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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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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个故事,我已经黔驴技穷,我写不出时光里的浓淡相宜,更写不出人心里的远近相安,事实上我没有听从玲子的安排,没有去深圳见扬威,我回了青岛,遇见了老四这个傻逼。
      老四是个傻逼,从他胳膊上一排排用烟头烫出来的疤痕就可以看出来他这人真不怎么聪明,我们在一个屋檐里作伴,我们有时显得很亲密,但亲密里又含着刻薄,我喜欢戳拆他的痛楚,就像他喜欢看着我难受,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显得不在那么孤单。
      我很难对你们描述老四的外貌,平凡,一切显得平凡不过,只有他的眼睛透着宁顽不灵。
      老四找上门时,他说为了逃债,别人欠了他的情债,他又欠了别人,所以他逃了,老四和我一样,有着满腹又臭又长毫无新意的故事,我们心里都有一座枯井,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人早已憋死。
      老四说他特爱一个叫王茹的女人,我叫内个女人小寡妇,每次老四和我说起王茹时,我都嬉皮笑脸的说,哦,内个小寡妇啊。然后老四会为了这个及其具有嘲讽意味的代号跟我翻脸,这时他不开窍的脑袋异常聪明,他拎出靡苏这个软刺来扎我,我则冷冷的提醒他,小寡妇是个已婚妇女的事实。这之后我们总会陷入沉默,因为我们从对方那里看出自己就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可怜虫。
      我们从不互相同情,因为我们不需要,每次我叫他老四时,他都哎哎呀呀的应着,有时,我会问他,还难受吗?他只是留给一个毫无特色的侧脸,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安慰他的话,头脑里全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青岛的冬天,风总是刺骨的,在有血有肉的骨头上见缝就扎,生疼生疼。
      我记得老四离开前,下了一场大雪,他一脸古怪的表情看着窗外,有雪花从蓝灰色的高空坠下来,速度是平时的两倍,老四告诉我他做了一个奇怪又美好的梦。他说,我梦见王茹站在黑暗中等我,她看见我的时候笑了,笑的比任何都人都好看,她说她知道我会在结束的时候找到她,我看到她就幸福极了,拉起她的手,往隧道的深处走去。
      他说这些时,我总觉得他就要哭了出来。
      我们吃了一顿散伙饭,破旧的小餐馆里除了我和老四没有别的客人,气氛叫人心酸,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却喝了很多酒,他和我面对面坐着,服务员已经直打瞌睡,我们抽完最后一支烟,喝光最后一口酒,我意识到,该结账了。
      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两条影子看起来鬼鬼祟祟,夜里的冬天可真冷,冷到让我想起我们无数次讲给对方的故事,像被泡烂的茶叶,像是个乐此不疲的陈旧齿轮,被打磨出时光的锈痕,却仍然依依呀呀的不肯停止,于是我们沉沦其中,直到我们的躯体分散,连同我们的意识,即告消亡,从未诞生。
      老四和我对面离别都是个硬心肠,他说谢谢关照,我说就当养了条狗。
      我们没有说再见,这样我们可以轻松、可以微笑,会筛掉一些不该存在的哀愁。
      分离与我们,是一种逃亡,它们不停留也不回顾,任何力量都不能挽留它们,他们急促地前奔,身后是被无限放大的悲伤。
      有时候,我的心也会异常柔软,也会有些美好的念头,只是这种时候越来越少,比如老四离开时,我说唱支山歌给党听,他说我把你来比母亲,我说,嘿,调皮。他说,大雪初晴,适合远行。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四,他是我见过最傻逼的爷们儿。
      我的生活唯一的变化就是继续无奈,就像每晚躺在床上用力紧捏自己的喉咙,难受得晕了过去却还是活了过来那样,2010已经过去,我不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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