怕我利用陶因进行报复,故意上门告诉我这样一段话,我不欠她了。
      只是这样,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无亲无故,无朋无友。
      陶因打开了门,走到我身边,我抬头看着他,他对着我笑。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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