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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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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等到玲子,我们奔了西直门,停在一家小店门口,不加思索的闯了进去,这家店荒凉的很,又不干净,空气里散发着灰尘的味道,昏暗的四周破破烂烂,老式的收音机里放出了留声机里的音乐,服务生们懒懒散散,只有一张桌子擦的雪亮,我们坐在唯一的亮处,看着雪亮的桌面,我不由自主的趴在上面,玲子要了三个热菜,一瓶牛栏山。菜上的很快,即不难吃也不好吃,嘴里夹着菜,心思却不知跑到了哪儿,刚开始谁也不大说话,两人就是闷头吃,后半段喝到第二瓶白酒时,玲子把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又给我满上。
“你别倒我胃口,一脸的苦大仇深饱经风霜,眼神不好的以为你丫跟这儿开追悼会呢。”
“。。。。。。。。。。”我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夹了块鸡胸往嘴里塞,就不搭理丫的,故意砸吧出声,气得玲子开始翻白眼。
“哑巴啊还是喝强力胶了,说话。”
“你特么能不能让我踏踏实实的吃完这顿饭?”
“不能。”玲子抓起桌上的酒杯,喝下去多半儿,抿了一下嘴,呲牙挑衅的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瞧你气不顺。”
“不顺给我滚蛋。”
“你丫也就窝里横,不就犯拧么,人结婚了,瞧着不是滋味儿,想起人冬宝儿的好了,你丫就是马厩里的狗,你不吃也不许别人惦记,玩儿现了呗你。”
“关你屁事儿,我的事儿以后你少管。”
“呦喂,你当我乐意那,我特么还嫌沾一身臊呢,是谁特么跟我面玩儿深沉玩儿忧郁玩儿此情可待成追忆?不是我说你,瞧你丫现在这操行,活的没滋没味儿的,不就女人么?她们有的你也有,里里外外不就这码事儿?该走的不该走的都撤了,你就是死里作践自个儿,谁能看见,看见了谁还把你当回事儿?你别傻了,睁开你内狗眼,好好看看这世道。”
她吹眉毛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德行,不停拿着酒杯瞧着桌子,好像手下敲的就是我。她说的话杵了我的肺管子,我忽然想跟她说点儿什么,想掏着心窝子的说些什么。。
“玲子,你知道吗。。。。以前我总想让靡苏回来,想让她平平稳稳的过日子,想着对她好,让她高兴,想守着她。合该认定她就是我的信仰,这辈子只能爱的人。可是,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想着我为她做的一切,想着冬宝儿为我做的一切,我难受,甚至不敢想过去那些事儿,我受不了,就像掉进冰窟窿,心都是寒的。”
“。。。。。。。。。咱跟林。。跟靡苏是一起长起来的,从小你就偏心,什么事儿都想着她,都让着她,我为了这个没少生闷气,但又特羡慕你两,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咱内会儿挺好的,见天儿瞎高兴没心没肺的,不糟心。可石头儿死了,什么都变了,靡苏她妈不认她,她越活越没人样儿,你呢,突然有一天哭着跟我说,你爱她,这辈子都没法儿爱别人。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么,我两个最好的朋友,疯了。我特别害怕,因为预感要失去你们,刚开始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爱她,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爱女人,你是同性恋,这都没关系,你还是我朋友,可靡苏不行,你心底比谁都明白,就她不行。她不爱你,一丁点儿都不爱,她就是利用你,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为所欲为么,你怪不了别人,是你自己做的孽,你什么都依她,什么都惯她,只要她要,只要你有,什么都能给,这人都是记坏不记好的玩意儿,她就是看穿你这点儿,才能这么对你。你对她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不到走投无路,她压根儿想不起你是谁。”
玲子说这些时口气变得很平淡,比我们掐架时要平淡得多,她说靡苏就像说着天气,可我能感受到她的不痛快,或许在我说爱靡苏那刻起,玲子就已经离我们远了,到底是不一样的。
“你还记不记得,咱小时候读庄子看到的一故事,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我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早跟内梁柱长到一起了,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那冬宝儿呢?她这十年就像个笑话,除了念想,还不如个屁。你就装吧,看你能骗自己到什么地步,你要不是我姐妹儿,早大嘴巴抽你丫的,你特么就是一混蛋。”
“你说的对,我就这样了,这辈子就这么着了。”
“有劲么?”
“没劲,喝酒吧,也就这有劲了。”
分道扬镳时,我们意识都很清醒,可能太想买醉,反而不太成功,分别时玲子说了很多话,她说,十一,以前我暗地里没少欺负石头儿,他特别乖不哭不告状也不记仇,你们谁都不知道,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么?玲子看着我的沉默又自顾自的说,你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他了,其实,我也忘了,你说石头的眼睛是不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石头儿肯定没忘了咱们,十一,你说,他要是活着现在能成什么样?他要是活着啊,我早就嫁出去了,他总说考上大学毕业了就娶我,给他当媳妇儿。十一啊,你说,石头儿活着该多好,活着多好。
玲子一遍又一遍的追问我,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午夜的北京看着这个在我面前习惯耀武扬威的女人潸然泪下,可我无法回答她,就像没人能给我答案,我想我们需要的不是标准正确的答案,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些追忆美好的勇气,还有那些逝去的人,我们一直惧怕生离死别,我们要的不多,只求岁月静好。我们晃晃悠悠大步踏着记忆里的尸骨奔向三十,再也不会有人告诉我们,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不在是校园时代里的新鲜水果与鲜花,我们终于懂得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没有了放肆的权利,我们战战兢兢,我们害怕犯错,我们没有闲钱,也没有时间,我们相信爱情,却不肯相信永远。我们在七彩欲望的河流里匍匐前进,除了一身肮脏,我们什么也没有。
玲子抱住我,说她怀念我们的从前,怀念从前里的自己。