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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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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3
飞机缓缓降落首都机场仍在滑行中,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着起身等待开仓涌潮而出,我摘下耳机,背着吉他拎着电脑包拖沓的走在一群即将转乘的洋毛鬼子后面,上电梯下隧道,盯着脚尖思绪游离,时隔两年,时光如流水平复了所有波澜,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我远比想象中平静,电车来了,我拖着脚步踏入,打开手机已经自动变更为国内时间,试图给冬宝儿发简讯,反馈信息显示失败,国外的手机此刻在国内无用武之地。
电车大概只行驶了五分钟便停下,我在传送带上一眼看见了自己的紫色大行李箱,当初买下,就是图它足够骚包足够挑眼,好认方便。
9月的北京依然有着炎热的痕迹,出租车很破旧气味浑浊,我开了窗户,身子靠近外侧想让自己好受点,我晕车,车里闻不得异味儿。
姑娘,去哪儿?
雍和宫附近方家胡同。
车子行驶在路上,两侧只有树、车辆,没有北京城里的热闹,难得的清冷,阳光晒在脸上,我掏出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风声作响,我脑袋顶着半长不短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开始昏昏欲睡。
姑娘,你这是刚打国外回吧?
恩。
一瞧你这儿打扮就看得出来,打哪儿回啊?
韩国。
呦,我可听说内的姑娘脸蛋都拆过迁,是不是真的啊。
差不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要长得不跟凤姐,遭这罪干嘛呀,什么叫美,自然就是美,哎,我说您知道凤姐吧?
知道,长得挺有未来感。
对对对,你说现在的人为了出名,什么都能豁出来,自个儿不要脸算什么,还得让爹妈跟着一块现眼,个顶个的要钱不要脸,您说现在这事儿还新鲜、、、、、、、、、、、、
我用最简短的话应着师傅的喋喋不休,他多少看出我的不耐,很有眼力见儿的闭了嘴,近一个小时才开到胡同口,计价器上显示一百五六块钱,掏钱下车,拉着行李往胡同里边儿走,身上出的汗黏的夹克上愈发难以忍受,就在我以为找错地方时终于看见预订的酒店,大厅里人很少很快就办好房卡,酒店房间大同小异,单调明亮又干净,我甩掉身上的皮夹克、短裤,只穿着背心把空调调到低温,冷气吹在身上舒服到让人发出一声叹息,我用房间的座机给冬宝儿打了电话。
“喂,你好。”
“是我。”
“谁?”
“十一。”
“在哪儿。”
“北京。”
“什么时候回的。”
“今儿。”
“几号过来,一直等你呢。”
“不知道,晚点给你打电话。”
“怎么联系你?”
“有事儿往这打,酒店电话,晚点儿买手机卡。”
我跟冬宝儿同时挂断电话,冬宝儿了解我,亦如我了解她,脾气秉性生活作息,所有过去所有底牌经历,这是时间遗留下的痕迹,两个人相处久了,我的眼睛竟然会像她的眼睛,她的微笑竟也会像我的微笑,不知不觉中互相改掉让对方皱眉的坏习惯,走路的步伐变得相似,说话的语气也愈来愈像,爱喝同一种饮料,喜欢同一款衣服,我们的气息变得相同,总能猜得到对方下一句话,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惊人的默契,让我们同时不喜欢相对无言中的沉默,我们漠视这其中的疏离,是因为都已察觉,我们都不在是过去的自己。
又通知玲子我已到达北京,她问清地址说下班后联系。打开行李箱找出大件背心闪进卫生间胡乱冲澡,打开电脑连接,蹲在椅子上抽着飞机上买的万宝路,其实我更喜欢抽点五□□,冬宝儿说大烟鬼跟酒腻子我一样没舍得落儿下,这话她没说错,我这下半辈子不懈追求的就是醉生梦死。
□□、MSN、非死不可(facebook)全部挂上,□□里有人说话,小头像一闪一闪发出急切的声音,移动鼠标对话框弹出。
老四:。。。
苍蝇:。。。
老四:嘛呢?
苍蝇:抽烟。
老四:。。。
苍蝇:嘛呢?
老四:喝酒。
苍蝇:。。。
老四:能解释一下这点儿的意思吗?
苍蝇:只可意会。
老四:成。
沉默,十分钟后。
老四:嘛呢。
苍蝇:抽第三根,你呢?
老四:第二瓶,回来了?
苍蝇:恩,我跟你说过?
老四:没,这世界有种东西叫IP,你懂?
苍蝇:低估你的智商,你懂?
老四:我们可以把对话变成陈述句么。
苍蝇:成。
沉默,一小时后。
老四:。。。
苍蝇:。。。
老四:我喝完了。
苍蝇:我早不抽了。
老四:聊聊?
苍蝇:敢情之前你在试水温?
老四:试试深浅,打算去参加婚礼?
苍蝇:恩。
老四:我还以为你不去。
苍蝇:不可能。
老四:对,什么都不可能,你才掐着时间回来,参加她婚礼。
苍蝇:。。。
老四:没话说了,偷着哭呢?
苍蝇:我欠她,就像你辜负小师妹,又带寡妇私奔一样。
老四:操,你不痛快,也想让我不痛快。
苍蝇:下回我表达的含蓄点儿。
老四:活该你难受。
苍蝇:彼此彼此。
老四:操,拉到。
苍蝇:拉到。
老四的头像又灰了下去,我知道他只是隐身并没下线,老四介于一种奇妙而尴尬的位置,我们只不过是在网络中形形色色素不相识的人群里萍水相逢,整整两年,互相熟稔对方的声音样貌,可我们只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生活在虚拟世界,素未谋面。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未曾谋面,可能志趣并不相投,可能不在一个高度,就像喜欢一首歌,往往是因为一个旋律或一句打动你的歌词,喜欢或者讨厌是一瞬间的事儿,我从老四身上嗅到了相同的气息,毫无缘由,也许武断,但我们有相同之处,隐忍,固执,并且孤独,有着类似的伤口,老四说,这叫臭味相投。
最初认识老四时,他喜欢听我讲故事,开着语音变着花样儿,给他讲各大版本的靡苏,让她在荒诞的情节里变成甲乙丙丁,变成某某某的谁的谁,他们有着或美好或惨淡的结局,总之不在与我有关,不在是十一的靡苏。
我们心知肚明,那些在故事里度过的夜晚,不过为了掩盖不能坦然入睡的痕迹,老四说我的声音适合讲故事,他说:十一,你有讲故事的天分。
可他不知道,其实我讨厌讲故事,讲关于靡苏的一切,可老四喜欢,他喜欢这些故事,或者是故事里的靡苏与他记忆里的某些人不谋而合,或者老四只是单纯的爱着破碎的结局,一如我喜欢看他笔下缠绵悱恻的风靡与离别,我们拼凑着的对方的只言片语,了解过去风化的风景,像带刺的动物相互慰藉取暖,又无可避免的刺伤对方,我们是对方的一面镜子,袖手旁观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呲着獠牙匿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